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龔炎則洗漱后換了一身水色細布常服,頭發洗了打散在腦后,正躺在搖椅上假寐,一個小丫頭小心翼翼的用干布細細的擦拭發尾,福海輕手輕腳的進來,就見矮桌上放著博山古銅爐,裊裊青煙盤旋而上。
福海不敢擾主子爺清夢,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守著。
那小丫頭換了幾塊干布帕子,將頭發擦的差不多干,才起身后退幾步,轉身出去,路過福海處,福海小聲吩咐道:“給三爺端碗參茶來。”
小丫頭似與他平日嬉鬧慣了,嘴一撇,道:“沒見我累了半日,還支派我做這做那,有這功夫你怎么不去?”
福海眼一瞪,冷著臉道:“我看你快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叫你去就趕緊去,哪那么多廢話。”
冷不丁的被福海呵斥,小丫頭一愣,臉色頓時不好,冷哼著去了。
搖椅上慢悠悠晃著的龔炎則合著眼皮,等參茶端來才睜開眼,接過福海親手遞來的茶碗,斜睨他一眼:“有事兒?”
福海忙堆起一臉笑,“三爺英明,小的正有事好回稟。”
龔炎則喝了半碗參茶,將茶碗放回去,道:“少拍馬屁,有事就說。”
福海舔了舔下唇,將懷里的男子腰帶掏出來,腰帶被帕子包的嚴實,龔炎則掃了眼,就問:“是什么?”
福海雙手捧過去,沒說是什么,只道:“您看了就知道了。”
龔炎則好奇的挑了挑眉,將帕子打開,見里面整整齊齊疊著一條鑲珠嵌玉的腰帶,他抖落開,見針腳細密、繡功精巧,珠子也配的俊雅,顏色是墨綠色,正是他的偏好,心里已明白幾分,笑道:“誰托你辦的差?”
福海也笑,但回話謹慎,一字不漏的將福泉教的重復了一遍:“聽說姑娘在燈下熬了十幾個通宵,光燈油不知耗光多少,眼睛累的通紅,白日也不許旁人攔著還要做,就想著三爺您從京城回來就能用上,哦,除此之外還做了許多香包、結子、絡子,各式各樣的,還有為姨奶奶準備的,可想她心意誠誠。”
“你周姨奶奶女紅好,可你提的卻是姑娘,那便是紅綾了,不過,爺卻不曾見紅綾拿過針線,她房里的珍兒除了笑話說的好,針線也一般,這條腰帶做的精致,必不是出自她手,那便只有春曉了。”龔炎則瞇起眼睛,隨即嗤笑,“若真是她,爺倒是看不清了。”
福海道:“怎么看不清了,小的卻覺得清亮著呢。”
“哦?”龔炎則被勾起了興趣,側過身子示意福海繼續說。
“春曉姑娘這段時日遭了大罪了,您離開時讓奴才去請姑娘搬去冬晴園,姑娘卻說在洗衣房做粗使正是要消姨奶奶的氣,不給三爺添煩心事,如今您回來,她急急就搬去冬晴園,雖沒說什么,但身邊侍候的都知道,姑娘是怕爺去洗衣房不像樣子,想在冬晴園等爺去見。如今又耗費心思做了這腰帶,多少心意在里面,再清楚不過。”福海一邊說一邊打量龔炎則的臉色,見說到最后臉色果真緩和下來,還有些意動在眼底,便知說到刀刃上了,忙再接再厲:“至于昨兒鬧的那一出,怕是春曉姑娘等三爺許多天不見,沉不住氣故意耍性兒引三爺注意呢。”
龔炎則聽罷,雖還惱春曉昨天在兄弟面前落他臉面,但同時也記起那聲婉轉鶯啼,語氣嬌軟果決,細細品來,確實勾的人心尖發癢,恨不得當即將人摟在懷里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