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鬥在四明大地22 此仇不報死不瞑目四
黑無常到樓上又悄悄地在暗地裡向窗縫裡朝祠堂方向細細地瞧了一會,坐到眠牀邊沿抽著煙沉思起來。
“這是個好機會,孃的,就在我的鼻子底下,他們以為我已經(jīng)走了,沒有人去打擾他們了,竟在這裡開起會來,-可惜,如今我沒有人,沒了力量,更沒有武器,要是有人有槍呀,等明天夜裡再來祠堂開會,老子就悄悄包圍他們,狠狠的幹他一傢伙,把張祥榮和北佬們以及張貴法等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幹掉!以雪我心頭之恨!反正我也不想再蹲在這裡了,事情一完老子立即逃到上海去。神不知鬼不覺,叫你們見閻王!要是我現(xiàn)在就這樣走掉,實在太便宜了他們!
“難道我滿滿的兩谷倉的三四萬斤谷,就這樣白白的讓他們拿去算了?難道我堂堂的一個大鄉(xiāng)長,西鄉(xiāng)赫赫有名的震山老闆就這樣讓他們趕出門了?
“是誰弄得我有家難歸,有國難投?是誰逼得我半夜進五更出,又是誰逼得我像老鼠一樣躲在人家的墻洞裡受那種窩囊罪?又是誰逼得我如今不能在家好好待著,卻要顛沛流離到外面去流浪?
“都是他們!都是共產(chǎn)黨!都是張祥榮這夥壞種們和那批北佬,都是那批窮光蛋!他們不僅要把我掃地出門,如果現(xiàn)在讓他們捉牢,還可能要把我槍斃。
“共產(chǎn)黨,張祥榮,北佬們,窮光蛋們,你們是我羅震山不共戴天的死敵!此仇不報老子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現(xiàn)在他不想走了,走了以後想報仇就沒有機會了。他決定要先出出這口氣,把他們幹掉幾個再走。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在小房間裡問他老婆,閻金堂有沒有被他們抓起來?聽說閻金堂仍在賣醬油並沒有動他時,他說一聲:“好!”扔掉香煙屁股來來回回走得更急了。
忽然他叫醒“死蟹”,問她說:“你出去自由不自由?有沒有人監(jiān)視你?”
“死蟹”說我又不到外面去,頂多去河埠頭洗洗衣服,他們沒有人管我。
“好,你明天早上提只籃子到半里鎮(zhèn)去一趟,。”
“到半里鎮(zhèn)作啥?”
“去閻金堂那裡打幾斤醬油。”
“醬油不是自己家裡還有好幾甏嘛?”
“笨蛋。你看見閻金堂對他講一聲,夜裡叫他到我地方來一趟。”
“我怕-,我從來沒出過門,沒去過集市。”
“怕什麼!民兵看見你就說屋裡傭人都走了,我只好自己出去買嚇飯了。”
“死蟹”是順從慣了的,只得蹙著眉頭順從地答應了。
夜裡閻金堂果然應邀來了。他見到黑無常瘦了很多,但依然精神抖擻地在屋裡,感到又驚又喜。
“鄉(xiāng)長,我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想不到今日還能見到你!”小閻王感嘆地對羅震山說,一面感情地望著黑無常,牛蛋眼裡閃著淚花。
“他們想抓住我弄死我沒那麼容易!”黑無常望著閻金常吹噓地說:“這些日子來他們對你怎麼樣?有沒有叫你到郭家弄去過?”
小閻王搖搖頭哀嘆一聲說:“鄉(xiāng)長,甭說了,也差不多了.雖則沒有直接抓我去過,可是已經(jīng)不讓我自由了。”
“怎麼,他們懷疑你了?”黑無常盯著他問。
“不曉得他們。反正自你走後,也不讓我去城裡行貨了,貨叫我叫航船帶一些。也不讓我到外鄉(xiāng)外地去做生意。你想想,本鄉(xiāng)本土能有幾多生意?下一步風頭再緊一點,可能也要把我弄起來了,如今真要變成雞籠裡的過年雞了!”
“哼,過年雞!就那麼老實!那麼好被欺侮!”彷彿閻金堂就是張祥榮,黑無常惡狠狠地瞪著閻金堂說。
“如今下巴扣在人家門檻裡,有啥辦法?”閻金堂無可奈何的說。忽然想到他叫他來總有事情的。而且是叫從沒與人打過交道的羅師母去叫他來的。
“鄉(xiāng)長,你今天特別來叫我來有啥事情吧?-”
“金堂,你不是說這日子忍不下去了嘛?”黑無常詭秘地瞪著他說。
“是啊-哪有啥辦法?”他苦著臉無可奈何地望望他。
黑無常冷靜地盯著他的眼睛說:“只要有由張祥榮這小子在,看來你我的性命難保。從目前的跡象看,他鬥爭我拿去我三萬斤穀子還是小事,上次來拿谷時我稍稍擋他們一下,他們就又要抓去我再去懲罰。早幾天不是到處還在找我嘛?我要是給他們尋著,那肯定性命就沒了。把我弄倒之後。下一步,金堂,可能就要弄你們這些人了。何況上次我還叫你去偷偷幹了他們一下子,這若叫他們曉得,自然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閻金堂瞪大牛蛋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黑無常,等他說下文。
“金堂,這事情是明擺著的,這共產(chǎn)黨工作組換成別人來,你我還不至於會這樣倒黴,如今張祥榮這小子來到我們鄉(xiāng)當工作組長,那真是冤家對頭呀,我們甭想逃過他的手心了。我想-”說到這裡他那小黃眼睛陰險地看著他:“金堂,-----我想與其束手就擒,倒不如來個破斧沉舟。橫豎是個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再幹他一傢伙!幹完咱們就逃走-”
小閻王牛蛋眼睜得大大的,直盯著他,臉色緊張地變化著,聽黑無常一說,他低下頭去,心裡猶豫起來。
說實在,他對張祥榮張貴法一夥和鄉(xiāng)裡的那些北佬們是非常仇恨的,是他們奪了他鄉(xiāng)公的好差使,弄得今天他賣醬油過日子。他打心眼裡同意黑無常的主張,頂好把他們幹掉。出出這口窩囊氣。可是現(xiàn)在羅震山要他面對面去幹,這實在有點擔心和害怕。畢竟現(xiàn)在是他們的天下了,他們?nèi)硕鄤荼姡_震山現(xiàn)在能糾集幾個人呢?上次對抗鬥爭谷,幾乎動員一些不明真相的後生全都出動了,還叫陳二妹僱來十幾個打手,結果被農(nóng)會民兵和工作組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再要和他們幹,一來他怕張祥榮和他的北佬們,他們畢竟個個都有武器的,自己就只一個人一支槍,二來這邊那還有多少人?幹不過他們那不是自投羅綱嘛?他死了不要緊,他那老婆孩子再變成孤兒寡婦又靠誰去呢?
黑無常見閻金堂久不啃聲,就說:
“怎麼啦,金堂,你是怕他們了?”
“不,不,不,鄉(xiāng)長!“小閻王趕緊擡起頭來說:“怕?鄉(xiāng)長我怎麼樣會怕他們?我和他們勢不兩立!你剛才說的話對,依我早就想動手了。只是,只是我考慮我們現(xiàn)在沒有人手,敵不過他們的----”
“哦,你是擔心這個。”羅震山緩口氣說,他張攏閻金堂的耳朵說:“我告訴你,陳二妹的堂兄弟仍在附近,在姚江對岸,前天夜裡他纔派人來過,他那裡再來十幾二十個不成問題。他們是從山裡來的,以前的小雄雞部下--”
“可是張祥榮他們農(nóng)會民兵的人多呀。”
“哎,傻瓜,晴天白日和他們幹呀?等他們夜裡開會沒幾個人時對他們下手嘛,上次你只一個人,這次我們多弄幾人。”
閻堂還是低頭不響。羅震山望著他憂慮的眼睛說:“怎麼,你一定要等槍拄到你屁股後面了才還手呀?那時候你就來不及了!”
“鄉(xiāng)長。”閻金堂面有難色地說:“我是橫豎橫了。你說的對,我想要逃過他們的手心也難了。只是感到這種事體不保險,萬一我讓他們抓住,我死沒有什麼,可是我的老婆孩子怎麼辦呢-”
黑無常立即打開櫃子,拿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來交給閻金堂說:
“喏,我已經(jīng)給你考慮到了,這點東西你先拿去,事成之後你帶老婆孩子趕快逃走。或者到你南鄉(xiāng)老家去,做個小本生意。萬一有個不測,你的老婆孩子也夠她們吃半生了。
閻金堂接過來一看,是兩條金條和一疊大洋,他激動得眼睛閃著淚花,說:
“鄉(xiāng)長。你對我這樣關照,就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了,我沒有啥好後悔的了。-你講吧,和他們怎麼幹?”
羅震山張弄小閻王的耳朵悄悄說了幾句,閻金斷點頭說:“好,好,報了這個仇我們就遠走高飛。”
接著他又叫死蟹找來陳二妹,先給陳二妹500元大洋,叫陳二妹再到江對岸僱些人來。叫他明晚上見機行事,把張祥榮和工作組的人幹掉,然後讓他遠走高飛。陳二妹聽說農(nóng)會撤掉了他的委員,還把他開除出了農(nóng)會,正憋著一口氣。見老闆這樣嘗識他,還給他這麼大的一筆錢,他當末就答應了,並且立即到江對岸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