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在水里撲騰了兩下,感覺到藥力流失,很快便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慢慢泅水沉下,如今她腦子清明,知道就算逃到岸上,那些信眾怕是也要抓住她不放,重新送回老祖跟前。所以并不敢輕舉妄動,只她不動,卻阻止不了旁人。
執法在船上大聲喊道:“圣女已被妖魔迷丨失心智,老祖法令,捉住圣女,驅逐妖魔!”
原本泅水就不是長久之計,此時又有許多信徒跳下水來,猶如強健的大魚向她疾游過來,春曉大驚,伸手把蓮花冠除去,手里握住發簪,眼見一個男人逼近,她把蓮花冠朝男人擲去,春曉的方向是極準的,只可惜水里阻力太大,蓮花冠還沒到男人腦袋就慢慢停下,而后下沉償。
春曉從來都是越驚險越冷靜,這時便顯出幾分急智來,眼見男人目露不善的逼近,春曉拿著簪子去刺,那人并不害怕,許是覺得她是弱女子,連擲發冠都沒力氣,一根簪子刺過來能有多大事兒?
事實上,事兒不小!他才往后一躲,春曉其實是虛晃一招,另一只手伸過去扯掉那人的腰帶,腰帶扯落,春曉又去刺。男人下意識攏自己的衣衫,頗為驚險的躲過春曉的動作,然而讓他氣惱的是這招還是虛的,春曉扯落了他里頭的褲腰帶,然后再不戀戰,扭身游走攖。
男人一手攏著衣衫,一手摟著褲子,后來不得不松開按住衣衫的手,用一只手劃水,一只手抓褲子,速度哪里還追的上春曉,只能先上岸去。
水里渾濁,又四面八方下來不少人,春曉不能一直泅水,每次扒了人家的褲腰帶都要冒頭喘口氣再下去,冒頭就暴露行蹤,春曉每次沉下去就又有許多人跳水下來追捕,也不知在水里折騰了多久,甚至覺得自己就要放棄了,當她再一次冒頭時,忽地就有一艘船拋來一桿魚竿,定睛細看,頓時喜出望外。
原是思嵐在一艘篷船上探著身子,焦急的喊道:“姑娘,快上來。”
春曉抓住魚竿來到船邊,幾乎是思嵐幫著爬到船上去,她倒仰著望天,甚至連天都看不清,只在撕心裂肺的喘氣,不一時咳嗽出一口水來,才算是順過這口氣,真是人間到地獄走了一遭。
此時兩岸人家還有人探頭探腦,議論紛紛,卻不曾有人往水里跳了。
思嵐道:“我打聽過,秦淮十里,自東向西,越往西走越少人家信奉黃天教,大抵是這里的人家更務實,不信旁的,只信自己。”
春曉虛弱的點點頭。
船晃晃悠悠的從墻洞過去,這時方才發現晴空萬里無云,是難得的好天氣,就聽思嵐又道:“那個黃天老祖禍害女子,真該被天打五雷轟。”
春曉瞇著眼睛,感受著風吹著潮濕的衣衫,皮膚有著微微的癢意,良久,附和道:“嗯,天打雷劈。”
小船順水而下,在一處幽深的巷子口停泊,思嵐扶著春曉下船,搖船的人等兩人在石基站穩便離開。
思嵐帶著春曉到巷子里一戶人家,只拍了一下,門就開了,顯見已經等急了。春曉就見是龔炎則給她安排的隨從,不由一愣,這些人什么時候來金陵了?
進屋后隨從回稟才知道,他們原就跟了來,只怕跟的近了讓人察覺,除了他們四個還有小陸子,方才就是小陸子出的主意,讓思嵐在河上迎救她,但當時說的也是最省心的營救,就怕她堅持不到思嵐的一魚竿,小陸子帶著金陵的人手已經埋伏在游船附近,但見異樣就出手。
幸好小陸子沉住了氣,也幸好春曉憑一己之力沒用他們興師動眾。
如今再說起也都唏噓。
等春曉緩過神便問:“最近可收到三爺的消息?”
隨從不敢胡亂應答,要知道,春曉每隔十天收到的平安書信,都是龔三爺事先寫好的,為何沒能再給春曉投信,是因著三爺只寫了六封,如今兩個月期限已過,他們手里自然沒有信再給春曉,同時也憂心忡忡,不知三爺可曾回瀝鎮,更不知外出的情形。
春曉得不來回答,越發擔心,恨不得立時回瀝鎮去,可春兒如今還不曾回來,只得耐著性子等小陸子的消息。
傍晚小陸子回來,先給春曉請安,而后回稟:“春兒姑娘不曾下船,倒是姑娘身旁另一個小姑娘回了花船。”說罷頓了頓,小聲道:“是被抬回去的,說是‘享受’了采丨補之術。”
春曉一聽繃直了身子,忙問:“春兒會不會逃了?”春兒也是機靈的。
“應該不會,小的監視嚴密,該不會看漏了。”
思嵐急了,扯春曉的衣袖,春曉卻只是沉默,半晌,忽地問:“那些童男童女呢?”
小陸子面露不忍,又似想要隱瞞不說,候了一陣才道:“據說童男童女是用來煉制丹藥的。”
春曉蹭的站了起來,“可那么多,足有一百人,都要用來煉丹?”
小陸子搖頭,“并不是如此,只選了一對兒。”
“……”意思很明確了,這一對童男童女里的童男便是春兒的弟弟了。
煉丹也要選黃道吉日,好在日子定在十二天后,時間還寬裕。
春曉打聽清楚后,又想到周云祥,春兒出事周云祥若是真心,正該出力,思嵐卻道:“不湊巧的很,祥二爺回瀝鎮已經有幾日了,咱們不知情罷了,倒是吩咐了管家照應咱們衣食,別的不曾交代。”
“那便是指望不上了。”春曉嘆口氣,暗自傷感春兒這孩子命苦,同時也為難,靠不上周云祥,又不能動用三爺的勢力,春兒和她弟弟難道真就不救了?若是自己的連弩在……,但想上千信眾虎視眈眈,連弩也無用,倒是思嵐手里的小木魚可一用,不由扭頭看向思嵐。
思嵐正擔心春兒,感受到春曉若有所思的目光,便問:“姑娘有辦法了?”
春曉便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思嵐全心依賴春曉,一聽二話不說把小木魚從衣懷里拿出來,因在金陵人生地不熟,為了防身她一直帶在身上。
小陸子眼前一亮,又聽春曉解釋了用法,便道:“小的愿意一試。”原是小陸子有個過命交情的兄弟正好來了金陵,這人不論是在金陵還是瀝鎮都是生面孔,輕功又好,若有小木魚這樣的利器正合適他去。
事不宜遲,當晚小陸子帶著小木魚離開,春曉與思嵐等在原處,白日游水力乏,春曉本與思嵐一起等消息,等著等著先睡了,也不知什么時辰有人推她肩頭,醒來就見是思嵐,思嵐道:“小陸子回來了。”
“在哪?”春曉立刻醒神站了起來。
兩人到堂屋,就見小陸子正候在堂中,見春曉道:“春兒沒事,但是不肯回來,另外關著她弟弟的地方看守太緊,沒能靠近,聽說這一回將煉成長生丹供奉給圣上,黃天老祖十分著緊此事。”
春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皺眉問:“皇上對黃天教這種新起教派,且短時間內在民間有影響力的,是什么態度?”
小陸子微感驚訝的看了眼春曉,沒想到她有這樣的見識,斟酌回道:“圣上篤信丹藥求長生。”
春曉一愣,范氏當朝皇帝推崇的宗丨教,必然會讓這個教派繁榮一時,民眾是土壤,皇帝又給了陽光雨露,不坐大才怪。
難怪黃天老祖如此招搖!
就連思嵐也看明白了,驚呼:“那不是投皇上所好了么。”
小陸子無奈的點點頭,三人沉默下來,過了一陣,小陸子突然道:“白日里見右護法總覺得在哪見過,這會兒想到一個人,很像是周姨娘的表哥,名字叫孫豐成的,當時周姨娘暴病,孫豐成被三爺趕出瀝鎮,不曾想竟做了黃天教的護法。”
春曉一驚,是自己打算色丨誘好助自己逃脫的男人?竟是周氏的表哥?既然是被三爺趕走的,那不就是與周氏……有首尾的那位么。
她目瞪口呆,只應了句:“倒是真巧……。”
……
天亮,春曉執意回瀝鎮,思嵐同去,小陸子并未多加勸阻,只安排隨從佯裝不相識的遠遠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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