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良久，祥甫才悄悄地用袖子揩揩眼淚抬起頭來對祥榮說：“大哥，你是怎么出來的？他們還要抓你？你出來多少日子了？阿嫂呢---”

祥榮悲嘆一聲，這才把父親死后，阿木叔為保他出來，又把三畝二分田典給了黑無常，還要再逼他做一年長年，以后又來調(diào)戲他妻子，他一氣之下又如何拿了斧頭去與黑無常拼命，結(jié)果被黑無常抓住，多虧了羅順和仗義把他救了出來等等都說了一遍。

“大哥，你總算也看清他們了。”祥甫望著哥哥贊嘆地說：“那以后-”

“以后，我就當(dāng)夜逃到姚江這邊慈城來，在慈溪打忙工割胡白，又多虧了阿芝的阿舅幫忙，后來他過江去替我去打聽你阿嫂的消息，他回來后，我多想回去一趟。結(jié)果到裘市鎮(zhèn)就被東洋人抓了來，被拉到杭甬公路上修了好長時間的公路，在那里碰到了羅順和，后來又和順和一起逃出來　，沒曾想半路又叫偽軍抓了夫，這一路來虧得羅順和照顧--”

“大哥，你說什么？羅順和-他也在這里--他人哪？”祥甫一聽說羅順和也在不等祥榮說完打斷他的話說。

“剛才扶我一道來的就是他呀！”

“啊！他現(xiàn)在到那里去了，他人哪？”祥甫立起身來里里外外的張望。

“我口渴，他替我弄水去了。”

“祥榮，水來啦！水來啦！還是井水。路很遠(yuǎn)--”一會羅順和端著一罐子水洋洋晃晃地高興地走進(jìn)來。

“羅順和-----”祥甫猛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高聲大叫。羅順和不由的吃一驚，被祥甫拉得身子一抖，把那杯水都潑出了半杯，抬起頭來愣驚地看了面前這個面熟的青年軍官半天，半響才掀動著向天鼻子綻開笑臉來驚喜地叫：

“哎呀，祥甫！想不到真是你！剛才在外頭領(lǐng)著當(dāng)兵的打偽軍，我聽著聲音怪熟悉的，可沒有想到還是你-你啥時候當(dāng)兵的？好像已經(jīng)當(dāng)了官-你阿哥看見了吧？喏，他在這里-”

“看到了！看到了！”祥甫感激地說：“我大哥都給我講了。這一路上多虧你照顧他呀，真得謝謝你了-”

“哎，自己兄弟說那里話來--祥榮，咱們這趟子彈算沒有白挑，”羅順和笑著向祥榮說：“子彈送給了自己人，咱們今天又碰到了祥甫--來，你快喝水吧--”

“好。”祥榮這時因碰到祥甫感到高興不已，他望著順和和祥甫興奮地攀談著，他接過杯子把那大半缸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下去。心里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舒暢。

“祥甫，你還沒告訴我，”羅順和問祥甫：“你是啥時候當(dāng)兵的？當(dāng)時不是聽說你在三北做生意，是不是你那時候已經(jīng)當(dāng)兵了？你那次回來已經(jīng)有了槍，揍了小閻王，大伙都很佩服你-----可惜你爹后來叫黑無常害死了-----你這部隊是國軍游擊隊嗎--”正說著不知啥時候小李出去告訴的，一下子又走進(jìn)來好幾個人，他們的談話被打斷了，走進(jìn)來的頭一個人，也穿著國軍軍官服裝，年紀(jì)大約二十七八歲。此人中等個子，神態(tài)軒昂，和藹可親，一走進(jìn)來就沖著祥甫高興地大叫：

“張祥甫，怎么，你大哥來了，也不來告訴我一聲？”

祥甫忙高興的立起來，：“大隊長，你也來了--我也才知道--”一邊忙回頭對祥榮和羅順和說：“這是我們的大隊長。”又向大隊長指著祥榮和順和說：“那是我大哥，那是我朋友羅順和。他也是做長工的。”

“哦，哦，”大隊長忙上前握住祥榮的手，他操著蘇北口音說：“祥甫大哥，你好！常聽祥甫講起你，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又和順和握了握手：“你也是和祥甫大哥一道來的？”祥甫忙插上說：“是他救我大哥出來，一路上虧他照顧我大哥的。”

“哦，哦，那大哥可多虧了你呀！是的，咱們窮哥們是應(yīng)該互相照應(yīng)的。”他又尊敬地和羅順和握了握手。

“怎么樣，祥甫大哥，寧波那邊日偽軍侵略很兇是嗎？家里的情況怎么樣？”這一問，祥榮搖搖頭又難過地低下頭去：

“很不好！老百姓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