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又斷斷續續傳來了男人的哭聲, 和塞明小聲的安撫聲。我對人家的隱私不感興趣,便后退了幾步。
木落蕭正和我相反,這女人的好奇心極其嚴重, 她努力地豎著耳朵, 仍是聽不見, 越是聽不見, 她的步子也就越往前抻, 最后竟然抻到了人家的房門口。
“誰?”
里面的人終于起了警覺,有了反應,門也隨之被拉開, 塞明先閃身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
“塞前輩, 千萬不要誤會, 是晚輩!”
木落蕭臉皮修練的程度, 果然到了讓我嘆然的地步,讓人抓著如此狗仔行為, 卻還能保持氣質的優雅,笑得從容,僅此一點,天下間都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你來做什么?”
塞明的口氣很不友善,同時, 把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又往她自己的身后遮了遮。
“晚輩是特意來幫塞前輩的忙的啊!”
木落蕭大言不慚地把她自己說成了圣母瑪利亞, 連神情都裝得一模一樣, 真是糟蹋神靈。
“塞某謝謝木門主的好意了, 不這, 塞某不用木門主的幫忙,木門主還是請回吧!”
塞明冷冷地據絕道, 眼神里顯出了淡淡的厭惡之情。
“塞前輩,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滿則溢,呵呵,晚輩雖然無能,偏偏就是這煙花之地里的事情擺弄得明白,十五萬兩贖不走一個小倌,真是笑話,塞前輩為什么不把其中緣由和木某講清楚呢,如果木某能幫上忙,塞前輩就不用麻煩自家門派的人了,怎么說也是流門高一層的長老,因為自己的私事……且還是這樣的私事,去求門派中人,是不是……好說不好聽啊!”
木落蕭笑得還是那般的自信,并不以塞明眼中流露出的厭惡而生了惱羞之心。
“呵呵,木門主的話真是笑話,難道麻煩我們同門還不如麻煩木門主更方便嗎?”
塞明挑了挑眼角,沒在看木落蕭。
塞明身為流門里的長老,自持身份,不想因為此事去麻煩同門,這樣不但會失了威信,還有可能被江湖上的人取為笑柄,必竟從妓院里因為一個小倌被人為難,不是什么顏面有光的好事,他只想通過他自己的努力擺平了。
可他最大的失誤就是不應該在和我賭過之后,于堂堂大眾面前道出他的真實身份。
塞明這個人一會兒看著成熟,一會兒又似個孩子,單純的可以。
本想掩遮的事,只因為她自己的一句話,就統統暴露出來了,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愚笨!
“相對于塞老前輩,當然是流門的弟兄更方便,可……木某若幫著老前輩擺平此時,大不了就是給我木某那本就不好的名聲上,再添一筆風流債,必不會影響到流門的百年聲譽,這樣……何樂而不為呢!”
木落蕭還真是有自知之明,那也用不著這么破罐子破摔啊,還有……自我和她接觸以后,據我的觀察,每一次她往身上攬事,到最后,她都會把我拖進去,想躲都躲不開。
木落蕭的這番話無疑是打動了塞明,塞明沉默了好久,最終,她還是拉著她的男人,退了一步把門口讓了出來,“木門主,我們進屋子里面商量吧!”
木落蕭“呵呵”一笑,沖我努努嘴,我明白她的意思,無非是告訴我,她以口舌之力,便勝了塞明的心防。
我卻覺得木落蕭這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她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不過了。
這次算她幸運——塞明無疑是個單純到家的傻瓜,才會讓她撿了這個便宜的。
隨著木落蕭和塞明進了那個寒酸低矮的屋子,環視了四周,除了一張破舊的木床,幾把椅子,和一張破書桌,什么也沒有,這屋子可以用一窮二白來形容了。
我和木落蕭也不用塞明讓,不客氣地找了兩張還算完整的椅子坐了下來。
那個男人被塞明拉去了屋角的床上,“草兒,你坐這里等我,我和他們說點事!”
“嗯,塞明…………”那男人還想說什么,塞明卻笑著阻止了,“沒事的,放心吧!”
“塞前輩,我們都是敞亮人,有話就說吧,看看木某能不能幫到老前輩這個忙!”
木落蕭說得很自信,事實上,她是有這個資本自信的,千騎門實力之大,四國里都能居上首位了,可她卻還要借此機會拉擾流門,這女人的野心……不小啊!
“朱獵柴桑王,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塞明提到這個名字時,雙眉是緊皺在一起的。想必這個人應該很棘手,不管此人武功如何,總也是掛著一個“王”字,只是這一個字,就是難纏的種子。
“當然聽過,大名鼎鼎的柴桑之主,也算是朱獵的第二皇帝了,皇封金帽子王么,天下間誰人不知啊!”
木落蕭這番簡短的介紹是說給我聽的,可我根本就沒上心,她愿意是什么王就是什么王,別說是金帽子,就算玉皇大帝的帽子,又與我何關。
“是他把草兒囚禁在這里的,草兒的全名是羽遲草,羽遲家……,木門主也應該聽過吧?”
塞明又是一聲長嘆,話語中的激動就有些難以自持了。
“羽遲家,羽遲家最后一代家主羽遲蔚征戰四國無人能敵,據說……是得罪了柴桑王,最后落了一個滿門抄斬的慘劇,哎,一代將門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好生悲凄!”
木落蕭說完后,竟然還裝模作樣的長吁短嘆起來,而那邊坐在床上的男子卻已經掩示不住地低泣起來。
“草兒做為羽遲家晚輩里惟一的男子,僥幸活了下來,卻被柴桑王那個老賊送到這里……任人污辱,她這樣做,只不過是想讓草兒受辱的同時,也污辱羽遲家的當年的聲威,哎……,草兒幾次想自決于世,卻又……念及自己的親子還在柴桑王的手里……”
塞明說到這里,竟然也有些哽咽了,眼淚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只是不明白她做為流門的長老,應是江湖中人,流門又是個閑散門派,雖然支系龐大,但據木落蕭跟我介紹的,流門是個很少理江湖之事的特殊門派。百年來,以其獨特的傳承方式,存在于江湖之中,又特立獨行于江湖之中。
既然連江湖之事都懶得理,又怎么會介入進了朱獵上層利益的爭斗中呢?她又是怎么和羽遲草認識的呢?還有,她說羽遲草有一個兒子在柴桑王的手里,那個兒子該不會是……和她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