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在一個山野竹林之中,遙汀見到了一只普通的斑額大老虎,思緒電閃之間,她憶起總是調皮搗蛋的毛球,不禁有些思念。
那時正巧從竹林中跑出兩只兔子,遙汀讓法天幫她抓住,養在了他們暫居的院子里,一只叫做兔一,另一只叫做兔二。
在若干年后尚未到來之前,遙汀坐在桌案后面,想著洛涯的意見。
“遙汀,把這虎獸給紫薇大帝送回去吧,留在這里也總惹事端,送走了也省心,”而且也是省下他的許多麻煩。
遙汀看了眼蜷縮在洛涯身邊的虎獸:“毛球好像是受了什么驚嚇,一點精神都沒有,”身子也抖著。
洛涯溫柔的撫摸著毛球的大腦袋:“怎么會呢,大概是水土不服,在這里待的不舒服。”
待了這么久了,水土突然不服了,洛涯是覺得她傻,還是自己過于聰明了?
對于這種明顯的謊話,遙汀并不想拆穿,凝視虎獸小半會兒:“來了這么久,難得它終于水土不服了。”
洛涯摸了摸鼻子,低頭看著毛球,雙眼正對著毛球一對墨色黑珠:“毛球,你可是想回去?”
毛球想越過洛涯看遙汀,可洛涯的一只手正鉗著他的脖頸,毛球根本就抬不了頭,見到洛涯眼神不善,只好違心的點點頭。
洛涯回過身,擋住毛球視線:“既然他自己也想回去,那就不便繼續留著他了,真發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向紫薇大帝交代?!?
當初紫薇大帝有說過,如果遙汀不再想養了,可以送還給他的。
遙汀想了一想,和洛涯道:“可是我看紫薇大帝的意思,似乎也不想留著毛球養。”
洛涯笑道:“正是紫薇大帝差著仙童來我這說,想要取回毛球,我才來和你商量的?!?
對于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遙汀臉上仍是露出不解來:“那時將毛球給我之時,紫薇大帝可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如今怎么又想要回去?”
洛涯搖搖頭,表示不理解:“正是這話,紫薇大帝一向老成持重,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有些稍欠思慮了。”
話已說出來,想必洛涯斷然不想留著它,遙汀也只好道:“我今天還有些事情要辦,那你就將毛球給紫薇大帝送回去吧?!?
洛涯正等著遙汀這句話,不再多言語,牽起毛球就往殿外走。
遙汀將手中閱過的文書放在一旁,看著毛球閃出殿門,心中有一點微微的不舍。
匣子中的梳子,是特意為毛球梳理毛發準備的,如今毛球去了,也就沒有了用處。
出了幽冥司,毛球現出本相,和洛涯一路同行,足踏祥云,轉眼間便落在了天界南天門。
南天門今日守門的天將張凡,是肉胎成仙,和洛涯也頗有些淵源。
張凡眼力好,老遠就看到了洛涯,一個笑容沒綻放齊全,就被洛涯身邊的貔貅嚇了一跳:“小神給上仙見禮了?!?
洛涯擺擺手:“還上仙呢,我都快被鳳族逐出門了,稱不得上仙了。”
也只有心性隨意到洛涯這份上的,才能將這話說得如此不在意。
張凡一臉的正氣:“小神絕不相信,上仙會是那樣品行,定是有種種不能說明的個中緣由,才就此冤枉了上仙?!?
這張凡在世為人的時候,是個教書先生,說話總是文鄒鄒,讓洛涯牙酸。
洛涯又和張凡敘了會兒話,才帶著貔貅繼續趕路,張凡仍在洛涯身后小聲嘀咕,稱許洛涯品質的高潔。
洛涯看了眼身旁的貔貅,果不其然,那貔貅正在撇嘴,一臉的不屑。
俯身扯住貔貅大嘴,洛涯全然沒了方才同張凡說話時的溫和,笑得有些陰森:“星墨,我如想殺你,絕對易如反掌,但念你真的所知不多,又不過是奉命辦事,所以才不難為你,別總挑戰我的耐性。”
貔貅將頭轉過一邊,不想和洛涯說話。
這兩日毛球不能動彈,被洛涯禁錮在房中,他平日里跑慣了,遙汀也沒在意他的行蹤。
它被洛涯折騰的怕了,那些手段,可是已有好多年沒受過,如今洛涯訓它,它也最多是不理會,逞強是萬萬不敢了。
洛涯見它還算乖,也就放開了手:“我將你送回來,就是要放過你,什么話該說,你自己心中有數,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到了紫薇大帝的仙府,門首正立著一個小仙童,小仙童見了洛涯和貔貅,迎了上來,給洛涯見了個禮。
洛涯說是要拜見紫薇大帝,小仙童告訴洛涯,大帝出門訪友,還尚未回來。
洛涯嘴角微微上揚,也不挑破,只將貔貅交給了門首的小仙童,獨自轉身走了。
待到洛涯走遠,紫薇大帝方才從仙府中出來,小仙童有些不明白,撅著嘴問紫薇大帝:“仙師,為何您不見那鳳族的洛涯?”
紫薇大帝看了眼已經現回原形的貔貅,只是眉宇凝成川字,并未回答小仙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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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洛涯剛走沒多久,遙汀就審完了文書,平日里審閱過的文書,基本都是著梓蘿送回文書庫中,今日梓蘿不在身邊,她也正好有些東西要查看,便拿著文書往文書庫走去。
從正殿到達文書庫,要經過十八曲的回廊,兩旁全然種著花草,但都并不是為觀賞所在,皆有實在的用處。
不說種著的那些個珍草名花,單論洛涯從杭州鳳凰山上移摘到司書殿內的白菊,既能烘茶飲用,亦可做成菊花糕、菊花粥那般吃食,洛涯更是用杭州白菊調制了一味清目散,以水和成乳白色藥膏,敷于眼睛四周,有消腫良效,梓蘿每每大哭,都少不了此物。
遙汀在彎曲回廊中一路緩行,清風拂體,飄來若隱若無的陣陣香氣,四周悄然無聲,但見點點陽光散落在花葉草莖之上,襯出些淺淡的影子,說不出的祥和安寧。
轉過最后一曲回廊,眼前便是一條筆直的漢白玉長路,路徑末端,便是文書庫的大門。
遙汀耳力極好,兼得四下靜謐,她離著文書庫門尚遠,便聽得有兩個聲音在一處交談。
這兩個聲音于她極為熟悉,不用細細辨聽,也知是云逸和懷慵正在說話,梓蘿一向嘰喳,竟然不聽有她說話,料想又是不在文書庫中,不知又去了哪里胡鬧。
遙汀正想著梓蘿去向,隱約聽得懷慵問云逸:“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會死?”
云逸停了一會兒,和懷慵說道:“不想知道。”
懷慵似乎并未想到云逸能有此一答,頓了一小兒,方才說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云逸說的直接:“我不好奇?!?
懷慵聲音略顯干澀:“云逸,你似乎有些厭煩我?!?
云逸嘆了口氣:“巫文書多慮了,你使那法子逼司書同意施法救人,想司書都拿你沒轍,我一介小小的文書,就更不能對巫文書不敬了。”
這話中諷刺之極,懷慵無奈劍走偏鋒,雖然做都做了,但是如今想來,手段行為,竟是十分的無賴,即使情不得已,自己也是頗為不齒的,故而云逸這話雖說極其刺耳,他卻不以為杵:“你怎么會知道?”
云逸把一本文書扔到懷慵面前桌案上:“你私自翻看文書,竟然真的以為會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