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著澄心紙糊的寶瓶紋窗戶旁,擺放著一方朱漆長案。
掠過上面那只雙耳晚霞琉璃花瓶,她將手直接伸向叩著的菱花銅鏡,纖細凝白的手指難以抑制發(fā)抖,緊緊扣住,過了半晌,猛地翻轉(zhuǎn)舉起。
一張清秀的臉讓執(zhí)鏡的主人露出驚愕的表情,兩道彎彎細細的眉,楚楚動人的蹙緊,隨之,淡淡的唇僵成一條線。
不知是何種神色,惶然?恍然?了然……最終歸于釋然。
她挪開那雙陌生卻不得不承認十分靈動的眸子,怔怔看向窗外,花瓶中幾支不知名的花兒襯的窗前一片明媚。
天空蔚藍,云若細浪。
“姑娘,你怎么光著腳站在這?窗子也開了!”簾子落下,一身碧綠裙裝的少女走了進來,她一邊伸手將窗子關(guān)了個嚴實,一邊伸手要扶她回塌。
“三爺雖說不理事,但好歹也不是別人說什么是什么,姑娘把事情與三爺說清楚就是了。”少女將她扶坐在榻上,拿了個引枕給她,還蓋了薄被。
床帳是湖綠縐紗,薄被是桃紅如意紋錦緞,引枕繡著富貴牡丹,銅鎏金的帳鉤,五毒樣式的驅(qū)蟲香囊,流蘇垂掛,儼然小姐閨房。
她摸著錦被,沒言語。
少女細細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姑娘就是心思太重了,之前被周姨娘說幾句不上臺面的話就驚的小產(chǎn),如今月子才過,身子可不能這么糟踐。要我說,姑娘在三爺面前就是太小心了些,當說不當說的,您全不說,三爺一個爺們必然不會猜女人的心思,您不說,可不就誤會了。”
“你別說她了,她就是這么個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真不知道當初怎么就膽子大的鉆了爺們的被窩。”一身桃紅裝扮的少女進了屋子,聲音清脆利落,語氣一絲尖刻不顯,內(nèi)容卻實打?qū)嵉淖屓私邮懿涣恕?
綠裝少女急的皺眉:“你這張嘴真是要命,這么伶俐怎么不去三爺跟前說去,也就能欺負姑娘。”
“欺負她?哪只眼睛見了,敢做就別怕別人說!全府的人都知道,就你護著她。”紅衣女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將眼睛往榻上的女子瞧了瞧,眼底閃過明晃晃的厭惡和嫉妒,哼了聲,扭頭。
綠裝女不理她說這些沒用的,只是問,“那邊生了沒?”
“難產(chǎn),這下真要倒霉了,你我也得跟著吃掛落,一天富貴不得享,倒先被她連累。”紅裝女伸手拉綠裝女,完全不顧及榻上人,出主意道:“不過一個通房,若不是之前懷了孩子,也輪不到我們姐妹侍候她,現(xiàn)下她孩子沒保住,又把周姨娘推下水池難產(chǎn),三爺必不輕饒,咱們姐妹還得另尋出路才是正理。”
綠裝女伸手捏住紅裝女,雖是皺眉瞪眼,但眼底根本沒有斥責的意思,反而更多的是焦急,看來也為自身處境憂慮非常。
榻上女子見兩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的演戲,有些意外。
因為綠裝女稱呼自己為姑娘,而她所在的房間雖逼仄,但擺設卻是小戶人家閨房的樣子,便一度以為自己是小門小戶的女兒。
直到方才,紅裝女點破她的身份。
她是一個‘努力上進’的通房,與周姨娘有罅隙,疑似周姨娘害她小產(chǎn),而她反擊將周姨娘推下水池,導致現(xiàn)在周姨娘難產(chǎn)。
男主人是喚作三爺?shù)娜耍鶕?jù)兩個婢女的意思,該是偏心周姨娘的,對她是‘必不輕饒’。
這下麻煩了,她才驚覺自己重生就陷入原主留的爛攤子里,且原主走的干凈,一絲兒記憶都沒留,這可如何是好?
正糾結(jié)時,就聽門外有人喊道:“三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