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一連七下聲響,羅侯右掌也在大梁王背上拍了七下。他的動作并不快,也不花哨,就是規規矩矩的七下擊掌,然而身為元嬰修士的大梁王卻避無可避,硬生生地吃了這七下拍擊。
七下掌擊拍完,羅侯看也不看大梁王一眼,如同扔一個垃圾一般,將對方擲出老遠,重重地撞在巖石上。大梁王一聲不吭,落到地上以后就好整以暇地站立起來,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然而蕭重光知道,大梁王完了!
只見大梁王原本精悍強壯的身體在瞬間就坍塌了下去,就好像一張被子被人抽走了棉花。他臉色慘白,五官七竅都流出鮮血來,然而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要了他老命的,是羅侯手上,此時捏著的一個小人,膚色白嫩,正如一個縮小版的大梁王!
這小人瑟瑟發抖,苦苦哀求羅侯放過他,蕭重光知道,這就是大梁王辛苦修煉出來的元嬰,此刻大梁王的元神,就附在這元嬰上,那具身體,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羅侯仰天長笑,隨即臉色變得森寒:“我討厭背叛,但我更討厭無能。六指狼,你太讓我失望了?!贝罅和醯脑獘牍蛟诹_侯掌上,不停地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以后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羅侯盯著他凝視良久,一聲長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輸在哪里,也罷,就讓你死得瞑目吧?!彼笫滞笠徽校摽罩幸粋€冷若冰霜的男子手執長槍,傲然步出,向羅侯躬身施禮,赫然正是姬夜羽。
那小人臉色如同活見鬼一般,大聲尖叫:“不!”隨即指著姬夜羽:“怎么會是你,你為什么背叛我?”姬夜羽目無表情,似乎那張臉就不會變色:“我本來就是羅侯大人麾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大梁王咬牙切齒:“你撒謊,三百年前你還未出世,怎么可能是他屬下。枉我對你如此器重,把你從一介小妖收為弟子,親手教你道法,一步一步提拔你,還把整個梁王殿托付與你,甚至,我還打算將來由你接班,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栽培?”
姬夜羽毫無羞愧之色,似乎大梁王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不錯,你是待我不薄,但是這些年我為你出生入死,所立的功勞,夠抵償你的栽培了。至于說接班,哼哼,”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似乎極為不屑:“區區一個冀州,也只有你這樣胸無大志,扶不起的阿斗,才會當成寶貝。我要的是縱橫天下,再也不受那些道門佛寺的鳥氣,背地里給人家道門進貢,這種事情,也只有你大梁王做得出來。呸——”
大梁王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指著他連聲叫道:“你,你——”
姬夜羽收起了那鄙夷的笑容,回復成原本冰冷的面孔:“其實你不用覺得奇怪,我背叛你,不僅是因為只有羅侯大人才能帶我們一統人間,稱霸天下,更重要的是——”他的語氣愈加寒冷,眼神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厭惡,還摻雜了莫名的悲傷:“雖然我跟著大王你學藝,可是我真正的恩師是——秦無咎大人!”
大梁王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姬夜羽的聲音在繼續,如同來自地獄的催命符:“當年你跟秦無咎師父同列山字營五大斥候,情同兄弟,可是后來你為了自保,出賣山字營,連累秦無咎大人被正道逼的逃出海外,而我就是他在海外收的徒弟?!?
“恩師重回中土以后,將一身道術傳授給我,隨即就安排我到你麾下,伺機清理門戶。只可惜,師父他一直疲于奔走,四處設法營救羅侯大人,不但沒顧上誅殺你,還耽誤了自己修為,一直沒能突破到元嬰境界。否則,憑他丹成二品的修為與手段,也不會在妖皇地宮慘死?!彼难壑泻庖婚W,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要不是你們這些叛徒,師父就不會孤立無援,更不會疲于奔命,也就不會死,是你們,都是你們!你們這些懦夫,叛徒!”
羅侯看著姬夜羽的瘋狂神態,眼中帶著滿意的神情。眼見姬夜羽越說越激動,他一揮手,阻止了對方繼續往下訴說:“好了,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六指狼,你安排夜羽去尋找高僧的舍利子,想借此催動佛門心燈,用來對付我。不過你沒想到,夜羽早就暗中與我聯絡,將你的虛實盡數告知。我跟蕭兄弟當時正在追殺白朗軒,聽說了你這里的布置,我就和蕭兄弟打了個賭?!?
“我賭他的無形劍遁不能偷襲殺死元嬰修士,他不服,才有了我們剛才那一出好戲。你總算有點用處,幫我贏了這一場賭局?!绷_侯笑得很得意,大梁王臉上浮起一絲希望,然而接下來羅侯的話讓他再次墜入冰窟。
“不過,你這點用處,不足以挽救你的性命,下輩子投胎,別做妖了。”羅侯話音未落,手中發力,一下子就將羅侯元嬰捏爆,鮮血四濺。大梁王的元嬰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呼,隨即戛然而止。
“妖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道何時,那些臣服于大梁王麾下的眾多金丹大妖,已經靠攏過來,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眾妖齊身高呼,滿臉的虔誠與服從。
“萬歲!萬歲!萬歲!”這些妖怪的聲音遠遠傳出,頓時驚動了整個五郎山的妖怪,一時間無論遠近高低,所有妖怪都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一排排火光在這黑夜中靠近,那是這山中的妖怪高喊著萬歲,趕來梁王殿大表忠心。
“妖皇殿下千秋萬載,一統天下。”“羅侯大人才是我妖族圣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币粫r間諛辭與馬屁同唱,贊歌和獻禮齊飛。梁王殿所在的山頭,從山峰到山腳已經站滿無數的妖怪,眾妖齊心合力,共同贊美他們偉大的妖皇,這個在一刻鐘以前,還是他們處心積慮要對付的敵人。
羅侯站在這萬人頂禮的風口浪尖,哈哈大笑,這笑聲遠遠傳出,驚動了整座山脈。見到妖皇如此威勢,眾多妖怪更是賣力贊頌。已經有機靈的家伙組織大家朝拜,一時間從山上到山下,沿路到處都跪滿了妖怪。到最后連姬夜羽也情不自禁地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羅侯一步踏出,身形出現在梁王殿屋頂,他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整個山峰都是心悅誠服給自己下跪的妖怪,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時候他君臨妖族,威風煞氣似乎也不過如此。
他得意地微笑,就要發話讓眾人平身,卻看到山頭一眾跪拜的大妖中間,突兀地站著一個傲然獨立的少年,一邊將一柄金色的飛劍收起,一邊用一雙重瞳冷冷地盯著自己。那目光,竟然是如此刺眼。
羅侯勉強一笑,一個起落就來到蕭重光身邊:“兄弟,我今日能降服眾妖,多虧你一力扶持,如今我擁有的一切,都可以與你共享,以后,你就是我妖族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重光死死地看著眼前已經完全陌生的羅侯,想起在一個月以前,自己還和他在地穴陣眼中談天說地,縱論天下英雄;半個月以前,兩個人剛剛攜手破了兩儀微塵陣,正在共同品味脫出囹圄的激動;甚至就在方才,他還和自己言笑晏晏地打賭,輕描淡寫地幫自己化解大梁王的攻勢。從相知相惜到形同陌路,原來只需一個瞬間。
“不必了,羅侯前輩?!笔捴毓夂敛华q豫地改了稱呼:“我當初答應幫你對付十大妖王,只是顧念一場相識,抹不開面子。如今看來,前輩修為通天徹地,智謀更是冠絕古今,根本就用不著我這筑基期的小修士,不過是幫倒忙而已,反而分薄了你妖皇大人的光彩?,F在你已經統攝群妖,又有這位赤膽忠心的姬先生輔助,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蕭兄弟,你這是何苦?!?
“別叫得這么親熱,我可沒資格跟妖皇大人稱兄道弟?!笔捴毓饫淅涞卣f道:“前輩如今統領萬妖,相信要一統整個妖族,也是信手拈來,易如反掌。若是前輩顧念地穴里一場交情,今后還是少造殺孽,好自為之?!?
“這么說來,你是不愿意留下來幫我了?”見蕭重光堅持要走,羅侯的聲音也開始變冷:“人族對你有什么好,你這么死心塌地,要幫他們和我為敵?”
蕭重光暗自搖頭,這位妖皇已經走火入魔,陷入不是朋友就是敵人的怪圈之中。但他也無意去糾正,何況這也不現實:“無論他們如何對我,我也不能忘記自己的出身,更不會數典忘祖,幫你對付自己的同胞?!?
“哼,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昆侖嗎?”羅侯一聲冷哼,聲音中透著說不出的陰狠:“你忘不了自己的師門,為了師門要與我為敵,好的很,真是太好了。”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我曾經說過,將來會修建一座更大、更宏偉的妖皇宮,作為我爭霸天下的基石,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么我就告訴你,這座全新的妖皇宮,將會修建在你們昆侖的光明頂,你不是要忠于昆侖嗎,我就偏要滅了它?!?
蕭重光猛然一個轉身,目光炯炯地盯著羅侯:“你大可以試試,”他的聲音也變得異常寒冷,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裹緊衣服:“我們昆侖立派千年,上承道祖真傳,下育萬千弟子,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天災人禍,但是始終屹立不倒,自有它存在的理由。想滅我昆侖,憑你?你配嗎?”
說完這番話,他轉過頭去,再也不看羅侯一眼,大步走下山峰。羅侯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一旁的龍吟低聲說道:“妖皇,要不要現在就滅了他?!?
羅侯一擺手:“不必,他曾與我共經患難,今次就放過他一馬,就當償還他助我脫困之情?!彼Z氣轉低,帶著一股莫名的寒意:“等著吧,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