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最近過得十分的愜意,以至于吃不上糖餅的事實,都可以勉強的接受,每天歡歡樂樂的吃過飯,撒著歡的四處跑,撲蝴蝶捉蜻蜓,踏了許多的草坪。
原因么,當(dāng)然是因為悠閑,心情一好,什么都好。
沒有遙汀看著它,毛球的行動,也就方便了很多。
遙汀走了沒兩日,洛涯也離了幽冥,說是出去辦事情,他畢竟是副司書,如無遙汀問,也沒有誰會多問,因此洛涯的去向,還有何時會回來,沒有誰知道。
梓蘿是個不管事的,除了偶爾小小折磨于毛球,例如洗個澡剪個毛,也就沒有別的創(chuàng)意了。
在這種情形下,毛球隨時都能空出大把的時間,要不是云逸最后看不過,警告它不要隨處的亂跑,它差點就撒歡到洛涯的仙草圃里。
這天毛球又在殿前池塘邊捉蝴蝶,蝴蝶撲扇著翅膀躲著毛球,毛球便也上躥下跳,撲騰個沒完幾個鬼差見了它,都是繞道走。
正巧梓蘿抱著文書從回廊中走過,看著毛球瞎鬧騰,自己又治不了他,于是問一旁的鬼差:“云逸說過,司書什么時候回來?”
鬼差掰掰手指頭算算:“云文書好像說,是五天以后?!?
梓蘿郁悶,撇了撇嘴:“還要那么久啊,都是月老不好,作為一個神仙,還那么糊涂,”想了一想,又接著怨念:“洛涯也真是的,偏巧也這個時候不在。”
除了對遙汀和法天,梓蘿很少稱呼其它司官的職位,都是稱呼名字的,鬼差聽多了,也不見怪,只是涼在一旁,不敢違逆梓蘿的話,只是附和著點頭哈腰,彎成了一只蝦米。
正在撲蝴蝶的毛球,脊背突然一陣涼,四下看了看,見沒什么風(fēng)吹草動的,這才悻悻的開始抓癢癢。
天界姻緣苑。
月老打了個噴嚏,拿起身旁時刻準(zhǔn)備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擤了兩下鼻子,嘆了三四口氣。
身旁的童子抬頭看月老:“仙翁,您還好吧?”
月老嘆息:“身體不如從前了,歲月催人老啊?!?
遙汀聽了這話,牙齒很泛酸,抬頭看月老,發(fā)現(xiàn)月老仍是雙目炯炯,頗有神采,心下知道,只但笑不語。
月老見一計不成,又開始嘆氣:“哎,本仙翁這身子骨,可真是不行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呀,”一邊說著,一邊還拿眼偷瞄著遙汀。
見遙汀干脆不理他嘮叨,月老只得轉(zhuǎn)走直接的路線:“我說遙汀,你不累呀?”
遙汀微微笑道:“不累。”
月老心下惆悵,不明白遙汀為什么就不反問他,于是只好先下手為強:“本仙翁似乎是有點累了?!?
“看來仙翁不是很篤定,”遙汀連頭都不抬,專心核對著:“等仙翁能確定后,再說也不遲?!?
月老抿抿嘴:“本仙翁的意思,就是很肯定的,可是沒有一點的水分?!?
“仙翁確定?”遙汀終于抬頭問。
“那是必須的,”幾絲發(fā)絲,跟著仙翁的頭擺動著:“要不咱歇歇?”
不過是數(shù)本文卷的事情,遙汀足足在天界耽擱了十日,這樣緩慢的效率,月老絕對功不可沒的。
遙汀不打算妥協(xié),挑明事實:“不需要,才不過整理了一盞茶的功夫?!?
月老苦著一張臉:“可是本仙翁很累啊,本仙翁的年齡可是不小了呢,”說著抓住頭上數(shù)縷銀發(fā),往遙汀眼前送:“看看看看,多白啊,本仙翁都累的愁白頭了?!?
遙汀看了眼面前這位臉皮奇厚的白頭翁,努力微笑:“那仙翁去歇著吧,遙汀自己整理就好?!?
月老聽了內(nèi)心無比的激動,面上波瀾不驚,掩飾的很好,竟然還有些為難:“這,不太好吧?!?
遙汀恍然大悟:“要不是仙翁提醒,我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經(jīng)仙翁這么一點撥,我倒是也真覺得有些不好,那就勞煩仙翁,要同我一起刻苦了?!?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月老聽了嚇了一跳,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下來,這回臉苦的就特別的真實,青白紅紫,輪番上陣。
月老拼著最后一點力氣:“遙汀,你知道的,本仙翁不是那個意思?!?
遙汀手指在一本卷冊上滯住不動,問的心不在焉:“我應(yīng)該知道么?”
月老都要哭了,剛想拿過帕子擦眼睛,想想不對,又放了回去。
遙汀起身,把手中的卷冊拿到月老面前,指著其中一行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月老仔細(xì)看看,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就是兩個女子嫁給同一個男子,這在人世,平常得很,”說著端出長輩的語重心長臉:“遙汀,不是誰都可以像是帝子那么專一的?!?
遙汀瞇著眼睛看月老,直到將月老的臉看僵,這才點了點卷冊:“仙翁,您老再好好看看。”
月老于是再瞧,翻來費去顛三倒四的看,也沒看出個花樣,于是把卷冊翻到背面,透著光看:“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啊,難道是本仙翁的線,畫的不夠直?”
遙汀手指點向最中間的一個姓名:“這人是個男的!”
月老看了一眼,搖著頭:“不會不會,這個你可別糊弄我,本仙翁可是見多識廣,什么‘蘭’啊、‘梅’啊,都是女子的閨名,怎么會是個男的?”
盯著這位自稱博聞強識的仙翁,遙汀很無奈:“仙翁,我是認(rèn)真的?!?
月老抬頭,看遙汀深鎖雙眉,認(rèn)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拍案氣憤:“一個好好的男子,叫什么‘王蘭’!”
遙汀抿著唇,也不著急了,等著月老繼續(xù)掰。
月老見好就收:“這個大不了,也就是兩男爭一女吧?!?
遙汀也不說話,讓月老自己看姻緣冊,月老抻著脖子一看,有點傻眼。
千里姻緣一線牽,想要牽,當(dāng)然需要系上姻緣扣。
這姻緣扣系的有說法,女子一方要打成花扣,男子一方則是普通結(jié)扣即可。
月老馬虎,以為‘王蘭’是女子的姓名,結(jié)果打成了花扣,并未對照命薄,鬧出了笑話,鴛鴦可以亂點的,但是亂點了鴛鴛或鴦鴦,這是不對的。
如此錯誤,月老也不禁頓足:“男子雖有龍陽斷袖之說,但并無成親之禮,這種事情,可是驚世駭俗,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
這是在問自己么?遙汀來到這,任務(wù)是要核點人世的命薄,至于鴛鴦的問題,還輪不到她操心。
遙汀檢出那王蘭的命薄,大致看了一下:“兩個男子倒也不是不可,不過被仙翁你這么一番好意,這兩個男子的命途,還當(dāng)真坎坷的吐血?!?
月老會錯了意:“本仙翁也沒那么好,令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本仙翁的職責(zé)?!?
“我還以為,仙翁多少會自責(zé),”遙汀繼續(xù)點點頭:“對,我就是在夸贊仙翁您?!?
月老這下明白了,開始唉聲嘆氣:“只有如此了!”說著叫過童子,令仙童去取鑰匙。
仙童去了一會兒,拿回了一把紫金環(huán),上面密密麻麻的綴著數(shù)十把鑰匙。
月老剛想走,到了月門旁,卻又折了回來,對遙汀道:“遙汀啊,你陪本仙翁一同去吧,這次可不能再出錯了,還是你幫著一起看看,本仙翁才放心。”
遙汀手中還有幾本文卷等著核查,三、四天前,她還想著如何能早走,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耽擱了很久,也就不差更久了,聽到月老的話,遙汀當(dāng)下也不遲疑,放下文冊,跟在月老的身后。
紫金環(huán)上的鑰匙叮叮咚咚的撞擊著,響聲很清脆,好像應(yīng)和了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遙汀眸色閃過一抹亮色,劃過鑰匙的環(huán)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