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眉發(fā)皆白的老女人,爲(wèi)鬱離診病的時候,我遠遠地坐在茶桌旁看著,木落蕭坐在我的旁邊,她沒有看我所看之處,顯然那診病的鏡頭很難吸引她,她不關(guān)心那個結(jié)果,她只是不停地看我,上下左右眼不離我身地看著,讓我想起了我那一時空的掃描儀,那東西怕是也沒有她的眼神掃頻掃得精密吧!
“你就不問問我爲(wèi)什麼看你嗎?”
終於,木落蕭忍不住了,她停止了看我的目光,而開始她的強項——說!
“不想問,沒必要問!”
我實話實說的回答,顯然很難讓她滿意,她無奈地長嘆了一聲,不甘心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麼沒有好奇心的人!”
她說完此話後,又頓了頓,把一直盯著我的目光移到她腿旁跪著的阿奴身上,冷冷地吩咐道:“以後,你就跟著愛小姐吧,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你要好生伺候著,若是有什麼差池,千騎門對犯錯的奴隸的懲戒,你應(yīng)該清楚吧!”
“是,主人,賤奴遵命!”
這一主一僕完全不顧我這個當(dāng)事人的意見,就這麼給我定下來了,我向來不喜歡身邊跟著什麼人,我不用別人侍候,我四歲就能生活自理了,我剛想要推辭,卻聽到牀上軟軟的聲音,“小姐……”
那是鬱離的聲音,他在叫我!
必是木落蕭命令阿奴的說話聲,驚醒了牀上一直沉睡著的鬱離,我剛纔把他放到牀上的時候,很小心,他那時睡得還很香甜,後又經(jīng)那個白髮白眉的老女人診脈斷病,也沒有醒來,誰知這剛一睜眼,就在喚著我……
他若不喚我,我還真沒覺得阿奴留下有什麼用,現(xiàn)在看來,阿奴還必須得留下,否則,誰來照顧鬱離啊?
我自理沒問題,但讓我照顧一個人,我怕……我很難勝任啊!
“我在!”
我人未到話卻先應(yīng)了過去,那男人性情膽怯,睜開眼睛見換了地方,怕會受了驚嚇吧!
“嗯!”
他輕柔地哼了一聲,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睜開眼睛,見到我後,盈盈笑意滿滿地溢了出來。
“醫(yī)生,他的傷勢如何?”
看著他仍是蒼白的臉色,我不免有些擔(dān)心,又見那一臉袋白頭髮的大夫正收拾看病用的東西,心裡清楚,她已經(jīng)診完病了,連忙問道。
“不輕啊,我先開副方子,讓公子先喝著試一試,若是不行,就得另想辦法!”
那老大夫搖了搖頭後,含混地說著,卻未把病情傷勢全盤托出,我瞭解她的意思,不管在哪個時空,醫(yī)生都不會當(dāng)著自己病人的面前,大談病情的,怕對病人造成太壞的心理壓力。
“劉大夫,我們出去談,阿奴,你好好照顧那位公子!”
木落蕭不愧是察言觀色、一慣使用人的老手,一句話便把屋裡的幾個調(diào)動明白了,我還真有一點不習(xí)慣,過這種任人按排的生活,可又想不出別的辦法,這必竟不是我的時空,這必竟不是我的家啊!
“那位公子表面看著沒什麼事情,其實是傷到了內(nèi)腑,怕是以後都做不了什麼力氣活了,還有一個可能……或許以後沒辦法生育了!”
老大夫的話聽得我雲(yún)山霧罩,好像在他們這裡,不能生育比一輩子不能做力氣活更讓人難以接受。
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嗎?在我們那個時空裡,沒幾個女人願意生孩子的,高科技的手段已經(jīng)可以只用一顆精子加一粒卵子,在溫室箱內(nèi)自由結(jié)合,人工培育了,哪裡還用人費那個力氣自己去生呢?
我臉上顯出的不屑,顯然是讓那個老大夫誤會了,或許從最開始時她就誤會了,因爲(wèi)她說:“唉,這男人也怪可憐的,不能生也不是他們的過錯啊,小姐還是要多擔(dān)待,好生勸慰,看小姐的模樣還是很疼那位公子的……,可千萬不要拋棄他啊……”
她絮絮叨叨的話語,讓我很汗顏,瞬間生出了一頭的黑線,我重重地咳了一下,轉(zhuǎn)身回了屋子,我根本就不想再聽那個老女人說下去,誰知道她是不是更年期拖後了,哼,既然是木落蕭的人,那就還是讓木落蕭處理吧!
“小姐,奴家……”
我剛坐到牀前,鬱離便急忙掙扎著坐起來,我連忙伸手扶住他,把他已經(jīng)掙扎著坐起來的半個身子摟進自己的懷裡,看著他滿是憂慮的眼睛,儘量扯出一絲還算溫暖的笑,勸慰道:“大夫說,喝幾副藥就沒事了,就是以後幹不了什麼力氣活,這沒關(guān)係,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你幹力氣活啊!”
我說了一半藏了一半,把我以爲(wèi)重要的事情告訴給了鬱離,把我以爲(wèi)不重要的事情省了下去。
鬱離聽了我的話後,漆黑的眼裡瞬間閃過一絲黯然,隨後又變成了驚喜,什麼也沒說便把頭偏在我的肩上,尋著來自我身體的慰籍。
我很無奈,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這麼冷情的人,竟然也可以成爲(wèi)別人的倚靠了,這個世界果然是陰陽顛倒,連我的性情也在不自覺中顛倒得面目全非了。
我伸手撫著鬱離鬆散在身後的長髮,絲絲縷縷的墨發(fā)在指尖纏繞,然後滑下去,就像泉水流淌而過,留下的沁涼感覺,卻又增添了一番別有的溫柔!
“愛小姐,您若無事,阿奴先退下了,阿奴去給公子熬藥!”
站在牀那一側(cè)的阿奴突然間這樣說道,說話的聲音怪怪的,和剛纔顫顫的語調(diào)完全不一樣了,還沒等我回他話呢,他就快速地閃身出去了,望著消失在門口的那道黑影,弄得我一頭霧水……
——這時空的人怎麼都這般的奇怪呢!
“小姐,他……他怕是喜歡上你了?他……他是誰啊?”
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懷裡的鬱離竟然也學(xué)起阿奴說話時的聲調(diào),極小聲地尋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