不見之緣,悲淚滿衣襟,不死靈藥又何用?
此弓之力,箭可射殺龍,取其首級之寶珠。
華麗之辭,假幾可亂真,奈何玉枝非俗物、
苦戀之火,不能燃此裘,今日逢君淚始幹。
華美之裘,熾火了無痕,徒有虛表枉用心。
此生之待,燕之子安貝,飄渺之說可是真?
微露之光,怎與月爭輝?大概取自小倉山。
----前言
初二了。
輝夜姬最終還是回到了月亮之上,隔著寒光思念。這就是命罷?有時真的抗爭不過。
今年的冬天,到底還是來了。陪著她的還有一場及時的雪,連個招呼也不打,我挺喜歡。
後來我跟子期關係緩和了之後,沒過幾天便又是一場雪。但是卻一點都不溫柔,夾雜著寒風陰號和剌人的冰,也不像之前的細緻,落在地上時,已經是一個一個的大顆粒,跟純潔和白更是沾不上什麼邊。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吱,沒有出去散步的意願。光的散射也不似先前的任何一場,天也沒有因此變得亮一些。
跟記憶中四年級那次大雪很類似,新聞上還報道是五十年一遇的,我並不覺得有多難得,當時淨顧著掃雪禪學了,更提不上什麼打雪仗,堆雪人了。
那次實在是不欣賞,卻也還是和了一首短詩。
又緩緩落下,化在我掌心,像是等待了許久。淺吻你,消散,一個世界的哀愁。把心事說來聽聽,我那唸的人兒,卻總是裝作不懂……
除了眼神,什麼都沒留下。冬天,寫給你:襲一身白裙,獨舞在回憶。明眸一轉,指間多少流年。於千萬人之中偶遇,只一個擦肩而過,五百世的煙塵。你是我剎那的剪影,飄過荒野,落在心間。
後來葛原看到了這兩首詩,說前一首太悶騷,後一首太苦寂。不用說,前一首是我寫的。
到了平安夜了,老實說我並不曉得這個節日背後有些什麼,只知道要送蘋果,吃蘋果。王雅馨的外號是“橘子”,所以送給她的也不是蘋果,是一個橙子,上面還用記號筆寫著“相煎何太急”。
那天果真是送出去一袋蘋果,又收回來一袋蘋果。蘇影說晚上要枕著這些蘋果睡覺,明天就會有好運。還沒等到晚上,蘋果就不剩幾個了。蘋果一律是看著很好看的紅的,我沒有想到文沅會送我一個,有的蘋果也借出去了,被別人當成禮物。
蘇影送的是一個青蘋果,曉楠告訴我千萬不要把這個轉送出去,這個是最甜的。我記得蘇影在送給我的時候也說了這麼一句類似的話,所以就第一個把它吃了。
不摻雜個人因素的說,那個蘋果真的很甜。摻雜個人因素的說,好甜。
正正也借了我一個蘋果,送給了誰,用有指頭都知道。她也回送了正正一個,再正常不過了。誰都沒有多想,只是記得那天晚上,大家都還算開心,因爲這個並不熟悉的節日。
我也沒有枕著蘋果睡覺。
好多人向我要聖誕節禮物,我認爲這是不可理喻的。但一個月前吧,易昕涵告訴我說,子期可能會在聖誕節送我一個小禮物。我漏聽了“可能”這兩個字,就開始匆忙的準備了。
我記得我拿出了我將近半年的零花錢,熟悉我的人應該都知道這是有多麼驚天地,泣鬼神。
數年後,我高中的同桌杜昭傑說“李文萱啊,你不是個鐵公雞,鐵公雞隻是一毛不拔。你是糖稀公雞,一毛不拔不算,還往下粘人家別人的。”我覺得這是有史以來,最爲經典的說法。
是晚上,比昨天更爲濃郁的節日氣氛,我還是不知道與我何干。幾年後我跟墊墊聊起這個話題,墊墊只是說“聖誕節啊,關我毛事”。其實跟我那時的想法是一樣的。
把我精心準備的禮物交給易昕涵。是一個淡紫色的水晶。她說這是我給的聖誕節禮物。子期接受了,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在乎。
我看著易昕涵,示意我的禮物在哪裡。但是並沒有,我也沒有說什麼。後來子期回憶說,根本就沒說過要送給我禮物這種話。可能是想做好事的人,消息並沒有傳達到吧,我是這麼想的。
聖誕節過後並沒有很久,晚自習的時候似乎聽見子期說“我是不是對李文萱太狠了啊?”,包括葛原在內的她周圍的人都說“你還知道啊?!”。但是我不敢確定。
十分鐘後,一個紙條傳來了。老實說,那十分鐘我並沒有在等待什麼,也習慣了自己失心瘋一樣的幻覺。
是子期寫的!沒錯的。
“做回朋友吧。”
我看了她一眼,恰巧她也在看著我。不是冷光,只是真誠。
永遠想象不到我當時有多高興,用葛原的話說“一個星期都沒有攏嘴,你的臉就不酸嗎?”。
當晚無眠,也不想眨眼。看星星,看月亮,看空無一物的街道,看看水面的我。雖然僅僅是五個而已。
這個紙條被我留到了高二,後來被打掃房間的母親扔了。也難怪,裝在一個早就不用的眼鏡盒裡。我當時還覺得這個藏東西的地方選的挺好呢,哎……
有的文字,終於又有了看的人,有了能看懂的人。曉我文者,以情;知我情者,以心;解我心者,以己。
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吾其報智氏之讎矣。我嚴格上並沒有這樣的情節和覺悟,但還是喜歡加上琴爲知音者彈,文爲知心者閱這兩句話。
記得是那年的最後一場雪,子期告訴我“知道嗎?因爲你,雨和雪才變得特殊。謝謝你教會我這些。”
想起了魯迅先生給許廣平的信裡說:背心已穿在小衫外,很暖,我看這樣就可以過冬,無須棉袍了。
我就這麼一個曉我文之人在當時。後來成了知己,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也是緣罷。後來到了高中,我的文章被刊印在校報上。葛原對著往日的熟人說:“世界上能讀懂李文萱文字的只有兩個半,一個是朱子期,一個是馮囈然,還有半個就是我。”我聽說之後,沉默良久。小節不讓,大恩不謝,我只能做到,永遠記得你們。
本以爲這就是應該回歸於正常的節奏,可惜並不是。正正給我看這首詩的時候,我起初並不是很在意。
明明知道的結果
冥冥註定的悲傷
固執的堅守,一如既往
畫筆塗滿憂鬱
文字寫下離殤
將曾經省下,埋葬
正正的語文成績是遠近聞名的差,經常成爲我的談資。我的數學不好,曉楠和正正的語文奇差。恰巧每次語文成績都是最後出來,所以就會一開始他們兩個甩開我十個街區,最後我一個漂亮的反超笑到最後。
記得初二的語文老師叫劉海勝,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她的妻子卻是很漂亮,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看過幾次也是她騎著摩托車馱著劉海勝,很白淨,個子高的很,標準的瓜子臉。
也因爲劉海勝講課講的天生讓人昏昏欲睡,甚至是有些作嘔,對我們也是相當不負責,我們私底下都叫他“狗剩子”,不管男生還是女生。
下午的一堂課吧,應該是。正正跟我海聊著“中午我看見狗剩子和他媳婦了。我就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太費解了。你瞅瞅狗剩子,整個一個蠍子精。你再瞅瞅他媳婦,整個一個蛇精。他媳婦是腦子被大卡車軋了嗎,跟這種人在一起……”
經常有聊嗨了不知道老師過來的時候,那天也是。正正一擡頭,狗剩子就在他眼前呢,臉氣得跟大圓茄子一樣,手發著抖。
“何正正,你剛纔說的什麼?敢再說一遍嗎?”
這不是小孩子的把戲嗎?不知道正正是真傻還是沒心沒肺,他就真的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他剛纔對我說的那些話由原模原樣的說了出來。
我們都意會的沒有笑。
再看看狗剩子,已經出脫憤怒了。“何,正,正!你給我滾出去!”正正就聳聳肩,到教室外面去了,狗剩子也出去了。
他們兩個剛出屋,曉楠接了一個話尾巴。“說的不是挺形象嘛”。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全班鬨堂大笑。狗剩子在窗戶邊上說:看書!
但是正正也是喜歡寫寫的,只是他從來都不留著。畢竟,感情到底還是需要一個途徑去宣泄,去流露。
雖然我看慣了悲傷了文字,但這麼淒涼的,還是正正寫的,是第一次。
“怎麼了?”
“文萱,我該怎麼辦?我想放棄了。”
這次是真的不能敷衍馬虎了。我幾乎是正襟危坐了。“怎麼了,是不再喜歡了,還是覺得根本就沒有希望?”
“當然還喜歡。但更痛苦的就是也不知道沒有希望,也不知道有希望。她從來不明確表態,永遠只是一句我不知道。當你把整顆心都打算給她的時候,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等你想放棄了,又覺得她不冷不熱,似乎有一些希望。太煎熬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堅持。”
我一樣不是很贊同男孩子掉眼淚,只是正正打溼了我的肩膀我卻心甘情願,沒有什麼異樣。真的是那就話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能理解正正的感受。比死更痛苦的,是等死。比知道日期的等死更痛苦的,是不知道日期,只知道很接近的等死。
但卻幫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忙,只是聆聽,開導,鼓勵。
我是正月初五的生日,安童是正月初十,我們開學是正月初六。因此我有幸每次生日都在家裡過。
不知道是哪一屆留下的傳統,德芙巧克力是告白專用。
正正在正月初十這一天送給了安童一整盒德芙。我們覺得無可厚非的,只是我們一般都是送一塊,原因是一盒買不起。我也沒有抱怨正正在我生日那天連個屁都沒放。
安童覺得這個禮物太貴重,沒有接受。
不一會兒,那盒德芙在正正的桌子上,我們都不敢碰,也不敢問。正正回到座位上,盯了那個盒子十秒鐘,然後死命的把它打開,強顏歡笑著對周圍人說:“吃吧。”
我一塊都沒有吃,太苦。
回溯寒假前,我跟正正搭檔在元旦晚會上講個兩個相聲。有一個環節是噴花,正正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噴向安童的很好看的化學品,我是第一次見他那麼奮不顧身。不惜破壞氣氛的大聲呵斥“別噴了!”,我捫心自問,那時的我,根本做不到。
安童洗完頭後很是感激的對正正說“剛纔謝謝你了”。
那個晚上,正正的笑容,可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