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還是挺喜歡青舸的。這說起來,才想到重樓新婚后就跟著戚廷嶼東奔西跑,也可憐了青舸在尚京一個人守著了。她倒是有兩個孩子作伴,還有嚴(yán)氏作伴,青舸就遠(yuǎn)遠(yuǎn)不如了。
“挺好的?!鼻喙霉媚樕系男]有半點作假,“姑爺跟著大爺忙歸忙,但是男人嘛,有得忙是好事,奴婢也經(jīng)常勸青舸想開點,她也是懂的。再說她這邊也沒有公婆要服侍,姑爺走之前,特意接了奴婢過去,說娘兒倆一塊住著有個照應(yīng)……奴婢本身不愿意去,青舸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但是姑爺一再強調(diào)又沒有公婆不用在意這些,奴婢就厚著臉過去住著了……”
“是嗎?”周朦朧眨兩下眼,沒看出來啊,重樓這小子從小悶聲不吭的,這么會哄老丈母娘的。嘖嘖。“一個女婿半個兒,姑姑您后半輩子的福氣來嘍!”
這話自是說得青姑姑笑得合不攏嘴。兩人又閑聊了好一會兒,思量著嚴(yán)氏一會兒該回來了,青姑姑才告辭。不過青姑姑沒有提讓青舸來給周朦朧請安,周朦朧也沒有說讓青舸有空來陪她說說話。這畢竟是在廣玉山房,她們母女畢竟是嚴(yán)氏用著的人,不管嚴(yán)氏現(xiàn)在在意不在意,聰明人都不會自己沒事找不痛快。
青姑姑辦事素來很有效率,十多天后,就開始沒三五日來一趟,給周朦朧說說她物色的幾個鋪子。地段,價格,之前做什么營生的,生意怎么樣,為什么不做了,所在的街道什么鋪子居多,什么鋪子生意好,左右相鄰街區(qū)有哪些叫得出名號的好鋪子……
這些若是一一說出來,就是青姑姑有那個力氣說,周朦朧怕是頭也要聽大了。青姑姑卻是掏出一張紙來,有些忐忑不安的在周朦朧面前鋪展開來,“大奶奶您將就看看,奴婢這個也不知道學(xué)出師沒有,還請大奶奶指點指點……”
周朦朧上下一掃,心里明白了就呵呵笑出聲來,青姑姑也實在是有趣,還說什么學(xué)出師沒有,她還道學(xué)什么呢,原來是這歸納的方法,跟以往她交給青黛紫蘇用的法子一樣。
這個法子幾乎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把要比較的東西列在一起,各個細(xì)節(jié)單獨列出來,一看就一目了然。像比較鋪子能用到,就是平時整理庫房,分類物品,等等等等,都能這樣用。
笑歸笑,周朦朧仍然是仔細(xì)的看起來??吹贸鰜恚喙霉檬怯眯淖聊ミ^青黛紫蘇用的這套法子的,一整個對比的列陣做下來,雖然有些小細(xì)節(jié)的習(xí)慣上跟青黛紫蘇不一樣,但是該細(xì)致的地方很細(xì)致,該突出的地方完全沒有遺漏。讓周朦朧再一次肯定了青姑姑的個人能力。
“挺好的。會做事歸會做事,能省力一點更好是不是?”周朦朧打趣道。
在開顏周歲前五天,周朦朧連續(xù)拿到了青姑姑三張這樣的寫滿了字鋪開能把一張書桌占滿的大紙。也最終確定了兩家鋪子。
兩家在青姑姑眼里并不是最出色的鋪子。
都是跟生意打交道的人,最多的衡量自然是各種利弊對比,然后坐最實惠最適合的選擇。而明顯的,周朦朧這兩個選擇,并不是青姑姑覺得最實惠最適合的。
“為什么呢?”若只是個聽從吩咐做事的下人,是不該這樣問的,但是青姑姑莫名的就破了十幾年的例,忍不住問道。
周朦朧笑了。她還真不忌諱這個。相反,她喜歡身邊的人問這樣的問題。問這樣的問題,證明是個會動腦子的人。要想身邊的人把自己服侍舒服了,把自己的事都辦得妥妥帖帖的,那就必須身邊的人跟得上她的思路,跟得上她的節(jié)奏。
而在下人里面要找到這樣的人,卻是不易的。但是卻能把下人慢慢培養(yǎng)成這樣的人,慢慢培養(yǎng)成跟她距離慢慢拉近的人。
周朦朧從前待蓮房如此,后來待前胡如此,待青黛紫蘇如此,現(xiàn)在待陸英山梔她們也是如此。
所以她身邊的人,能留下來的,撇去基本的品性來說,雖然不是一開始最伶俐的,但必須是有腦子的,聰敏的,有一定學(xué)習(xí)能力的。
“是不是覺得這兩個鋪子價格太貴?本錢上有些吃虧了?”周朦朧笑著問道。
青姑姑老老實實點頭,還撇撇嘴加上一句道,“而且您要把鋪子里都休整一遍的話,最好是找鋪面本就不是很講究的比較好。這樣請的工匠拆除原有裝飾和陳列要少費些功夫和工錢。這兩個鋪子那么貴,奴婢都是看過的,裝飾和陳列就占了不少錢在里面。您反正也是要都拆了不用的,這不是不劃算么。”
對,做生意,跟買東西一樣,考量的就是這兩個字,劃算。
不過周朦朧卻是搖搖頭,“不,劃算。而且很劃算?!?
青姑姑有些忍不住的又撇撇嘴,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明顯在說,真是看不出哪里劃算了。
“你看,這兩家,東城這家以前是坐銀樓的,不算是尚京的老字號,但是經(jīng)營的這十來年來,以南邊新潮的樣式聞名尚京,不過是近年來老東家去世,少東家不善經(jīng)營且好賭,上面沒了個管頭,所以一瀉千里朝不保夕?!敝茈鼥V耐心分析道。
青姑姑在心里還默默加上一句,對啊,所以一瀉千里朝不保夕,所以那沒譜的少東家死咬著高價不放,就等著傻子上鉤啊。
“這價格若是光只是個鋪面,自然是我虧了。”周朦朧不在意的挑挑眉,“但是我要的不僅是鋪面啊,我還要他從前的名聲。十來年了,有那么多好樣式,滿尚京都知道這東城銀樓,朝夕之間東城銀樓不見了,誰不想知道現(xiàn)在是在開什么鋪子了?誰路過的時候看一眼,不會心里想上一想,哎喲,這不是東城銀樓的鋪子么,怎么換門臉兒了?”
“若是坊間再傳傳老東家辛苦創(chuàng)家業(yè),少東家一堵散家財,這樣的八卦誰不愛聽,多講講,多聽聽,就都知道東城銀樓沒了,又新開了一家什么什么鋪子……”周朦朧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