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綵鳳這樣哭哭想想,想想哭哭,哭天嚎地,決定要和這不平的人世告別,免得等下黑無常進來受辱。於是她便在房間裡提著美孚燈走來走去尋找什麼。可是她什麼也尋不到。後來擡頭看看空中,見桁條上倒有幾根掛鉤子的棕繩似的繩子,她呆呆地擡頭望了它一會,目測著高低,然後便到窗檻上去搬椅子。
可是已經晚了,她想上吊自盡也來不及了。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金屬磨擦聲,門呀的一聲被推開了。起初她還並不緊張,以爲是剛在送飯來的那個三阿嬸來收賓盆籃的。但是當她擡起眼瞼一看,不由的大驚失色,進來的不是三阿嬸,正是早就預料到的那穿著長袍,戴著寬邊泥禮帽,一對小黃眼睛**閃閃的黑無常!
“呵!你怕什麼啦-咳,飯還沒有吃過呀?怎麼不吃哪?是菜不夠好還怎麼的-???怎麼?你還在哭?唉!哭什麼哪!我剛在不是叫你爹來對你講了?你到這裡來是來對了!啊哈哈哈!我不會虧待你的-我的美人兒!怎麼?還嘟著嘴?看見我生這麼大的氣!你今天還不肯和我和好?啊哈!你兩次把我趕出門來,可我怎麼能夠忘得了你呵?”
看得出來黑無常今晚喝得很多,走路都東倒西歪的,醉醺醺地還不時打著飽嗝,噴出一口濃烈的酒氣。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向綵鳳逼來。綵鳳渾身打著哆嗦,兩手向後摸索著,眼睛睜的溜圓,驚恐地死死地盯著他:
“??!你-你你來作啥-”她憤怒地瞪著他,細黑的眉毛挑動著。想起在逃亡在外的丈夫,想起被打死的公公,想起不知去向的叔叔,想到一家子被弄得家破人亡的慘狀,此刻見著這個罪魁禍首,這個惡魔,這個披著人皮的豺狼,她滿腔怒火氣塞胸膛,真想把他打死,咬死,爲丈夫報仇雪恨,爲公公報仇雪恨。但這會這個仇人卻還要來和自己說話,這野獸還要來親近自己,她怎麼能夠容忍!她早作好了思想準備,今天就是和他拼過個死,也不能向他屈服!
“嘿,問我來幹啥?你,你,你現在還不明白?我,我想你都快想得瘋啦!今天好不容易把你弄到這裡來,如今你阿爹也答應了我-來!來!來!快過來!你後退作什麼!快過來!快過來呀!咱們現在是正正當當的啦-”黑無常跌跌沖沖地伸著手臂向綵鳳撲來。
“你,你,你出去!我是來給你當孃姨的!”綵鳳一邊向衣櫥那邊躲著後退著,一邊大聲地向他說:“你叫我做孃姨我就給你做孃姨!你要我做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但你不得碰我的身子一下!”
“做孃姨!哈哈!笑話!我怎麼會捨得讓你給我做孃姨?我是來請你給我做姨太太的,是來叫你到我家來享福的!我會來叫你做孃姨-我,我,我是多麼的喜歡你咧,喜喜歡你呀-”黑無常張開雙臂撲到綵鳳面前,綵鳳仰著身子只顧退,一邊退一邊向四面看,尋找躲避的地方,她到底比他年輕靈活,又有一個堅決不讓他占身的決心,所以黑無常覺得她像水缸裡的泥鰍一樣滑,在四頭六圈滑來滑去,黑無常笨拙地絆跌著很不容易把她抓到。
“不要躲!不要躲啦!我的美人!你還躲什麼呀!你遲早是我的人啦!何必再叫我費力氣呢-”他喃喃著,**高燒地轉得氣喘吁吁地拼命向她撲去。
不幸,綵鳳被一把椅子絆了一下,她一下子跌進那衣櫥和房桌凳之間的一個角落裡,黑無常見狀使勁向前一衝,終於撲到了她身上:“呵!祥榮嫂,-啊,你好像叫綵鳳是嗎?綵鳳-”
綵鳳尖聲大叫拼命掙扎著,彷彿給毒蛇纏住了一般緊張:“你,你,你給我滾開-----我要叫啦!你快給我滾-”
“什麼,滾?你叫我滾?叫我滾開?”黑無常一邊伸手在綵鳳身上**,一邊無恥地亂嚷:“嘿!笑話!你叫我滾!這不是在你的家裡了,這是在我的家裡!你叫我滾,你叫我滾到那裡去?嘿,今天你還這麼固執,莫,莫這樣啦!我的小寶貝!打從你第一次到我家來,就是你跟老阿木來打花字那次,我就喜歡上你啦!好容易我想方設法,把你弄得來,你怎麼直到如今還不理解我的心?不懂我的苦衷,難道我這堂堂羅家大屋的老闆真還不如你那個做長工的張祥榮-來吧!-----你推什麼!依我吧!我的小心肝!我的寶貝!來來來!哎,你還怕什麼呀?怎麼還生這麼大的氣?這又何必!這裡又有誰看見?再說你爹都答應了,何必那麼認真?哎!哎!哎!?。“?!你要作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