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陽,卻依然明亮,看不見腳下,卻依然能夠站立。
這是個很奇妙的地方,生者對這里的稱呼,傳統(tǒng)一點的叫地府,又或者是地獄或者冥界,不過,叫什么都不重要,名字大概不算很重要的事情。
很多人聚在一起排著隊,一點點的向前移動像是一只慢悠悠的蟲子,隊伍很長很長,看不見盡頭,遠方是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中仿佛還是排著隊一點點向前的隊伍。
隊伍中一個拖著小兔子絨毛拖鞋穿著浴袍的年輕女人有些不安的左顧右盼著。朦朦朧朧的忘記自己是怎么到了這里,隱約記得還有早會要開,這隊伍得排到什么時候算完。后面一個挺著大肚子的邋遢老男人,穿著跨欄背心,腳下一雙破舊的人字拖,右手上提著一瓶劣質(zhì)白酒時不時灌自己一口,本應(yīng)該是白色的背心上深深淺淺的黃色污漬一大堆,還有干涸的塊狀物,不是吐在上面了吧,哎呀真惡心,想著,下意識的向前邊一個穿病號服的大姐靠了靠。沒想到那老男人很不識相的又跟進一步,討好的扯了扯前邊病號服的大姐,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你可以和我換個位置嘛?”很心虛的點頭哈腰,這個要求好像有點損人利己了,畢竟位置挨著后面那個邋遢男人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穿病號服的大姐沒作聲,是不是自己聲音太小,繼續(xù)扯著對方衣袖搖晃,“這位大姐求求你啦啊,幫幫忙吧……”對方才勉強轉(zhuǎn)過頭,從微微皺起的眉頭來看她并不太愿意,但又怕被纏住不放,勉強點了下頭。年輕女人連忙千恩萬謝的轉(zhuǎn)到了大姐的前邊,一邊扭著身子觀察這個穿著病號服的大姐,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大概是經(jīng)常生病吧,瘦的很,面色也蠟黃蠟黃的,頭發(fā)倒是梳的一絲不茍的挽在腦后,看來也是個整潔的人啊。正想開口說些什么,隊伍后面忽然哄亂起來。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造成的,也不管是不是走光被人看到,本該是光潔健康的肢體上布滿抓傷和淤青,只是一直專注著自說自話著,她的身體上披著幾條沾染干涸血色的布條,很難想象那曾經(jīng)上是一身護士服,“嗚嗚……我怎么可能已經(jīng)死了……我自己是學(xué)醫(yī)的還不知道,恩……你們看我胸口和肚子上的槍洞,嗚,……都沒有傷到內(nèi)臟大動脈,絕對不可能是致命傷啦……嗚嗚……都說我怎么會已經(jīng)死了……那幫畜生!……嗚嗚……為什么我這么慘……”
排在她后面一人撇撇嘴,確實身上都沒有致命傷,后腦勺那個直流腦漿的洞你自己看不見嘛。那人頭上有蒙蒙的紅光,不仔細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閉……嘴……”隆隆的聲音響起,一個烏黑的巨人突兀的出現(xiàn)在隊伍中央。小護士嚇的忙向后退了一步,剛剛撇嘴的那人被小護士唯一穿著鞋的腳踩了個正著,本不想生事卻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之間那巨人抽動了下山洞大的帶著銅環(huán)的鼻孔,“有……生……氣……”
小護士呆呆的抽泣著聽到這話忽然高興起來,“我就說沒死的……嗚嗚……我沒死……”
被小護士踩住的那人卻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盡量縮小身形免得被人看見,無奈身后一群人擠的太緊。只見那巨人慢慢的轉(zhuǎn)過頭來,越過小護士,目光直接落到了那人身上,“有……生……氣……”
在那巨人向前大踏步的時候,完全不顧腳下被踩傷踩扁的人們。那人拔腿就跑,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把長劍開始揮舞,另一手還掛著處于呆滯狀態(tài)兩手死死扯著自己胳膊的小護士。
正試圖和穿病號服大姐說些什么的女子注意到了從后而來的一大片陰影,還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的時候就被被病號服大姐順手向旁邊一扯。兩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身邊飚過,領(lǐng)頭那人好像還拿著武器,暗自慶幸還好被大姐拉了一把,還被等慶幸完就見病號服大姐扭過頭開始向前狂奔,雖然不知怎么回事但是跟著跑總歸沒錯,忍不住回頭去看,一聲聲慘叫傳了過來,好多人影竟然是被一只大腳踢飛了出去。開什么玩笑,電腦游戲里面的泰山大神出關(guān)了?
很多人馬拉松一樣向前沖,恐怕慢了一步就會被同類踩在腳下。穿浴袍的年輕女子眼見著前面那身干凈的病號服三兩下拐向了右方,剛才那兩個匪徒好像也是那個方向,有一個還渾身是血呢,幾個家伙不會是一伙的吧?但現(xiàn)在情況也分不清楚是拿著武器的匪徒更危險還是后面那只大腳了,緊跑了兩步也拐了進去。
幾個漆黑的石柱出現(xiàn)在視野里,石柱上還掛著似乎剛剛被扯斷的白色紙條。有風(fēng),微微的,只是剛才排隊的地方完全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這里卻有,吹在石柱上的孔洞里,嗚嗚咽咽說不出的悲哀聲調(diào)。很隱秘的一個出口,如若不是跟著前邊的身影,是絕不會找到這里來的。
“剛才,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那位穿病號服的大姐先說了話。
“騷亂。”已經(jīng)收起武器的女子酷酷的吐出兩字。
“我已經(jīng)死了,嗚嗚嗚……”衣衫不整的小護士仿佛已經(jīng)認命了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是說,這里是死人呆的地方?!”穿浴袍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又一個不知自己已經(jīng)死了的家伙,酷酷的女子恩了一聲算是回答。
忽然得知這個消息懊惱的一個勁咬自己的手指,“這么說,大家都是死人嘍?呃,大姐你是怎么來這里的?”
“病入膏肓。”病號服大姐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的說著。
又扭頭看看了渾身是血的小護士,正哭的傷心,不問也差不多知道原因了。
“那么說排隊是等投胎?”浴袍女子很多話,求助的望望很酷的那位,直覺她知道的會比較多。
被盯的有點不自然,還是點頭,懶得說自己根本不準備投胎。
都是女人,漸漸就聊的熱絡(luò)起來,總歸是回不去了一起向往下美好未來吧,只有那位酷姐四下觀察好像在確定什么。轟隆一聲一張巨大的黑臉出現(xiàn)在那些石柱后面,“在……這……”還是那種震的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騰著墨黑的霧氣硬塞進一只大手來,“快躲開,不能讓那東西碰到!”酷姐高喊著提醒另外幾人。向后撤了幾步,小護士呀的一聲好像掉入了水中,“投胎池!就是這里,大家跳下去!”酷姐急急的招呼著。
這里有幾個小池聚在一起,穿浴袍的女子大義凌然的高喊著,“姐妹們!我先走一步有緣再見!啊!”以一個標準跳水姿勢扎了進去,“哎?!”酷姐伸手剛想拉一把,對方已經(jīng)完全沒入了水中,“……那是,畜生道啊……”很無奈的小聲說出接下來的話,對方動作太快了,沒來得及。
那巨人手掌越來越近,雖然看著是緩慢的移動但是只需片刻就要挨近余下的兩人,病號服與酷姐相視點頭,“沒辦法了,跳吧,就這個池子”……
噗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