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愛塵帶來了藍滄浪, 并親自把藍滄浪介紹給白冰,說他們從此以后是一家人了,藍滄浪就沒有對不起愛塵所說的那三個字——“一家人”。
“三更半夜的, 你一個男人不從閨房里好好守著, 亂竄什么啊, 也不怕丟了你家妻主的臉, 丟了咱們家的門面!”
漆黑不見五指的夜, 白冰盤膝而座,正按照愛塵以前教給他的心法運功練氣。
忽的一聲,雖是很輕, 卻沒有逃過他的耳朵,且那濃得化不開的香氣, 就算他想忽略卻也無法忽略。
“呦,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 我還真會覺得臉上羞臊,可這話偏偏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 哼,我要是這個世界上排名第二的無恥無德男人,你準保是第一!”
藍滄浪倒也不在意白冰尖刻的話語,自從認識白冰那天開始他就已經習慣了,反正, 他也會拿較之三倍以上的更尖刻的話還擊回去的。
“是嗎?管他是不是無恥無德, 只要是第一就好!”
若說藍滄浪不在意白冰尖刻的話, 白冰就更不在意藍滄浪的反擊了, 他自信早晚有一天他能找回來, 他的武功或許不如藍滄浪,但他的智慧絕對高于藍滄浪。
比如現在, 他明知道藍滄浪深夜會他是有事商量,可他就是不問,急死藍滄浪。
“哼——”
藍滄浪被白冰這句話噎得差一點兒要動粗,論口舌,他從來就沒有贏過白冰,可論武力……每當他一伸手,白冰就會輕輕吐出四個字……,“妻主來了!”
這四個字像免死金牌一樣好用,即使愛塵不來,藍滄浪的怒氣也會被暫時壓住,誰讓他答應過愛塵,不與白冰動手腳呢!
“說吧,來找我什么事!”
占了一點點上風之后,白冰的心情好了不少,轉瞬也就不想于藍滄浪再執拗下去了,先開口尋問了。
“還不是為了家里的事!”
藍滄浪狠狠地白了白冰一眼,沒好氣地說。
“家里?咱們家里不是很安定嗎?”
白冰知道藍滄浪意有所指,可就是不接那個話碴,那樣的話他要是說出來,會顯得他很沒有涵養、很不紳士的,所以……他把那個自我詆毀的機會留給了藍滄浪。
反正藍滄浪是這一世的男子,他應該不會在乎什么紳士不紳士的吧!
“你是不是眼睛瞎掉了?妻主身邊跟著兩個男人你看不到啊?”
果然,藍滄浪不在意,更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纏繞在他心里的郁悶。
“看到了,那又怎么樣,妻主不是說了嗎,一個是家人一個是管家,沒準人家日后還管你呢!”
白冰笑得玩味,并從床上走了過去,坐到了藍滄浪對面的椅子上。
兩世死活里,白冰早已經修煉得沉穩自如,即使不喜歡,他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的,他總能通過別的方法,把他不喜歡的東西悄悄的拿掉,又不會讓他自己沾惹上一點點的麻煩。
“管我?哼……,敢!”
藍滄浪于白冰正好相反,血窟是柴桑王一手建立的殺手集團,經營血窟這么多年,都是以殺戮為主的,藍滄浪哪能有白冰腦子里的那些套套圈圈。
“這敢不敢的,誰也不好說,不過……藍兄,愛塵對那兩個小家伙護得很,也好得很,我勸你還是不要打他們的主意,惹怒了你家妻主,不好收拾啊,愛塵的性格我了解,她輕易不生氣,可她要是生氣了,可沒有人能勸得好!”
白冰說的這番話明里像是熄火,暗里卻能點出一把更大的火來。
“妻主要是對他們不好,我還懶得管了,哼,我就不信了,你愿意身邊再多出兩個人與你分享!”
藍滄浪話里語氣中含著的落寞與哀傷,遠遠大于嫉妒與醋味。
他一生凄苦、流離,幾乎沒有享受到一點正常的人世情愛,從幼年記事起,就是打打殺殺、死去活來,又因生了一副異貌累上不堪的身世,更是受盡了別人的嘲笑與侮辱。
好在他生性堅韌,硬是挺了過來,也練就了一身的武功,出手狠辣,那些欺負他的人倒也不敢與他面前說些什么了,可背后里的指指點點,他縱使裝作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一點不在乎呢。
若不是有了與愛塵的這段情緣,他這一生是怎么樣的孤獨,所以,他格外的珍惜,生怕出現一點兒意外,眼前的溫柔便消失了。
他從心里容不得別人與他的分亨,白冰……他忍了,誰讓那是愛塵前一世的夫,先他而來,若沒有白冰,他也不會有愛塵,可換作別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那你想怎么樣?”
白冰倒了一杯水酒,從他自己坐著的那一角,推到了藍滄浪的那一角。
藍滄浪的心情,白冰能體味得到,雖說他總和藍滄浪明爭暗斗,但惺惺相惜的感情還是有一點兒的。
偶爾,白冰也會想,這一世里,多虧有了一個藍滄浪,也多虧愛塵看中的是藍滄浪,換了一個別的男人,他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我要是知道怎么樣,我還來找你啊?”
藍滄浪又狠狠地白了白冰一眼,然后不解氣地把那一杯水酒全部喝掉,把酒杯推了回去,“再給我倒一杯!”
“咱們現在看著倒也沒有什么,你在皇宮里,妻主去幫著木落蕭,我在血窟,可我們能這么樣子嗎?妻主不是說嗎?等有一天,她把木落蕭那的事解決完了,就帶著我們去世外桃源嗎?難道你想我們的世外桃源里再多出兩張嘴嗎?”
藍滄浪不是杞人憂天,他考慮得很周全,也很對。
現在的分離只是一時的,早晚他們是會在一起生活的,那時,沒有什么權利斗爭,他們會遠遠離去,過平靜的生活,他們三個在一起就已經是一臺戲了,再多帶上兩個,這日子……是有點難過。
“傷害他們兩個的事,我們不能做,愛塵會不高興的,不過,對他們兩個好的事,我們做做……也無妨!”
白冰莞爾一笑間,那杯給藍滄浪添好的水酒也隨之攤了過去。
“對他們好的事?”
藍滄浪想不到白冰話里所指的意思,連忙追問:“什么事對他們好?”
“用你們這里的話說,把他們嫁掉就是對他們好啊!愛塵也不會反對的,還會說你是溫良賢淑、善解人意、替妻主分憂!簡直是難得的好男子、好夫郎!”
白冰隨意的幾句話,就把纏繞在藍滄浪心里許久的心事解開,他怎么就沒想到,只想著他們是眼中釘、肉中刺了,怎么忘了還可以……這樣呢!
這個白冰……,果然……
“可是……要想把他們嫁掉,也是有一定難度的啊!”
除了愛塵,藍滄浪就沒正眼看過哪個女人,更別說是要把談情說愛提升到保媒拉牽了,這比讓他殺個人還頭疼!
“這個……時間還是很富裕的,主要是目標要選對,還有就是選對目標后,不動聲色地給他們制造產生感情的環境以及情景,一切要看起來自然而然,絕不能流露出一點兒人工痕跡,這才行!”
白冰談笑間,便把整個計劃的具體步驟勾畫的一清二楚了,不禁惹來藍滄浪無限哀怨佩服的目光。
“白兄,你以后不會這么對付我吧!”
“哈哈……,藍兄,你多慮了,我倒是想,可你也得有那個資本啊,人家郁離雖然說出身的地方不好,可人家怎么說也是個處子身,縱使名聲有些不雅,卻也比你的名聲好上千倍,憑著愛塵的名氣和我給他從皇宮里挑出的大筆嫁妝,找個好人家不成問題,至于那個念,正當當嫁之年,容貌雖說有破損之處,卻也好填好補,又加上性情溫順可人,我看嫁個王爺都不為過,再看你,都是身上的死物件,想換都換不了,真要是換了也就殘廢了,神經還不正常,行為還瘋瘋癲癲,脾氣還……,所以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千萬別想那些不著邊的事!”
白冰冷嘲熱諷的話氣得藍滄浪差一點沒忍住,就要使出“血紅手”,可他那一掌還沒有飛出呢,白冰后面說的話又讓他急轉而下,連忙收了回來。
這一次白冰可沒有用“免死金牌”,白冰只是說:“不過,就是這樣的你,愛塵才會喜歡,我也才能容忍!”
“為什么?”
真是難為藍滄浪也會有這般傻傻的模樣,白冰忍俊不住,放聲大笑出來。
“你還好意思問為什么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說啊!”
藍滄浪緊緊追問。
“你也知道我這身體前一任是個和尚,我也跟著沾了點佛氣,而愛塵……她可是劍神,哈哈……,神佛么,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白冰的話說完,整個身子迅速騰起,那里的藍滄浪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地追殺過去。
“白冰,你這個王八蛋,你才是地獄,枉我三更半夜趕了好幾十里的路,找你商量事,你就知道氣我耍弄我,今晚就算妻主來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朱獵皇宮的夜空里,一道藍色的影子緊緊地追著一道白色的影子,上下翻飛著的全是金光閃閃的琉璃瓦。
值夜班的嬤嬤們,清一色的站成一排,一起抬頭,提氣看著,生怕那兩位主子一會兒又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上一次,主殿的房梁沒有一處完整之地,整個房頂全部塌了下來,偏又趕上了梅雨季節,害得眾位大臣們上早朝的時候,一人撐把傘,那場面……,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