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壯大學畢業后一直在尋找呂玉花。
1986年1月底他回家時獲得的呂玉花舅父李福貴的唯一線索是在增埔市內的醫院工作,具體那一家醫院,他中嶺縣人民醫院同事也不知道。只要有空,李大壯就往各家醫院跑,找醫院人事科打聽,結果還是無疾而終。李大壯只要遇到老鄉,不管認識與否,他都主動搭訕打聽呂玉花的下落,可人家壓根不認識她。
李大壯回老家時,有時找兒時的小伙伴——吳秋木、彭偉國、阮富、馮國忠等打聽呂玉花的下落,可他們沒有任何線索。
李大壯也找過中嶺縣一小及中嶺縣二小教過呂玉花的老師,向他們一一打聽呂玉花,可就是無任何線索。
有一天,李大壯親自到中嶺縣大堂村找李福貴父母親,可李福貴父母親都不在村里住,跟著李福貴過。李福貴共三兄妹,他最小,另有二位姐姐:一位是呂玉花的母親李貴花,另一位是李福燕。李福貴一家離開的時間太久了,村民對他一家人下落不了解,李大壯得到唯一有價值的線索是李福燕還在縣里。
李大壯于是找到馮國忠——他父親已升任中嶺縣長,希望他幫忙找李福燕的下落。馮國忠接到任務后努力尋找,找了半年也沒結果。
李大壯也找了中嶺縣水輪機廠,可惜該廠已倒閉,能找到的在該廠工作過的員工都不知道呂玉花父親——呂大忠的下落。
人沒找到,但生活還得繼續,生意還得打理。對李大壯來說,有時思念是一種幸福的憂傷,是一種無奈的惆悵,是一種苦澀的痛苦。
每當夜深人靜時候,他難以入眠。他打開窗戶,望著星空,從滿天繁星中他一眼認出了織女星,那織女星好似呂玉花,遙遠而不可及,但她眨著柔和的雙眼望著他,似乎在說:不要憂傷,我一直在等你。他思緒萬千,回憶總是甜美的,一幅幅場景記憶猶新。大關墟鎮一齊觀看木偶戲、夜晚遭遇地震,貴山公園一起做實驗,六一兒童節一齊闖關玩游戲,還有一齊勇奪數學競賽冠亞軍……似乎發生在昨天。雖然余溫還在,終究是漸行漸遠的往日故事,即便有萬水千山的深情,最終還是淹沒在茫茫人海中,藏于深深的記憶腦海中。
突然有一天,李大壯收到馮國忠的加急電報:找到李福燕了,讓他速回老家。李大壯連夜坐了10個鐘的車回到老家,此時天已大亮,他顧不上舟車勞頓,馬上找到馮國忠,要來李福燕地址:籠光鄉小策村。
馮國忠提醒李大壯先坐3個鐘的班車到達籠光墟,然后徒步走8公里的山路才能到達小策村。
李大壯向馮國忠道別后,匆匆忙忙趕到縣汽車站,坐上早上8點往籠光墟的班車。
從中嶺縣城到籠光墟是縣道,沙石路,坑坑洼洼,車況又差——跑起來又沒力。車上人多,走不了10公里就有一個停車點,有客上落,有時還要停上20多分鐘——村民從車頂上卸下在縣城進的貨。中途上車的村民,有的帶著一籠雞、有的帶著山貨,他們要坐車去趕集。車內到處散發著雞屎味、各種山貨味。
時值7月初,天氣炎熱,所有車窗都打開,車內還是異常悶熱。班車走在沙石路上,刮起漫天塵土,塵土隨風飄入來——車內都是塵,再加上各種氣味令李大壯想吐,好在他坐在靠車窗座位上。他眼晴直盯著車外,發呆地望著路邊一排排一閃而過的桉樹。
經過3個小時的顛簸,班車終于到達籠光墟站。李大壯找了一家飯館吃午飯,順便向人打聽如何去小策村。
飯后李大壯走進一條崎嶇的羊腸小路。李大壯先穿行在亂石堆中,路邊四周顯得荒涼,石頭堅硬——寸草不生。十分鐘后他來到一大片樹木茂盛的坡地上,只見羊腸小路拐進密林中。他穿行在一片陰森森密林中,小路兩邊的樹雜亂瘋長,翠綠的葉子布滿了天空,只有絲線光線能透進來,腳下紅色土壤到處是縱橫交錯的樹根——一不小心會被它們絆倒。這林中小路宛延曲折,望不到頭,路上見不到一個行人,李大壯一個人行走其間非常害怕,連林間鳥叫蟲鳴都嚇得半生死,更不要說偶爾見到粗大的蛇在眼前彎來扭去。
他從山腰翻過山頂再下行到江邊才走出密林,其間花了半個小時。
李大壯沿著江邊的小路,小心翼翼地行走,路是沿著山腳走向山腰。他在一大堆亂石中穿行,巴掌大的路面凹凸不平,有尖銳石頭凸出來,路迂回曲折。他走到山腰時,頭頂是幾乎寸草不生的巨大花崗巖石,腳下是懸崖峭壁,懸崖下是水流湍急的呼江。李大壯花了半個小時才下到平地。
平地異常開闊,座落在山谷里,群山環抱,山清水秀。李大壯走在田間小路上,好一派田野風光,他心情異常興備。一大片黃燦燦水稻隨風擺動,路邊小溪溪水潺潺,魚兒暢游其中,溪邊野花綻放,野生蜜蜂忙采花,蜻蜒來回撲動翅膀。小路盡頭是一排排農舍。
他頂著烈日走了十幾分鐘,終于走到田間小路的盡頭,來到小策村。
80年代初全國農村全面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南廣省又是改革開放的前沿省份,成立了經濟特區,在經濟特區有不少三來一補企業,這些企業為農村富余勞動力提供出路,農民的日子越來越好。
李大壯一進小策村,發現它雖地處大山里,卻有30%的房子是磚瓦房。
村頭有1間小賣鋪,他很好奇,貨是怎么進來的。他向老板詢問,得知村后有一碼頭,來自中西省的貨船通過呼江可直達該碼頭。
得益于國家政策,到90年代初,這里農民除了種地,家里富余勞動力還可前往經濟特區打工,大山里的農民日子過得還可以。
李大壯通過向村民打聽,很快找到了李福燕家,可惜大門緊鎖。此時隔壁鄰居走出一位自稱為李福燕老公遠親的中年大叔,李大壯趕緊向他打聽。他向李大壯介紹起來,李福燕老公十多年前病逝,她含辛茹苦養大2個兒子,早2年她大兒子在深晉市打工,她與小兒子留家務農,十幾天前突然去世,她大兒子回來料理完后事后,將自家2畝地交給他種,帶著弟弟前往深晉市打工,具體地址他也不清楚。
唯一線索斷了,他感到絕望:呂玉花,你在哪里?看來他只能暫時放棄尋找呂玉花,盡管他內心還是念念不忘她。
李大壯回到中嶺縣城后,又連夜趕回增埔市。
第二天,李大壯如常回到公司上班。中午時分來了一個北方客戶,李大壯在飯館招呼他。該北方客戶最近與女朋友吵了架——他女朋友躲了起來——玩失蹤,他異常焦慮,向李大壯傾訴心中的苦悶,李大壯也將對呂玉花思念之事和盤托出。兩個大男人互訴心聲,訴到哀傷之處借酒消愁愁更愁,李大壯本來酒量就不成,50多度白酒下去后出現心悸的癥狀,那客戶還不斷敬酒,李大壯終于趴下。
那客戶要趕火車,自己結賬后跑到離飯館一步之遙的李大壯辦公室,找到洪玲,要她趕緊趕到飯館照顧李大壯。
洪玲到飯館后發現李大壯已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