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點了下頭,太監站在門口報道:“皇上,赫舍里蓉兒來了。”琳瑯徑自走了進去,周圍太過安靜令她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到了里屋一看,皇上一個人正在下棋,手中捧著小巧的茶壺,聽到腳步聲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坐吧。”她行過禮,偏身坐在他對面。床塌下面有些茶杯碎片,碎片散得很遠,看似摔杯的力氣很大。但旁邊明明立著宮女,卻沒人收拾。再看玄燁仿佛一副專心研究棋路的模樣,但手中拿著棋子遲遲沒有動作,更象在出神。她正要去收拾那些碎片免得傷到皇上,皇上卻淡淡的說道:“別動,過來陪朕下棋。”
她輕聲問:“皇上,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杯子出氣啊。”皇上把棋簍遞過來,她接過放在旁邊。皇上把棋盤清空,開始從頭下棋,該換到琳瑯走時,她方意識到自己對下棋一竅不通,這怎么走呢?她看了皇上一眼,硬著頭皮試探的走了幾步,記得福全說皇上棋藝不凡,能跟師傅打成平手,不知技術高超的皇上碰上她這個比臭棋簍子還不如的人會不會還有耐心。果然,走了幾步,皇上的眉頭微皺起來,帶著幾分疑惑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動聲色的繼續下棋。琳瑯知道他覺察到她下棋有問題了,見沒被道破便索性氣定神閑的接著走,最后皇上實在忍不住了,把棋一推,“算了算了,沒心情陪朕下棋就直說,連你也糊弄朕!”
“皇上,我干嘛要糊弄你,我是真不會下棋。”琳瑯道。
“二哥沒教你?”“沒有啊,我們哪有下過棋啊。我只會五子棋嘿嘿。”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皇上半信半疑的把棋子各自分開,“五連珠是吧?重來。”這下,琳瑯可來勁了,果然一板一眼的認真下起來,皇上抬眼看了她一下,若無其事的說道:“你跟祖母的對話朕都聽見了,你說你喜歡二哥,是真的?”
這才是他叫她來的真正目的吧?琳瑯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是。”
皇上似乎來氣了,半晌沒有出聲,琳瑯小心的抬眼瞄了他一下,皇上眉頭始終微微蹙著明顯得不開心。平日里見慣了皇上陽光般的笑容,乍一見他沒有往日顏色感覺很不習慣,仿佛變得陌生了。她輕輕呼了口氣,“皇上,以前我確實不知你的心意,要不是聽了太皇太后的話,我直今還蒙在鼓里……”
“現在你知道了。朕也不打算瞞你了,內務府的折子早就遞上來了,是朕有意留中不發。”皇上邊下棋邊淡淡的說道。琳瑯看了他一眼,靜靜的聽著。“祖母早就下死令讓朕娶索尼家的孫女,因為二哥喜歡你,而你也需要時間來慢慢接受朕,所以朕才遲遲沒有發話,想等等再說。朕并不是有意拆散你們,只要找個更妥當的法子解決這件事。祖母跟你說了吧,為什么一定要讓朕娶索尼家的孫女,朕登基不久根基尚淺,必須要借助索尼家族的力量才能穩定局勢,所以,皇祖母讓你進宮住一段時間,是為了讓我們有機會培養感情,她這是有意在搓板我們。所以,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于公于私朕娶你娶定了!”
琳瑯聞言,面色唰的蒼白了,手中的棋子當啷一聲掉到棋盤上,她睜大眼睛震驚的望著皇上。皇上低垂著眼皮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下還在走棋,她卻怔呆呆的恍惚著,顫微微的手指緩緩撿起那枚白棋卻不知往哪里下,皇上也不著急,端過茶杯漫不經心的喝著等著,琳瑯眼底漸漸泛起了霧氣,她輕聲喃道:“皇上是琳瑯的大哥,為何一定要破壞我的幸福,你不該這樣霸道……”
“朕原以為能寬容大度的成全你們,但是朕想錯了,自從那次你失蹤朕找你找你瘋了,當你撲到朕懷里痛哭的時候,朕就發誓要把你一輩子留在身邊,就算是親兄弟喜歡的姑娘朕也要得到!”皇上見她無心再下,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棋順勢握住她的手,“蓉兒,朕是有些霸道,但那也是為了跟你在一起,就算不是皇祖母的意思,朕也想娶你!”
“你從不考慮我的想法嗎?”琳瑯低聲道。她的話令皇上有些自愧。“蓉兒,朕知道自己不夠好,但朕愿意為了你努力呀。你喜歡二哥朕是知道的,朕并沒有逼你馬上放棄二哥,只希望你能多給朕一點時間,朕愿意用整個江山換取你的回心轉意。”
琳瑯閉了閉眼,輕輕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皇上,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你了解琳瑯的性子就該知道,琳瑯一旦認準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如果你還當琳瑯是小妹,就請收回成命,琳瑯福薄不敢奢望富貴榮華的皇后之位,只想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守在福全身邊生活。”
“蓉兒,你當真一點機會都不給朕?朕坐擁天下,難道還換不回你一個機會么?”皇上心煩意亂的一拍桌,揮手打翻棋盤,棋子叮當作響的彈到地上散落一場。琳瑯被瞬間發火的皇上嚇了一跳,鼻腔一酸,眼底迅速泛出了水花。皇上一把握住她手腕,拿出那枚被退回的手鐲,霸道的叫道:“朕也有堅持的東西,所以送出的東西絕不收回!”說罷,就要往她手中套。誰知一摞她衣袖,頓時整個人驚呆住了:只見她雪白的手腕間赫然戴著一枚跟他一模一樣的鐲子。
皇上的臉色由紅轉白,白轉青變化了好幾種顏色,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她手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鼻翼兩側因呼吸粗重而微微顫動,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正處于劇烈翻騰中。“二哥的?”
琳瑯收回手默聲不語。皇上用力閉了閉眼,手撫著額頭正努力保持鎮定。就在這時,宮女來報:“啟稟萬歲爺,五皇子在外候見,說是有要事商量。”常寧來了!那太好了!琳瑯輕輕吁了口氣,趁機起身向皇上行禮:“皇上有政務要忙,琳瑯先告退了。”皇上手握成拳攥得緊緊,還未從剛才的狀態平復過來,見他沒發話,琳瑯輕手輕腳的后退轉身離去。一出門,常寧正往里面,他小心的看了看里面,馬上拉著她走去一旁,低聲道:“我是來找你的,二哥正在乾清門外等你呢!”
她感激的沖他低聲道謝,常寧象得了什么彩頭似的嘿嘿笑,“快去吧,替我親二哥一下哦!”
她臉倏的一紅,伸手要打他,常寧機靈的象魚兒似的腳不沾的一頭沖了進去。經常寧一打趣,剛剛心里的不舒服的感覺總算淡去了幾分。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緩步出了乾清宮,此時正是黃昏時分,白天的熱度已經退了,西方的天空只有一小片火紅的云彩還要耀耀生輝。來到乾清門,果然看見一襲修長的身影等在那兒,福全緩緩轉過身,一雙滿載著深情的黑眸帶著濃濃的愛戀柔柔的包圍了她。
琳瑯心一暖,快步沖下臺階奔過去,然后一頭撲進他懷里,福全伸手接住緊緊摟住了她。
那次索府的慶生宴辦得很熱鬧,說起來是琳瑯第三次回家了,福全依舊陪同在側,儼然一副準姑爺的身份。琳瑯性情隨和跟誰都相處的不錯,所以每次回去都一個不落的給每一位家人帶禮物。她深切的體會到守著有錢人就是好,付帳從不用發愁,每每都是福全出錢。不過索家人也明白,他們接過禮物通常先夸她有孝心,然后就轉向福全說起又讓他破費之類的客氣話。用膳期間,索尼突然問起幾時交換玉碟的事,他聽說內務府一直壓著此事不辦,福全不得不將此事的進展告訴索尼,說太皇太后讓他秋后再定此事,沒提任何原因。
索尼疑竇叢生,近來孝莊一起在拉絡索家,早就透露出兩家連姻之美事,現在王爺和蓉兒相互愛慕正是成就好姻緣的時候,為何遲遲不予賜婚呢?閱歷老練的索尼隱隱覺得此事沒那么簡單,便沒繼續追問。晚上索家請來了一個戲班子在府上唱堂會,福全和琳瑯逗留到很晚才起身告辭,索尼一家人親自送他們出府,大家剛走出門口,一位身穿黃馬褂的侍衛上前行禮:“卑職見過索大人裕親王。”
福全疑道:“張成?這么晚了,有事?”
“皇上命小的前來接蓉兒姑娘回宮。”張成答道。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于是,琳瑯出宮不到半日功夫就被宣召回宮。那次福全被皇上的作法惹了一肚子不快,孝莊明明給了她一兩天的休假皇上怎會不知道?偏偏那么晚了還派人過來接人,這豈不是故意難為人么。相信精明的索尼也從面露不悅之色的福全臉上猜出點眉目。那天晚上她原以為還要去見見皇上,張成卻說不用見了,這會兒皇上已經正歇息了。她正要踏進慈寧門時,心頭突然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回頭看去,只見一抹明潢色的身影正靜靜佇立在遠遠的巷口,因為天色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心情:冷寂,幽暗。
孝莊清早起來發現琳瑯在幫宮女布置早膳很是意外,看了一會兒,才問:“怎么回事?”
琳瑯把昨夜被張成接回來的事說給了孝莊聽,孝莊眉頭皺起不快的哼道:“如此意氣用事何日才成氣候!”孝莊有早起的習慣,用過膳時間才剛到辰時。琳瑯剛清閑下來,一位宮女悄悄把她拉到一旁低道:“蓉兒姑娘,皇上命你去上書房侍茶呢。”皇上多半不想讓孝莊知道,所以才讓宮女私下里通傳。恰好這幾日孝莊身子不爽,需要靜養,她也沒什么差事可做,即然皇上吩咐怎么也得過去一趟。于是,問明了上書房的地址,她一個人摸索著行去,挨著乾清宮西邊有一溜平房,其中一間傳出教書師傅的念書聲,她走過去的時候,附近值勤的侍衛竟然沒有阻攔,她輕步過去從窗口偷偷張望了一眼,只見屋里坐著十幾位跟皇上差不多的少年。跟現代課堂桌椅的擺放方式不同,這里的學子分列兩側,相互之間遙遙相對。老師的課桌則在屋子一端。皇上與福全各自坐于兩列上首的位子。常寧挨著福全旁邊,再看其它人,除了朱厚禮認識剩下的都是陌生面孔。不過能被選來做為皇上的伴讀,想來個個都是權勢之后吧?
他們每個人身后都靜靜立著一位侍童,唯有皇上身邊空著,大概那個位置是給她留著呢。此刻學生們都在默寫文章,屋里靜悄悄的,她不知該怎么進去才好。正躊躇時,屋里響起皇上的聲音:“叫門外的人進來。”一會兒一位侍童出來沖她招手,她跟著那人走了進去。正做文章的學生們齊抬頭朝她望來,好奇的上下打量,福全和常寧更是意外的瞪著她,想不到她會來這里。常寧小心的看了看對面的皇上,又偷偷瞄了瞄旁邊的福全,無奈的嘆氣,臉上寫著:完蛋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福全扭頭朝皇上看去,皇上正氣定神閑的低頭寫字,見此情形福全眼中流露出了然之色,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埋頭寫字。琳瑯走過去沖皇上行禮,皇上頭也不抬的往身后指了指,她便靜靜立于皇上身旁。大概書童就是為主子沏茶倒水或是上前磨個墨什么的,她見其它人做的就是這類的差事。師傅一聲清咳,所有人都開始收斂精神認真做文章。琳瑯悄悄抬眼打量四周,從屋子最后一路掃到前排正跟對面的福全打一照面。福全手拄著下巴目光定定的望著她這邊,象是在走神。一對應上她的視線,他微怔,立刻沖她瞇瞇笑,唇邊綻起一記燦爛的笑花。
琳瑯臉微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在這時,旁邊傳來清咳聲,她低頭一看,皇上正很不開心的拿眼斜愣著她,手指在茶杯旁點了點,她忙會意的端起茶壺續水。師傅問道:“裕親王,你寫完了么?”
福全稱是,旁邊的書童把他的文章呈給師傅看,師傅頻頻點頭稱贊。皇上也朗聲道:“朕也做完了。”側頭看了她一眼,琳瑯馬上將滿篇小字的文章送去給師傅。師傅看過,感嘆道:“皇上,這是老夫第一次看到堪稱佳作的文章,看來皇上以前并沒有用心做文章,今兒倒象是茅塞頓開呀!”
屋里有幾個人撲哧笑出聲,福全也笑了。皇上不樂意的哼道:“朕一直在用心學,這會兒不過是厚積薄發罷了。”大家陸續將文章交上去,接下來到了中間休息時間,師傅收了他們所做的文章離去,屋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開來。常寧興奮的跑過來,“琳瑯,你怎么來了?”福全似笑非笑的答道:“還用問,看皇上的表情就寫著:朕做的。”皇上得意的挑眉,“有她在身邊,朕心里才有底嘛。二哥,你的琳瑯可要多借朕幾天了。”
“皇上,二哥,我們幾時一起出京玩玩呀?再說琳瑯也要出去透透氣的嘛,老在宮里待著多沒意思。”常寧說道。
皇上扭頭看向琳瑯,想想也是這個理兒,便點了點頭,“行呀,過幾天朕安排一下出城玩上一日。”常寧興奮的叫:“太好了,可是只一天太短了,要不多玩兩天吧,我們可以住在二哥府里呀。府里比宮里可自在多了,也沒那么多規矩多舒心呀,是不是二哥?哎喲!”常寧的話頭突然中斷,彎腰去揉小腿,琳瑯探頭看了一眼,“怎么了?”剛才皇上好象踢了常寧一腳,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常寧嘿嘿的笑:“沒、沒什么。”皇上沒好氣的哼道:“老五,平時朕沒少疼你,你就不會向著朕說點好聽的!”琳瑯不解,常寧的話也沒說錯什么呀,常寧鬼鬼的笑,“皇上,我這不是體諒二哥嘛,人家跟琳瑯一個宮里一個宮外的見個面不容易,找個機會聚一聚多好的事呀!俗話說寧折一座廟不毀一次婚……”皇上輕哼一聲沒說話,旁邊的朱厚禮悄悄拉了常寧一把,常寧仍喋喋不休的說道:“別拉我,讓我把話說完,不然我憋在心里難受!皇上,你可不是那么無情的人,以前明明答應過兄弟們,讓我們自己找心儀的對象由皇上賜婚,結果趕上二哥這事你怎么就不爽快了?那趕明兒個我也有了心儀的對象,皇上也打算這么對我么?”被常寧一吵吵,屋里的其它人都扭頭朝這邊看來,常寧越說越上癮,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福全正需要有人將此事點破,所以站在旁邊沒有阻止,朱厚禮眼見皇上的眼皮聳拉下來,臉拉得老長,忍不住暗中戳戳常寧,誰知常寧的心氣一上來就收不住勁了,手拍著桌子口沫橫飛的抗議。“皇上,我們可是跟你最親最親的親兄弟,左膀右臂呀,你這么做就太讓人失望了!哇!”話剛說到這兒,桌布底下突然現出一只大腳,聽得不耐煩的皇上抬起腳照著常寧的屁股踹了過去,常寧象斷了線的風箏斜斜飛了出去,撞到別人身上。大家轟的笑開了,常寧揉著屁股大有意見的瞪著皇上。皇上漫不經心的抖開書,說了句:“倒茶。”然后旁若無人似的看起書來。
琳瑯忍笑的為皇上續了茶,又走去福全那邊侍茶,她可不希望他們兄弟兩人真的為自己反目,所以盡量安撫著兩人。福全低聲道:“回頭問問太皇太后何時可以出宮?我接你。”她點點頭,一轉身,正撞見皇上挑著眉一臉不樂意的斜睨著她。
孝莊召她進宮就是為了讓她和皇上培養感情,所以皇上怎么使喚她孝莊便也睜一眼閉一眼隨他去了。自從琳瑯每日在上書房侍茶,皇上學習的心氣足了,但福全卻經常走神頻頻被師傅點名。琳瑯本想跟孝莊娘娘請假出宮,可是最近孝莊以想清靜段時間為由把她撥到皇上身邊伺候,如此一來,她要全權聽皇上的吩咐了,自然,當她提出想出宮時,皇上要么不予回答要么就敷衍的說過些日子再說,總之從不正面回答。猜到皇上不會給他們相處的機會,琳瑯只好按下不提,默默的將出宮的愿望藏于心底。好在她依然可以每日見到福全,就是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
皇上下課后還要去上朝聽政,福全也參與同朝議政,朱厚禮則要回他的本職崗位當差去了,其它人便就此散了各回各處。若是以前琳瑯應該回慈寧宮,后來跟了皇上她每日就要回乾清宮等皇上下朝,通常他都要在這里消磨到傍黑入夜。在宮里住了一段時間之后,琳瑯住膩了,也不想跟宮女似的被皇上使喚得團團轉,事情雖輕閑,可必竟受著皇上的約束,而且還要看皇上的臉色辦事,時間一長,出宮的愿望就越發強烈了。漸漸的她已經不想剛進宮時那么快樂了,眼底有了心事,這一切都被皇上看在眼里,他經常有事沒事的逗她說話,或是讓她講個段子什么的,但她總是當時陪著笑幾聲之后又消于沉寂了。
“行了,你不是想出宮嗎?過幾日朕就帶你出宮玩玩!”皇上閱完折子扔到桌上,琳瑯將他看過的折子一一收好疊于一旁,皇上的話并沒有讓她有多歡喜,只是輕聲道了聲謝。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皇上不樂意的撇了撇嘴,無奈的補充道:“好吧好吧,叫上裕親王一起去,再給你兩天休假總可以了吧?”
琳瑯平靜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意,心氣也回來了,帶著幾分討好的架式馬上給皇上錘肩,“多謝皇上。那我們哪天出宮呀?”
雖然看到她笑了,卻不是為自己……皇上悶悶的哼道:“十天后!”
錘肩的手停了,琳瑯聳拉著眼皮心道:上當了!她沒好氣的把剛剛給皇上倒好的茶灑在地上,皇上吃驚的瞪著她,沒見過有誰也這樣做,簡直太、太大膽了,若換成別的宮女這樣做鐵定是砍頭的下場!旁邊的宮女們倒吸冷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皇上發怒惹禍上身。琳瑯不甘示弱的抬高下巴,跟皇上對峙著,那賭氣的神情分明在說:我做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皇上瞪了她半晌,突然泄氣了,氣哼哼的奪過茶壺自已倒,“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哄哄朕很委屈你嗎?虧朕平日那么關照你……”琳瑯雙手掩耳才不聽他啰嗦。皇上沒脾氣了,“行了行了,給朕泡杯涼茶,三天后就讓你出宮。聽見沒?”琳瑯不動,皇上郁悶的摔下筆,“明兒總可以吧?要是你不領情那朕通通收回,出宮就沒機會了!”
琳瑯還是不理他,皇上徹底沒轍了,心煩的撓了撓頭,“你也差不多點,還讓朕哄你不成?得了,今兒沒了差事你想出宮就出宮好了,給你兩天假,三天后務必回來。”見琳瑯的手仍沒有放下來,皇上有點動氣了,瞇起眼睛直瞪著她。就在這時,太監報告:“啟稟萬歲爺,門外鰲中堂求見。”
“宣。”皇上沒好氣的說道。見有外人進來,琳瑯這才放下手臂悻悻的退到一旁整理文案。皇上斜了她一眼,同樣一臉沒趣的神情。鰲拜大步進來行禮,“臣給皇上請安。”
“平身,什么事呀?”皇上低垂著眼睛看也不看鰲拜一下,似乎對他很有意見。鰲拜挺直了身子正要說話,突然視線飄向一旁看到了琳瑯,微怔。皇上側頭看了她一眼,有意發出一聲清咳,鰲拜的視線這才調轉回來,那雙幽暗的黑眸里多了幾許陰沉眸光。皇上若無其事的低頭喝茶,鰲拜則道:“皇上,臣有意調許道光進入內閣,還有幾位兵部的升調函也列在清冊上,請皇上加蓋玉璽。”
皇上打開一看,臉色大為不悅,壓著怒氣問道:“兵部調任為何沒在朝上議?”
“此事已經在議政王大臣會議上擬定了的,無須在朝上議。皇上只需加蓋玉璽就是,其它的事老臣會替皇上擺布。”鰲拜朗聲道。皇上氣道:“什么?已經在議政王大臣會議上議過了?幾時的事,為何朕不知道?”
鰲拜理直氣壯的回道:“皇上,難道您忘了,上次議政王大臣會議皇上質氣離去,后面的事就由臣主持議了,其中一項就是關于兵部幾位大臣升調之事。此事已全票通過無人有異議。皇上若不放心,可宣文書執事拿來會議記錄一看。”皇上打開奏本看過,臉色越發低沉,壓著聲音道:“薛長平新任左侍郎不足三月,為人政績無可挑剔,為何撤他的職讓許道光接任?許道光是何許人,有何資歷任侍郎一職?”
“皇上,薛長平看似老實忠厚實則暗地投機,臣查出豐臺大營的虛報清兵人頭之嫌,而薛長平明知數字有假仍按虛數計發晌銀,致使庫銀月月損失上千,一年下來數量可觀。而檢舉薛長平之人就是許道光,此人在兵部辦差三年有余一直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差錯,由他接替侍郎之職再合適不過了。”
“你明明知道議政王大臣會議的規定,朕若缺席會議不可執行,而你卻擅自主持會議違背祖制,你眼中還有沒有朕?”皇上怒瞪著鰲拜厲聲道。鰲拜沒有絲毫懼色,不緩不慢的回道:“皇上,臣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大清著想,皇上年幼時常意氣用事,臣身為鋪臣自當為皇上分擔重任,以解皇上之憂。”
“一派胡言,你以為朕真的那么好糊弄?豐臺大營虛報人頭由來已久,哪年哪營沒有此事,你卻利用這種小事將性情耿直的薛長平撤換下去,換上自己的心腹之臣!朕知道,你不就是因為薛長平參過你一本心里一直耿耿于懷,想趁機奪他的官是不是?朕不準,朕再無能也知道選賢臣用之!朕就是需要薛長平這樣的能人,忠良之臣!”
鰲拜有恃無恐的說道:“皇上,此事已經在議政王大臣會議上一致通過了的,議政王會議非同兒戲,皇上身為一國之君豈能無視議政王們的決定。”
“鰲拜,休提議政王他們,你以為朕不知道,此事就是你一手操辦的!”皇上怒了。“你無視皇權,一再挑釁朕的權威,你眼中還有沒有朕?”
“老臣若眼中沒有皇上,還能站在這里事事請皇上定奪?”
“定奪?所有政務都被你一手操控,哪件事是由朕定奪的?”皇上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鼻息呼哧呼哧喘的厲害,一雙眼睛紅的幾乎要冒火。鰲拜冷哼一聲:“皇上,老臣乃三朝元老,當年跟皇太極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又幫助您父王與多爾袞相抗,臣的忠心上可表天地對得起日月,而今兒你卻說老臣眼中沒有皇上?如果老臣有謀逆之心,皇上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寶座上嗎?”鰲拜一番強辭奪理氣得皇上面色蒼白,捏著茶杯的手指泛起可怕的青白色。鰲拜冷笑一聲,手指向琳瑯補了一句火上添油的話:“如果,老臣想讓皇上不如意,她恐怕就不會站在這里!”
皇上眼皮一跳,“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