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鼓仙見到重光出現,這一驚非同小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重光已經化作身劍合一,劍光直刺他門面。
銅鼓仙縱身躍起,想要避開,不成想對方劍勢如跗骨之蛆,避無可避,無奈之下臉上晦氣一閃,胸前浮出一輪紅日,招出大日如來真火,想硬拼對方這一記。
“砰——”一聲巨響,重光化身的劍光直直地撞在大日如來真火上,巨大的沖擊力將銅鼓仙撞得倒飛出去,一直跌出十丈開外,這才口噴鮮血,狼狽倒地。
他勉力爬起,就看見重光背負雙手,一把劍光在身前半空盤旋,仔細看清楚那劍光形象,他頓時大吃一驚:“剪刀?”重光傲然獨立,微微笑道:“天下萬物,皆可為劍,何必拘泥于神兵利器。對付你這樣的撲街貨色,一把破剪刀足矣。”
“你——”銅鼓仙指著蕭重光,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五官七竅都流出血來,樣子十分可怖。
蕭重光單手一指,劍光飛出就要取銅鼓仙性命,銅鼓仙張口吐出赤煉砂,拼命抵擋住他的劍光,拔腳飛起在半空中,駕起狂風逃竄。
重光正待追上前去,斬草除根,身后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啼哭。他頓時停下腳步,轉身去看,卻是秦伯已經奄奄一息,郡主又驚又怕,頓時哭出聲來。
他微微嘆氣,走上前去:“讓開,我來救他。”此時他法力恢復,道行精進,自然無需再扮作普通人,這一聲招呼也就不再謙恭。王妃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有勞。”
蕭重光查看了一下秦伯傷勢,發現對方心脈已經被銅鼓仙隔空震裂。他輸入一股至精至純的元氣進去,緩緩修復對方的心脈,補充生機。半晌之后,秦伯睜開了雙眼,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性命已經保住了,只是元氣虧損,要好好靜養。”燕秋郡主好奇地看著他:“你是我們王府那個花匠?”王妃瞪了郡主一眼,向重光拱手道:“多謝高人搭救,敢問高姓大名。”
那大管家在一旁喘著粗氣道:“夫人,這是花園負責剪枝的蕭逸,咳咳,后廚蘭香介紹來的,想不到竟然有如此本領。蕭兄弟,敢問是何門派,緣何到我王府屈居一個花匠。”后面一句話顯然是對重光說的。
重光走過去,幫這位大管家推宮過血:“我本一介散修,因為受傷落難,承蒙蘭香姑娘搭救,又得王府收留,才能僥幸養好傷勢。眼見貴府有難,又豈能袖手旁觀。”這位大管家被銅鼓仙毀了本命飛劍,一身修為毀了大半,得到重光度了一口元氣,這才好轉一些。
王妃道:“吳管家,這次真是多虧你了。蕭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去一次皇宮,楚王存心作亂,只怕我們王爺在皇宮處境危險。”
重光點頭道:“好。”他把吳管家扶起,就待離去,忽然轉身走向郡主,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來:“這玉佩,是你的嗎?”柴燕秋見了玉佩,欣喜道:“呀,怎么會在你這里。”
重光把玉佩遞給對方:“這玉佩是你從小戴在身上的?”郡主點點頭:“是啊,我記事的時候,就有這塊玉佩了,怎么了,你認識它?”轉頭看向王妃:“娘,你不是說玉佩是我們家傳的嗎?”王妃答道:“對,是家傳的,蕭先生,你認識這塊玉佩?難道說——”重光道:“不,我不認識,我只是好奇。”
他御起劍光飛上半空,丟下一句:“好好保存這玉佩,不要再弄丟了。”劍光朝皇宮方向飛去。
王妃看著重光離去的方向,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太和殿里,此時正劍拔弩張,整個皇城到處都是明刀明槍的叛軍。楚王選了正旦朝會之期發動兵變,自然是有他的如意算盤。先借口河北亂民威脅,插手皇城司和禁衛軍的人事安排,而其中擔任關鍵位置的將官,都是他早就收買好的心腹將領。
至于道門方面,有崆峒派全力支持,這次兵變又是大周皇室內部的權力斗爭,只要在朝會當天控制住局勢,權力平穩過渡,想必大周背后支持的其他道派也會默認這一帝位的更迭,反正天下依然是柴家人做皇帝,國號依然是大周,只不過換了一個柴家人當皇帝而已。
只是中途這個計劃出了變故,原本早就應該趕到京師回合的崆峒長老銅鼓仙晚來了數日,并且在京城外不遠處遭到西北唐家的伏擊,身受重傷,僥幸逃出。那唐復禮一行人丟下幾條性命以后就狼狽逃回西北,倒沒有再繼續跟王府為敵。只是銅鼓仙受傷,為了給他療傷,王府不得不四處收購珍稀藥材,幾乎露出馬腳。
幸虧買的都是補藥,楚王還假意散播謠言,說王府買這些補藥是為楚王房中秘藥,借此消除別人對他的戒心。終于趕在正旦朝會前,銅鼓仙跟他師兄吳華子傷勢痊愈來得及出手助他。
現在,保護大周皇室的國師天門道人和他幾個徒弟都已經被制服,堵在他通往皇位的道路,已經是一片坦途。他志得意滿地面對著眼前戰戰兢兢的皇帝,發出得意的大笑。
“逆賊,朕跟你是一母所生,這些年來對你信任有加,更委以重任,你就是這樣報答朕的?”大周皇帝柴宗漢聲色俱厲,指著楚王的手指微微顫抖。
“皇兄,當初父皇本來就有意傳位于我,要不是那些死腦筋的大臣反對,我早就當上了,你也可以做個太平王爺,多好。如今大局已定,皇兄你還是乖乖下一道圣旨,把皇位禪讓給我,大家也好早些收場,如何?”
“休想,朕就是死,也不會屈服你這逆賊。”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楚王右手一揮,做了個斬首的動作,外圍的叛軍如潮水般向柴宗漢。柴宗漢身邊的侍衛頂在前排,死命抵擋。雙方僵持片刻,終究叛軍人多勢眾,皇帝的侍衛雖然精銳,卻還是抵擋不住,開始節節敗退。
柴宗漢面如死灰,看著自己的侍衛一個個倒斃于地,面上現出不忍之色,卻又不甘心就此放棄。正在他心中天人交戰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柴宗漢抬眼望去,只見一團旋風打著轉從天外飛來,所過之處叛軍無不人仰馬翻,刀槍劍戟散落一地。那旋風吹到大殿正中,落到地上化成人形,卻是一個家丁服色的年輕人。
“是哪一路高人前來護駕?”柴宗漢又驚又喜,本來他已經閉目待死,想不到竟然有意外轉折,頓時將來人當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重光本來是到皇宮尋找鎮南王柴宗貴,但皇宮實在太大,他也只是剛突破金丹,沒有分神修士那種神念一轉就可游走千里的神通,只好沖著人多的地方搜尋,一番搜索沒找到柴宗貴,卻闖入了皇宮大殿,擾亂了楚王弒君。
楚王見到這人,就知道是神通廣大的修士,他也不廢話,立刻往后方軍陣中一退,揚手打出一枚傳訊煙花。不旋踵間一道劍光從殿外飛來,化成一位髙冠古服,寬袍大袖的道士,正是重光在鎮南王府晚宴上所見,坐在銅鼓仙上首之人。
“這位道友,本來道門中人不該干涉人家朝廷,只是老道欠了別人一個人情,答應出山為他做一件事情,道友若是愿意看老道一個薄面,大家兩相罷手,任他們柴家自決如何?”這道士一番言語冠冕堂皇,但眼下場上情勢明顯,若是重光跟他都不動手,楚王就贏定了,這個買賣他倒是做得過。
重光冷笑道:“我本來是找人來的,皇帝位子誰做,與我無關。不過道長要我賣你一個面子,敢問道長道號?”那道士微微一笑:“貧道木易,乃是崆峒當代掌教。”
他本以為自己這名頭報出去,對方怎么也要給幾分薄面,沒想到重光一聽崆峒二字,頓時雙眼圓睜,一聲怒喝:“好賊道,我找的就是你崆峒派。”再也不肯多說,身形一轉就是一道劍光飛出。
木易道人見重光出手,一聲驚呼:“流符真劍?”身形飛在半空,一招手就是一道黃光,卻是天元戌土真罡,堪堪抵住重光發出的流符真劍術絕。
這流符真劍純以元氣凝聚,無形無質,無孔不入,最善破解五行法術,蓋因其本無長形,遇金則化火,遇火則化水,無論對方以什么手段應對,都能演化出相應克制對方的道法。唯有五行中最善厚德載物的土系法術,能勉強吸收這種詭異元氣,不至于一敗涂地。
木易道人是崆峒掌教,以一人之力執掌崆峒木土兩脈真傳,正宗的木土雙修。他的天元戌土真罡本就是極高明的土系法術,雖然對于傳說中的絕頂御劍術流符真劍一向只是耳聞,但還是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
兩人各出奇招斗在一處,圍觀的眾人不堪劍氣震蕩,紛紛四散躲避。這下陣型密集的叛軍頓時倒了血霉,許多閃避不及的兵士當場被劍氣所殺。
重光也是從坐忘書中學到這流符真劍的口訣,想不到初次運用就大顯神威,坐忘書全篇要訣就在于忘卻一切人為的教條約束,回復天地元氣最本來的面目。流符真劍正是這一理念的產物,一旦領悟了萬法歸一的根源本質,這元氣你要它是什么樣,就能化成什么樣,正是所謂的“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三重境界的體現。木易真人據說已經達到金丹絕頂修為,但是初次碰到這樣詭異的道法,依舊是縛手縛腳,處處受制。
兩人漸漸斗到酣處,那木易真人畢竟是金丹絕頂,修為不在當年秦無咎之下,若非坐忘書傳承太過神奇,以重光初入金丹的修為,絕對不是敵手。這一場斗法起初重光大戰上風,漸漸就由木易真人占據主動,只見他一邊發出戌土真罡抵住重光的流符真劍,另一邊揮手從虛空中抓出一口木制的飛劍來,眼中精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