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熙聽了這話,不覺看著黛玉:“雖說令尊也是給你留了不少銀子,可卻也不能這般花的。”
黛玉微笑道:“這般的錢,原放我身上也不定能用到,倒不如拿出來做些善事呢,再則說,我素來就是個不愛計較錢財的人,因此哪里還管這些事情,若是花了這些錢能讓一些人幸福,我想就算我爹爹在天有靈,也是會覺得欣慰的。”
帝玄熙吃完最后一口點心,放下了筷子,然后看著林竹:“林叔,朝廷可有發放什么救濟物質沒有?”
林竹微微搖頭:“沒聽到這個消息,不過上次薛家抬了物價,朝廷倒是出面擺平了。”
帝玄熙點了點頭呢:“別的呢,還有什么舉動。”
林竹略略一想:“如今倒也有不少富貴人家出來做善事的,如北靜王府,還有那榮國府也有做。”
帝玄熙聽了微微皺眉:“朝廷連個賑災大臣也不曾派嗎?”心中也確實有些不滿了。
“四川那里據說是派過去了,只是難民來這里,想來朝廷也沒個意料,因此倒是沒派。”林竹這般道,倒也沒有什么在意之色。
帝玄熙回頭看黛玉:“如此,黛兒你又如何就知道那些難民會來金陵呢?”
黛玉笑道:“我哪里是知道了,只是聽萱草說了,發生了戰爭和蝗災,必然有災民逃難,因此我才想,這金陵素來就是富庶之地,想來也是少不得有難民來的,因此才讓林叔備下一些,可惜我也沒準備周全了,那些被褥還不是不夠嗎?”
帝玄熙聽了,淡淡道:“不是你沒準備周全,而是朝廷沒準備周全,如此一個偌大朝廷,遇到這種情況,原應該先就準備好的,可偏偏讓你一個弱女子擔了這般的責任,只怕說出去,都愧煞那些七尺男兒。”看在整個朝廷也應該整治整治了,帝玄熙這般想著
黛玉笑道:“我不過是個弱女子,素來就不知道朝廷的事情,如今皇上沒出面,想來這朝廷的事情必然讓他煩心了。”
帝玄熙眼神一閃,然后淡笑道:“這事情黛兒不用著急了,只是黛兒,你可思量過,你如此大方,只怕會惹來一些麻煩,倒時候你當如何處置?”
黛玉有些詫異:“我不過是做善事,何以竟還有什么麻煩不成?”
帝玄熙點了點頭:“自然是有麻煩的,你想想,你的大方若是在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的眼中,可是會認為別有用心才是,他們自己或許并無這個善心,但是對你卻有提防或者陷害之心也說不定。”
黛玉雖然不曾經歷過外面的世界,可在榮國府中住過,也明白這心機算計的可怕,因此不覺低下了頭,雙眉間有了些許的愁緒,幽幽嘆了口氣:“這又何必呢,我素不愛跟人計較,為何還有人會算計我呢。”
帝玄熙淡淡笑道:“這就是人心,素來人心是不會知足的。”頓了頓道:“不過你也無須擔心,那些朝廷官員還沒人敢找你的麻煩。”黛玉聽了這話有些詫異,為何他竟然能說的這般有把握呢。
帝玄熙看出黛玉的詫異,卻不解釋,只笑道:“小腦袋也別胡思亂想什么,外面的事情只讓我來辦就是了。”回頭又對林竹道:“林叔,這兩日,我會讓一些我的部屬過來,人也不過四五個,只你安排住所就好,黛兒房中有萱草和萱蕓在,倒無須擔心多少,只外面只怕宵小聞之黛兒的義舉,反而會來覬覦,因此我派來的人,就讓他們守外邊就是。”
林竹聽出了帝玄熙對黛玉的愛護,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帝玄熙的身份,可是能讓林如海看重的人必然不凡,而且又知道曾經出現的溶爺就是北靜王水溶,且聽他的語氣,似乎那水溶的身份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因此也就明白,他必然是個不尋常的人,如此,他既然有了這般的吩咐,自然也就答應了下來。
黛玉聽了帝玄熙的話,心中總也有些許的擔憂,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因此竟默默不語,心思百轉。
帝玄熙見黛玉低頭沉思的樣子,就知道黛玉必然是又擔心了,因此站起來走到黛玉身邊:“黛兒,別一直看書做女紅,對眼睛不好,不如陪我在院子中走走吧。”說著又故意為難道:“誰讓你那幾個巧手的丫頭做了這般好吃的點心,竟讓我恨不得連盤子也吃了下去呢。”
這話正好讓雪雁聽見了,不覺道:“帝爺也沒羞了,竟說這樣的話,原是我們不知道你到底要吃什么,所以才多做了,你倒好胃口,竟然將一桌子點心吃了個精光,如今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帝玄熙聽了有寫愕然的看著黛玉:“黛兒,你的丫頭都這般的伶牙利嘴嗎?”
黛玉抿嘴笑道:“活該你被說一頓,誰讓你吃這般多了,吃了也就罷了,這會倒怨起她們的手藝太好了,只這般的借口也只你才會提起。”
帝玄熙也不在意黛玉的笑罵,只道:“也罷了,不管如何,這會你且陪我一起去散步吧。”
黛玉看了看帝玄熙,不需要言語,何嘗不明白他是怕自己又犯愁了,的確,自己聽了那消息,也確實有些犯愁,因此點了點頭:“也好,一起去散步吧。”
蘇園的院子或許不是很大,可卻足夠黛玉和帝玄熙逛逛,如今已經將近中秋,因此外面的風還是有些涼颼颼的感覺,好在黛玉出來的時候,紫鵑也已經給她披上了一件薄面披風,因此倒也能擋寒。
帝玄熙關心的看了看黛玉:“冷嗎?”
黛玉微微搖頭:“這里地氣接近溫泉,因此倒也還好,只是偶爾來的冷風有些涼意。”
帝玄熙點了點頭,如何不明白這里的地形,畢竟這地還是當初他幫忙著選的,因此道:“若是實在冷,我們就回屋。”
黛玉點點頭:“若真冷了,我必然回屋的。”
帝玄熙看著黛玉:“其實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沒有你的身體來的重要,很不用為外面那些事情煩瑣,畢竟還不曾發生呢,就算如我料的,真發生了這般的事情,也還有我在呢,絕對是不會讓你有事的。”
黛玉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你的話讓我想起了在榮國府的一切。”幽幽嘆了口氣:“能利用的就利用,不能利用的就丟棄,好似在下一盤散棋,若是需要,還能賣兒賣女,何以人為何有這般的算計的,難道僅僅真的只是為了那榮華富貴嗎?再則就算真得了榮華富貴又如何,好似那看似風光無限的元妃娘娘,看似省親多么的風光,可事實上的,里面埋葬的卻是她的少女年華和無憂的心情。”
帝玄熙點了點頭:“沒錯,在那高墻中,多的是人算計人,一個人越風光,她付出的代價也是越高。”
黛玉贊同的嘆了口氣:“可不是呢,我就不明白,為何還有人喜歡去算計呢。”
帝玄熙笑了起來:“黛兒,你不愛算計人,是因為你素心冰潔,但是好多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出生就需要在算計和被算計中度過,尤其是越富貴,越榮華的地方更是如此。”
黛玉笑道:“正是如此,歷代歷朝也沒少了那血腥,我倒不知道為何還有人會喜歡那些血染的富貴和榮華呢。”
帝玄熙聽了,不覺輕笑出聲:“黛兒,這就是人心。”
“你又這般說。”黛玉對帝玄熙再次這般說有些不滿,不覺嘟嘴瞪著他。
帝玄熙倒是不曾看過黛玉這般的樣子,不覺道:“說太多了,又怕你多想了,還不如這般說,何況,我覺得你經歷了這般多,也應該了解了這世間不少的險惡人心,畢竟據說那榮國府很是個能訓練人的地方。”
黛玉聽了這話倒笑出聲來:“什么訓練人的地方,瞧你這話說的,好似那里倒是個危險之處呢。”
帝玄熙笑道:“原就是危險,難道你不承認。”
黛玉聽了嘆了口氣:“我知道危險,不過就算危險如今也已經過去了。”
帝玄熙看著黛玉,點了點頭:“是啊,都過去了,如今的你可早也不是過去那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了。”
正說話見,卻見林竹又來了,帝玄熙和黛玉臉上都有詫異,因為林竹這般來,想來是有事情的。
黛玉待林竹走近后才道:“林叔,怎么又如此匆匆過來,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了?”
林竹微微搖頭:“不是,是園子門口有人求見。”
黛玉微微詫異:“有人求見?自打我來了這里,也不認識幾個人,怎么就有人求見了,怕是走錯了地兒了。”
林竹再度搖頭:“不曾走錯地兒,只真正有人求見姑娘呢。”
黛玉和帝玄熙相視一看,眼中的迷惑更加的深:“到底是誰來了?”
林竹看著黛玉,很清晰的稟告道:“回姑娘的話,是榮國府的璉二奶奶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