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方世事的比武臺, 最最講究的除了真才實學,就是公平了,甚至有時, 這個公平還要凌駕于真才實學之上, ——人嘛 , 茍活于世, “信用”兩字何其重要。
可偏偏就有人敢犯這個眾怒, 把“信用”這兩個字忽略掉,本來我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只是這件閑事我卻非管不可, 無關乎公平,誰讓我要是不管, 我的男人就要上臺了。
——且看情景, 這一上可能就是兩個啊!白冰身體里有凜檀香殘余的意念, 而藍滄浪是受命于柴桑王,臺上是柴桑王的獨女, 她若出了什么事,藍滄浪一定逃脫不了干系。
我稍提氣力,飛身上臺,以綿柔之力緩沖了被唐婉一掌震出的赫連宏英身體所帶出的沖力,扶住了赫連宏英搖墜的身體, 一起落到了比武臺上。
我未顧及臺上人和臺下人的反應, 化力于掌, 吸出了唐婉打在赫連宏英身體幾處大穴的牛毛細針, 甩手飛出, 那幾根銀針在眾目睽睽之下釘入了堂中立著的漆紅大柱的柱體上了。
臺下一時之間議論紛紛,情緒最激動的儼然是柴桑王, 被暗算受傷的人可是她惟一的女兒,向來不吃虧的她,怎能忍氣吞生。
她幾乎要沖上臺來了,幸好她身旁的一位謀士打扮的女子攔住了她,附在她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她的情緒才平靜了一些,岔岔地坐回了椅子上。
“久違了,愛小姐!”
相對于臺下的一鍋粥,臺上的事主倒顯得格外平靜,唐婉絲毫沒有因為自己不公的行為被發現而顯出一點的不自在,她微笑得還是那么的清爽,竟是個比木落蕭還要臉皮厚的人啊!
——對這一世的女子,我從此更當刮目相看啊!
“是啊,唐小姐,破廟一別,也有數日未見,可還好?”
既然人家都不當回事,我又何苦搞得自己不舒服呢?我也禮貌地還了唐婉一句,并把懷里扶著的,還未喘均氣息的人放到臺邊,讓她平穩地坐下。
“謝謝!”
赫連宏英眉頭緊皺,輕吁了一聲,卻還是及時、禮貌地向我道了謝,這個女人和她的母親完全的不一樣,可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用!你先坐這里調息一下,勿要亂動,對周身的氣脈不好,我去應付唐小姐!”
我和赫連宏英肯定不是朋友,救她是出于愛護我的兩個男人,但相對于赫連宏英這個人,唐婉……,更談不上“朋友”兩字了,還有可能是敵人。
此時,我既然站在這方比武臺上,自然就不會輕易下去了,所謂志在必得。
“愛小姐此次登臺,不會只是為了救人吧?”
唐婉見我救了赫連宏英后卻沒有下臺,薄唇輕抿,扯出的那絲笑容很勉強,話問得出見了青酸。
“自然!”
“噢,愛小姐也對檀香法師動了凡心?”
這句竟比前一句聽了更酸。無論怎么說凜檀香也是四國之美,我亦是凡人,動了凡心,不也是很正常的嗎?何苦如此酸我?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愿言德配兮揣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不知古人的這首《鳳求凰》能不能替我言明我對于凜檀香,不,確切地說是白冰,有多么的執著?不是她唐婉幾句酸話可擋的。
這幾句話說完,白冰坐著的地方,于薄寒之中浮了一層暖洋,難得那冰塊似的人,肯給我一張浮云笑意,可我還未來得及沾沾自喜,那邊……藍滄浪站著的地方,已然射來兩道寒光,夾在這其間,恍似六月飛雪。
“好一句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啊!”
唐婉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酸氣,她全副戒備地看向了我,看似輕淡實則凝重地說:“既然如此,唐某只好螳臂擋車了!”
“不敢當,只當是切磋了!”
自古以來,我們愛家受的家教就是永遠要傲視你的對手,卻永遠不能輕視你的對手。因為在武界里,永遠不會有一直的永遠,誰家也不可能世世稱霸。
“哪里,唐婉自知武功不如愛小姐,但此事……唐婉必須盡了全力,多有得罪,還請愛小姐見諒!”
唐婉突然間變得如此客氣,我真得很難適應,可她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我卻一清二楚。無非是想套點近乎,于比武中占點便宜罷了。
她還有一處聰明的地方,就是她沒有拿出任何的武器,看樣子,她是準備與我過拳腳了。
在那處破廟里,我的劍術如何,她應該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她心里清楚,與我斗武器,必不會占了上峰,所以,才選了另一條路,準備出奇制勝。
她堅信她如果不拿武器,我也不會拿。她做的判斷是正確的,比武場里有比武場的規矩,這個規矩我自然會遵守,一方不用武器,另一方通常也不會用的,這……還是為了維持公平。
“唐小姐客氣了,那……開始吧!”
廢話說多無益,比武場上見得是真功力,我量了一個架勢,算是拉開一個開場了。
“還請愛小姐手下留情!”
唐婉說著,已然踢腿過來。
我輕輕閃過,化掌為拳向她面門擊去,從這簡簡單單的拳腳開始,我們兩個算是正式地打到了一起。
論身形,唐婉在這一世的女人里算是體態輕盈,甚至可以說是蠃弱的,她很會把她自身的缺點變成優點,不練重拳反練輕柔之道,把一個綿軟之力用得恰到好處。
而我,我本無意傷她,只是想在拳腳中找到她的弱點,把她制服而以。
從那一世界里,我造的殺孽太重了,初來異世,又從破廟之中毀了不少人命,就算為我的兩個男人積福吧,我也不想再輕易犯了殺戒的。
唐婉也算聰明,她沒有引我出劍,如果我的雪夜七星追風劍出鞘,那是必要鮮血濺地,它才甘心的。它每一次了出鞘,都需要用靈魂洗煉,才可收住魔氣,返回鞘內的。
這場比武,因為我的出招不沾帶殺氣和唐婉的綿柔之力而顯得有些飄渺了,若是不懂行的人看了必不會覺得有多么的精彩,可若是懂行的人看到……,其中暗藏著的驚心動魄應是能體會得到的吧!
唐婉的拳腳果然有些修為,一招一式都見了功底,連我都為之嘆然,這女人果然是深藏不露。
我在拳腳上的修為欠佳,但可以快速彌補這一缺點的地方卻不只一處,比如我異于常人的體質,也比如我自娘胎里就開始修煉的內功。
再花再亂的招術,終歸不敵來自內身的實力,這一點,就如天地不可顛倒一般、不可逆。
所以,在我欣賞完唐婉的所有招式后,我也就沒有了興趣再陪她玩太極,我調動全身內力,化內力集掌心,與她平身過掌時,相碰成擊。
那帶著巨大氣流的掌氣,震得整個臺子都隨之一顫,唐婉竟似一只與暴風驟雨中在海面上艱難前行的翩舟,一下子被突起的大浪掀翻,整個人被震飛出五米多高。
這個效果可不是我想像中的,我可是手下留情的,力道也只是用了四、五成而以,因我本意不想傷人。
可看此情況,“我不殺伯仁,伯仁要因我而死”啊!我的內力造成的氣流強大,我若不救,怕是……唐婉必死。
我連忙抖動腰中白色的玉帶,在我的腰中纏著兩條衣帶,一條是棉布做的,起著基本作用,另一條則是質地最硬的玉串連而成的,平常做裝飾,偶爾拿來也做做武器,而這兩條衣帶底下的則是一條劍鞘,那是我的雪夜七星追風劍的藏身之處。
我抖動那碎玉連成的玉帶,此帶好似飛在夜幕里連成一串的流星,向唐嫁飛去。
玉帶一頭纏住了唐婉的右腳腕,我用力往回拉,總算使唐婉失去平衡的身子栽倒了臺上。
“多謝愛小姐手下留情,救唐某一命,此情唐某記下了!”
縱使我已經極力捥回了,唐婉還是被我的內力震得吐出一口鮮血。
“對不住了,愛某不是故意的!”
我哪里知道這一世的人會如此脆弱的,看來下一次再動手,真要提防一些,否則,這一個不小心里,不一定又要造下什么殺孽呢!
“呵呵,愛小姐客氣了,比武場上發生什么,哪怕是把命搭里,都是苦主自己愿意的,愛小姐勝得光明,唐某認輸了!”
這時唐婉帶來的人,也有兩個跳上臺來,她們一左一右攙扶起唐婉,帶著那么些許的不甘退下了比武臺。
看著唐婉的背影,我才想起比武臺上還應遺留下的那個人,就是上一場比武的失敗者赫連宏英。
“赫連小姐……還要比一場嗎?”
我對淘汰制的規定沒有什么了解,可能是那一世里樹大招風,接受的挑戰者太多了,也就習慣見誰問誰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