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冰的白衣落地, 滿屋子的香氣一下子飄然而出,幾乎可以蓋過了藍滄浪身上的藍色妖姬的味道了。
木落蕭所說為真,檀香身上果然自帶香氣, 我第一次和白冰在山里相擁之時, 我就已經注意到了這股氣味, 只不過, 當時激動的心情遠遠蓋過了注意香氣的好奇心。
現在聞來, 這股味道說是檀香又不似檀香,倒有一股白蓮的飄渺氣息,與藍滄浪身上帶出的味道絕然不同, 一個是優雅逸然,另一個是蠱惑濃郁。
藍滄浪見白冰脫了上衣, 雙頰一窘, 捏在一起的手指, 都見了骨節的泛白。
“藍兄可以不必,賭桌之上, 任何人的一點點舉動,哪怕是拇指碰拾指,我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白冰絕不是吹噓之言,他有這個本事,他那雙鷹眼可以敏銳地察覺到一切, 誰也別想逃脫。
“呵, 誰怕!”
沒有白冰這句話, 藍滄浪也許還拋不了心里從小受的教育約束, 可有了白冰這句話相激, 藍滄浪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向不服誰, 何況是在這兒緊急關頭,一急一氣,也抖掉了身上的藍衫,大朵大朵的藍色妖姬一下子布滿了這間屋子。
“兩位主夫……,郁離……,郁離可不可以……”
白冰和藍滄浪兩個如此灑脫的舉動,可愁壞了這賭桌上的第三個人。郁離的小臉已經紅得夕陽一般。念更是后退了一步,幾乎要躲到我的身后了。
“郁離,你不用理會這兩個瘋子!”
在這個世界里,可以在眾人面前毫不顧忌地脫衣弄衫的,除了來自異世的白冰還有這個憤世疾俗的藍滄浪,我想不會有第三個男人肯這樣了。
有了我的話,郁離長出了一口氣,看模樣,他雖是倌館出來的,這般豪爽的場景,也還是第一次見吧!
本來一場賭局的輸贏,根本不會入我的眼,更不會入我的心,可當這參與賭局的人換成了最最心愛的人時,一切,將會不同。
我的手心里幾乎捏出了冷汗連連,額頭也見了一層虛汗,我有多久沒有出過汗了,我又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擔心了,啟止是擔心,簡直要把一顆心都吐出來了。
為什么明知眼前是一個大洞,但總讓人如此不自覺地要往下跳?為什么我就沒有在他們跳的時候,奮力阻止呢!
看著藍滄浪從一開始就輸,這場賭局,我是沒法看下去了。真不知道藍滄浪如此自信他自己的賭術是從哪方面而言的,難道說只是比念和郁離好嗎?我長嘆,再也不忍看下去了,我決定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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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整夜中最黑的,可今天卻有不同,將近天亮,天邊是鑲著金邊的,配著這黑色像幕布一樣的夜空,我不禁想起了田公子做給我的那件衣服,現在想來,男子溫潤的性情可真是千金難求的啊!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游走,竟然跨出了我自己的院子,走到了與之相連的木落蕭的院落里了。
“愛小姐,你怎么……起得這么早啊?”
輕聲細語似涓涓之流,即使是沉靜的人偶聽,也不覺得突兀。經歷了剛才的那場吵雜紛爭,聽來,更是暖人心房了。
“哪有什么早,我是一夜沒睡!”
我輕嘆,帶著一絲懊惱,在這一世里,我這種報怨的情緒,也只能訴說給他聽了。
“噢,這樣……會傷身的!”
傷身?如果一夜不睡算傷身的話,我真不知道我屋子里發生的那些算不算是慢性謀殺。
“謝謝田公子關心了,你呢,怎么也起得這么早?”
“我……,我……我聽木主說,我家妻主……也來……也來朱獵國了!”
田公子的妻主,就是朝鳳那個什么什么王爺嗎?朝鳳的王爺真是太多了,記祖譜的都記不清,更何況我這個經過一夜紛吵的人呢!
“你害怕?”
“不是的,只是有點擔心,好久沒見了,愛小姐,我家妻主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田公子說著,水晶般的眼眸里,映出一串淚珠來,在暗色中,顯得格外清楚。
田公子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柔韌單薄,卻為了兒子做出這一世里男子很少能做出的堅強之舉,他的傷心也引起了我的難過。
在我眼中,田公子的妻主對于田公子根本不算好,田公子這樣溫潤善良的男子,是應該放到手心里捧著的,那個女人卻讓田公子受了這般顛簸流離的苦,還算好啊!
我抬起手,快速地抹掉了他臉龐上的淚水,他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勾動的唇角溢出一絲淡薄的笑意。
“聽說她現在的正室給她生了一個女兒,也不知……,唉,這些,本不是我應想的事了!”
“你若還是愛她,我可以帶你去見她,當面談一談!”
田公子像我的親人一樣,從這一世里的第一次相識開始,他就是我不能拋棄的牽掛,我怎么能看著他受委屈呢!我想他開心!
“不……不用了,都是過往云煙了,謝謝愛小姐!”
“是她讓你受了委屈!”
“不,是我自己不好,和她沒有關系!”
田公子搖了搖頭,迎著已經稀薄的月色往前走了兩步,直挺挺的背影是那般的孤單。
“田公子,你太自責了,那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嗯,我知道,愛小姐,你……你準備如何對待家事啊?”
“我也不知道,讓他們兩個自己想辦法去吧!”
他們兩個都不同于這一世的男子,要依附在女人的身上,等著女人給他們拿主意,他們……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們有,那就用他們自己的想法一決高下吧!我想攔也是攔不住的啊!
“那就會亂了!”
“已經亂了!”
“啊?”
田公子轉過頭來,失聲望著我。
“我屋子里,他們正一決高下,分個大小呢!”
我很奇怪,白冰本不是個小氣的人,怎么現在也要……
“愛小姐怎么不過去阻止了啊?”
“攔不下啊!”
我苦笑,攔誰不攔誰,我實在拿不下主意。
“愛小姐,難為你了!”
田公子這話真令我心酸,不過,也卻如田公子的話所說,這事到最后難為的肯定是我了。
“愛小姐,木主是一個目光遠大的人,我知道她想成就一翻帝業,她說是為了晴兒,可一個女人做那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呢,愛小姐,木主不是你,你的生活可以繞著兩個男人難以割舍,木主怎么可能呢!我怕……我怕晴兒會受傷害!”
田公子心思細敏,又善解人意,經歷的事情多,感懷的東西自然比熱戀中的晴嵐公子考慮的多,在田公子的一生里,他已經失去了妻主,兒子是他惟一的希望了。
“不會的,田公子,你考慮的多了,我看得出來,木落蕭是深愛著晴嵐的,如果有一天她膽敢負了晴嵐公子,我一定幫你殺了他!”
我這樣說完,田公子笑了,連忙說:“愛小姐,你知道嗎?那天我把你從崖下拖回家里,我就已經隱隱覺得……你是我的福星,像我的主心骨一樣!不過,木主的事……我想不會的,我也看得出木主是真心喜歡晴兒的,我只是自尋煩惱吧了!”
“我知道,田公子,你是感懷了,你若真是不甘心,愛某陪你去說理!”
令田公子如此感傷,甚至開始擔心自己兒子的情感的事了,都是聽到他妻主來到朱獵的消息,這個該死的女人,我真應該找時間會會她。
“嗯,愛小姐,我陪你去吧,幫你勸勸兩位公子,男人之間有的時候更好談心!”
“不用了,和他們兩個,根本談不明白!”
白冰的思維以及想法根本不是這一世男子能夠體會和理解的,藍滄浪正醋著呢,我要是再帶個男人回去,藍滄浪非得瘋,他斗不過白冰還不得把醋勁發到田公子身上啊!
——田公子非得好心不得好報的!
“是我無能,我幫不了您了,愛小姐!”
田公子微微皺眉,一縷淡淡的憂愁,像朗月添了一絲浮云,真讓讓人不忍啊!
“沒關系,我自己都操控不了,又怎么能強求你了!”
我拉起田公子的衣袖,看了一眼破云跳出的那顆新生的太陽,光線還尚不明朗,卻已經有了暖意。
“天亮了,我送你回去吧,田公子,你還可以休息一會兒!”
“嗯!”
田公子的頭還沒有點完呢,一道黑影就已經飛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識里的把田公子護在身后,這個舉動做出來了,也意識到了,突然出來的人是……念。
“怎么了?”
“師父,你快回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兩位公子打起來了,怎么拉也拉不住,白公子快要把藍公子的褲子贏下來了,快……快……光了!”
我聽完后,頭疼,卻沒有去看念那張一定是焦急萬分的臉,只是說:“等真的扒光時,再來告訴我吧!”
我頭也不回,扶著幾乎不敢邁步、僵了的田公子,往田公子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