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這倒是以前不曾知道的信息,可小七這樣提醒是什么意思呢?
龔炎則不明所以的看著龔炎文,而龔炎文卻不好透露太多,只得抿著嘴角道:“我這里有交易可做。”只能做交易,否則他說了不該說的要遭殃。
龔炎則向來尊重規(guī)矩成方圓,龔炎文鋪下仙芝樓這樣大的盤子,自然要有規(guī)矩,是以也不再逼問,站起身告辭,“我讓人過來與你細(xì)說。”這就是公事公辦了。
龔炎文松口氣,起身送龔炎則下樓償。
龔炎則往走廊對面瞅了眼,見里頭靜悄悄的,不禁抿唇,心里想著:春曉這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出來送送。
龔炎則走后,龔炎文去了春曉的屋子。
春曉才沐浴,在街上還是淋了一點雨,穿著素白的中衣給龔炎文開了門,龔炎文看都不看,只往里去,仰頭躺在美人塌上,長長松了口氣,道:“你整日和我三哥一處就不會窒息死掉?太壓抑了,只要往他跟前一湊,周圍空氣全都退散,心口都憋得疼。”
春曉挽著長發(fā),一面用毛巾擦拭發(fā)尾淋漓的水珠,一面坐到妝臺前,隨口道:“還好吧。”
龔炎文仰頭躺了一會兒翻了個身,一手杵著耳側(cè),“你這回下墓是怎么回事,給我講講。”
春曉與龔炎文之間沒秘密可言,龔炎文連他身為男兒身卻喜歡云來都與她分享,她也愿意在龔炎文面前放松,再說二百年前的糾葛,轉(zhuǎn)瞬就全被沙石封埋,她心里并不好受,需要傾訴,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龔炎文說了一回。
龔炎文聽完愣住,半晌沒反應(yīng),漸漸的臉色都變了。
春曉嚇一跳,把手伸過去在他眼前晃了晃,驚道:“你怎么了?小七?”
就見龔炎文忽地腦袋一歪,昏厥過去。
春曉給龔炎文把脈,發(fā)現(xiàn)脈象還算平穩(wěn),倒像是睡過去了,便沒出外喊人,只拿了薄毯給他蓋好,然后端著書守在跟前,晚上也是守著他隨便吃了一口,夜深人靜時見人還是不醒,便抱了一床被出來,在旁邊打地鋪睡了。
第二天早上春曉醒來就見自己躺在美人榻上,迷糊的看了一圈,并不見龔炎文,連忙起來,披了件外裳就出了屋子,在走廊里聽見龔炎文交代下面人辦事,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屋洗漱。
晚上龔炎文讓人把飯擺在春曉屋子里,兩個人坐好,龔炎文挽著袖子給春曉倒了一杯酒。
春曉詫異,“你知道我吃酒要醉的。”
龔炎文沒吭聲,執(zhí)著的斟好,又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舉起來酒杯仰脖灌下,隨后又倒了一杯,如此一杯接一杯,連飲四五杯。
春曉待他喝的眼睛通紅,臉兒卻是越發(fā)的白,伸手按住他要倒酒的手,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半晌,龔炎文苦笑著彎了彎嘴角,道:“你猜我是誰?”
“你是誰?”春曉復(fù)問。
“我是……呵,下回再見面的時候我告訴你。”龔炎文似醉非罪的瞇著眼睛道。
春曉何等銳敏,立時聽出是說他們又要分開了,再見面該是有些日子。
龔炎文又吃了一杯,搖搖晃晃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春曉道:“我記起我是怎么死的了,忽然想起,就在昨天夜里。”
春曉抬頭,定定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龔炎文轉(zhuǎn)身,說著:“人生,真他媽的如戲。”趟水般歪著身子朝外去了。
*
轉(zhuǎn)天春曉向仙芝樓的管事交付了上一回交易的信息,黃天老祖的師傅乃是靜遠(yuǎn)道人,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還要樓主評判,但若是真的可就是烈火烹油的消息了,靜遠(yuǎn)道人可是二百年前的人物,且是煉制大還丹的始祖,二百歲的人物,三四十年前曾丟了經(jīng)文秘藥給黃天老祖,那可真是活神仙了,此消息一經(jīng)傳出,不用渲染,大還丹便要成為挖掘爭搶的對象。
春曉正要與仙芝樓換取玄素的下落,龔炎則的隨從找來,說有玄素的消息了。
春曉忙細(xì)細(xì)問了,心頭一跳,“在京城?”正印證了龔炎文說的,要分開一段日子。
她決定去京城尋玄素,這時龔炎則也擺脫了范六娘,同時也要進(jìn)京向皇帝匯報永安墓坍塌的事兒,試探皇帝對尋寶之事的態(tài)度,京城一行便確準(zhǔn)了。
就在大老爺、二老爺?shù)脕硇艃海h(yuǎn)洋回來的船遇到海盜,一船的貨盡被搶了,還搶走三艘貨船,大老爺一口氣沒上來就厥了過去,二老爺臉色煞白,急著讓人去喊龔炎則時,才知道,龔炎則已經(jīng)帶著余在冬晴園的仆從,干凈利落的往京城去了。
二老爺隱隱覺得這事兒是龔炎則下的套,但龔炎則曾經(jīng)營的店鋪、莊子都在他們手里,又安下心來,與大老爺和族里的人商量:“出海這種事都是極有風(fēng)險的,還好我們還有店鋪在,急著用錢的地方就先變賣一些還債,其它的用心經(jīng)營,有兩年也緩過來了。”
眾人一聽是這個道理,便都松了口氣。
可當(dāng)他們要去變賣店鋪時,當(dāng)初接手時攆走的店鋪掌柜又回來了,且道:“這些都不是你們龔家的產(chǎn)業(yè),你們無權(quán)變更資產(chǎn)。”
龔家人鬧起來,龔炎則的名字只要一天在族譜上落著,這些產(chǎn)業(yè)就都算做公中的,到哪說都有理,于是兩伙人鬧上了公堂。
坐堂的是新來的縣令,郡主賓主,曾與龔炎則是舊識,不過后來道不同不相為謀,很是看不上龔炎則萬事向錢看的嘴臉,遇到與龔炎則相關(guān)的案子,自然要秉公處理,絕不會收受一點賄賂。
案子原不是公審,但瀝鎮(zhèn)是什么地方?是太師府里放個屁都要被民眾嚼著吃下一大碗飯的地方。
民眾蜂擁而至,將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位賓主做縣令以來還沒經(jīng)歷過這樣大的陣仗,受到如此多的矚目,當(dāng)下端正了腰身,力求樹立一個公正廉明不偏不倚的清官形象,好叫皇帝夸贊,也好讓郡主臉上有光。
他這樣一板一眼的審問起來,龔家與店鋪管事那頭倒都省了賄賂的心思,只開堂沒一會兒,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賓主驚堂木狠狠的拍到案上,咬牙道:“這還用審么?龔氏族人分明是在戲弄本官,來人,拉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龔家大老爺與二老爺身為官身,并沒出面打官司,來的是龔氏族人,此時龔氏幾個族人都傻了,怔怔的看著店鋪的幾個管事的,被拉下去挨板子才疼過神來,痛叫:“是我們被太師府騙了,我們被騙了呀……”
賓主瞪著眼,望著下頭恭恭敬敬給他施禮的幾個店鋪管事的,冷道:“以后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別鬧到公堂來,本官忙的很,沒空陪你們胡鬧!”
幾個管事的忙都點頭稱是,態(tài)度極恭敬,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賓主氣恨的甩袖子退堂。
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瀝鎮(zhèn)都得了信兒,龔三爺所有產(chǎn)業(yè)都挪到了春曉名下,三爺成了給女人干零活的伙計,豈不叫人驚掉下巴?!
那可是誰?那可是霸王人物龔三爺啊!如今北地會長的職務(wù)還在,手底下卻沒半點資產(chǎn)了。
太師府里,大老爺、二老爺氣的頭發(fā)都白了,大老爺只說:“春曉不過一個姨娘,她的不還是龔三兒的,還是太師府的?這案子怎么能判咱們輸?”
二老爺?shù)膬善埠尤缜镲L(fēng)里的落葉一樣蕭條,面如土色的道:“他能這樣割舍,算計咱們到這步,你以為還能讓咱們算計到春曉頭上?再說他可一直沒抬過春曉的位分,我若猜的不錯,那丫頭如今定是得了良籍,與咱們太師府不相干了。”
大老爺氣的摔杯子踢椅子,折騰一通忽然想到一件事,道:“那小畜生原是與我提過,要娶春曉為妻,咱們這一回如他所愿,就讓他娶妻,到時候還不是都給咱們還回來!”
二老爺深覺有理,畢竟龔炎則敢把產(chǎn)業(yè)都給春曉,打的主意就是將來娶春曉為妻,這二人分明是狼狽為奸,不可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