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給他們留著呢。”綵鳳說。她繼續(xù)在砧板上咚咚地斬著雞和肉。
“爸爸,我也要喝老酒!我也要喝老酒!”永芳因爸爸只給他一把花生不滿意。這時他看著大家都端著紅花小酒杯喝酒,他也要了。祥榮給他喝一口他也不要,說:“爸爸,我也要自己一杯。”
“阿芳,你不會喝,要嗆的。”綵鳳勸阻他說。
“不,他們都有,我沒有呀,我也要自己一杯!我也要自己一杯!”永芳不肯罷休。
“嗯,應(yīng)該,應(yīng)該,永芳大小也是一個人嘛,欺侮我們小,不給我們一人一杯,這不對。”老阿木十分戲歡喜這個小侄孫疼愛地說,一面撈過酒壺又從旁邊拿過一隻小杯子來給永芳倒了一杯,永芳懂事地說了聲:“謝謝公公!”一面就滿面意地喝了一口,皺著眉頭望望公公,看看爸爸,伸了一下小舌頭,呵了一口氣。
“怎麼,老酒苦吧?”祥榮側(cè)著頭問他。
“不苦!不苦!”永芳說:“你們能喝,我也能喝!”永芳犟硬地說。
“永芳,少喝點!少喝點!”綵鳳忙在竈頭邊阻止他。“這麼小的人不能喝老酒的。”
“公公給我喝的,公公說好喝的。”
“這孩子!--公公把他寵壞了!”綵鳳說,永芳又喝了一點點就全心全意地剝起花生來。
“沒啥嚇飯,吃幾塊雞肉吧!”祥榮把白斬雞一塊塊的挾到大家面前的湯匙裡。
“嗯,嗯,好好,我們自己會挾的!自己會挾的!”
“哎,祥甫他們怎麼還不來呢?是不是不來了呢?”貴法又焦急地望望已經(jīng)黑下來的外面說。
“可能路遠(yuǎn),來得慢吧!”金寶說。
“當(dāng)兵的沒根腳的,”祥榮說:“如果部隊有了情況就來不了了。”
“那能碰得這麼巧呢。”貴法說。
“難說,越是過年過節(jié)情況越多。”正在這時,門口格登一聲響,一個高大的身形走了進(jìn)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坐在兜門口的永芳眼尖,一見來人便歡叫起來:
“阿叔-阿叔來啦!阿叔來啦!阿媽,阿叔來啦!”
衆(zhòng)人都高興地扭頭去看,只見祥甫和羅順和穿著灰色軍棉服,腰扎皮帶腳打幫腿,斜挎著駁殼槍,風(fēng)塵僕僕地一前一後的走了進(jìn)來,這使綵鳳、祥榮和貴法、阿木叔等在座的人都高興極了。
“阿叔!”“祥甫!”“順和!”-大家連忙向他倆打招呼,把他們拉到預(yù)先留著的兩個位置上坐了下來。祥榮忙給他倆瀉酒。
“我們先吃了。”貴法說。
“祥甫,你從啥地方來的?”老阿木問他看咬臍沒有來頓時面色拉了下來,“我家哪個沒良心的沒來?”
“路好遠(yuǎn)呢——咬臍走不出沒來。”祥甫坐下來說。
“唉,這個沒良心的,出去就忘記家了!”
“我去叫他過的,他正好在站崗,說還要叫人家調(diào)崗,不方便就不來了,阿叔,以後有機(jī)會我會叫他來的。”
祥榮看阿木叔爲(wèi)咬臍沒來不高興,忙把話題岱開問祥甫:“怎麼哪能麼晚纔來?”
“去支隊部開了一個會,會開到六點鐘才結(jié)束。再加這麼多路趕來,咋會早呢!”祥甫說。一邊端起酒杯來喝酒。
原來,自從望春山一仗打下來後,祥甫又調(diào)回到主力部隊,因他入黨較早,組織上又安排他到五支隊十中隊當(dāng)指導(dǎo)員去了。同時羅順和、阿仁也隨他調(diào)到十中隊去當(dāng)了小隊長而咬臍也跟他在這個中隊當(dāng)了一名機(jī)槍手。祥甫本來叫阿仁也一道來,阿仁不肯來,考慮過年情況複雜,戰(zhàn)備需要,他不來也就算了。
“祥甫走得真快,”順和說:“我跟著他真夠嗆!天又暗,石板路七高八低的,腳趾頭都踢爛!走又走煞,餓又餓煞,我是已經(jīng)餓得前脊樑貼著後脊樑了!”
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
“那你快喝吧!趁熱多喝幾杯。”綵鳳走過來高興地說,一面又到小風(fēng)爐上去熱老酒。
“好!好!我是不會客氣的!”
“嗯,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
祥榮聽祥甫說去支隊部開會,擔(dān)憂地問:“有情況?”
祥甫看看這裡都是自己兄弟,又都是民兵自衛(wèi)隊,再一個阿木叔,都不是外人,就說:“國軍挺三縱隊又來了,看樣子頑軍這次來勢不小!”
“哦”祥榮眉頭皺得更緊,
“國軍又要來清剿啦!這個瘟畜牲的東西!這批赤佬們來了,地方上又不太平了!”一時大家又都憤憤地罵起國軍來,喝酒的興趣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