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冷,不得無禮。 ”高塵斥責道,但面上卻不見半分怒色。
“五皇子麾下的猛士真是藝高人膽大,非尋常將士可比。”男子不怒反笑,一句話就點明了張冷與高塵的關系,這話更是暗示著,他對高塵的了解。
“哼。”張冷收刀回鞘,看也不看男子,向高塵拱手說,“將軍,皇上已知星羅族人擅自來京一事,命小將前來請他入宮一敘。”
“閣下,請吧。”高塵毫不意外張冷的到來,確切的說,正是他在得知此人來京后,命人早先知會張冷進宮報信的。
男子拂袖起身,隨后,腳尖在地面一點,從張冷身側掠過,雙掌直逼正與他的手下纏斗的驍騎營士兵背部。
高塵眉心一凝立即調動內力追出房門,手掌凌空擊出,與男子的掌風在空中撞上。
“砰!”
內力反噬,二人落地后,皆后退半步,只一招,旗鼓相當難分上下。
“大王!”番邦的侍衛驚呼一聲,忙撇下敵人朝男人跑來。
“將軍!”另一邊,驍騎營的數人也齊聚在高塵身側,氣勢洶洶的怒視著出手傷人的強敵。
“五皇子不愧是五皇子,不負兇猛之名。”男子揚唇一笑,眉宇間有邪肆的妖氣凝聚。
張冷背脊微寒,不自覺握住佩刀刀柄,這人總讓他有種莫名的恐懼感,是個不可不防的危險人物。
“彼此彼此。”高塵神色不變,整了整衣袖,側身請他下樓。
男子玩味的睨了他一眼,這才抬步,離開了八仙居。
酒樓外,早備好了數匹駿馬,他踏著馬鞍旋身坐上馬背,余光冷不丁瞥見街頭徐徐駛來的那輛馬車。
“真巧,又碰面了。”
“不該看的,閣下少看為妙,謹防惹禍上身。”高塵利落地翻身上馬,隨后,揚鞭踱步上前,擋住他看向馬車的目光。
男子笑意加深:“越是在乎的東西,越該好好護著,不然,一不留神,就會被旁人奪走,五皇子,你說對嗎?”
“奪?也得要有這本事才行。”高塵寸步不讓,目光凌厲,宛如一把出鞘寶刀,鋒芒畢露。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碰,一個邪肆不羈,一個冷冽強悍,那無形的硝煙,明眼人一看便知。
驍騎營的眾人更是面露兇狠之色,仿若一只只蠢蠢欲動的餓狼,只等高塵一聲令下,就要撲上來,咬碎敵人的咽喉。
“小姐,那不是五皇子嗎?”悠悠激動地指著前方街道旁與人對持的高塵,朝馬車里高聲嚷嚷。
孟慕晴忙撩開簾子,眉頭當即猛皺。
還未等她想好,是該過去,還是該止步在此,只見那人竟回頭望來,沖她揮手示意。
孟慕晴臉色一冷。
“哈哈。”男子似被取悅般,狂笑著揚鞭策馬朝前飛奔。
簌簌的塵埃隨風濺了街邊百姓一臉,高塵咯咯握緊手中韁繩,凝視著他背影的目光,冷得似要結冰。
“五皇子。”馬車靠近,孟慕晴掀開簾子,“那人……”
“不必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罷了。”高塵朝她遞來一抹安撫的眼神,“我要進宮面見父皇,你先回府。”
“好。”孟慕晴乖乖應下,只心中泛著幾分不安。
那人為何要同她打招呼?他離去前詭異的笑,又是為何?
心里裝著事,回府時,孟慕晴的神情看上去頗為糾結,便連新房里早早等候在此的小黑,她也沒留意。
“咳!”小黑握拳輕咳,想喚起她的重視。
“你來啦?”孟慕晴這才回神,歉意地笑著說,“我剛在想別的事,沒瞧見你。”
“是在想師弟吧。”并非詢問,而是陳述。
孟慕晴訕笑道:“哪有。”
當真沒有,她何必臉紅?
好在小黑沒傻到把實話說出,他倒不是怕孟慕晴,而是怵她背后的高塵。
“你找我,是為昨夜的兇案?”小黑口風一轉,眸中閃爍著些許精芒。
“沒錯。”孟慕晴將心思從街上的鬧劇上邊挪開,正色道,“昨晚大牢里的事,你該有所耳聞。”
“這事啊,”小黑意味不明的喃喃一句,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兩手一攤,“我昨夜睡得太死,未發現任何異動。”
“是嗎?”孟慕晴不太相信,狐疑地目光流轉在他的臉上,像是想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小黑也不心虛,眼觀鼻鼻觀心任由她審視。
未能看出什么孟慕晴只好放棄,她擰著眉頭說:“能麻煩你去大牢里走一遭嗎?你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對江湖中的殺手定頗為了解,興許能看出死者是死在何種兵器下,又是被哪門哪派的內力所傷。”
從這里,或許能找到些線索,只要能查到動手之人,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背后之主。
孟慕晴很懷疑,這事是高湛所為,畢竟,他是大婚變故中,最有嫌疑的人,買通殺手、隱衛去大牢殺人滅口,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這僅僅是她的猜測,無法成為呈堂證供。
“行。”小黑也不含糊,爽快的答應下來,且立即出門辦事去了。
孟慕晴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飛出墻頭的身影,嘴里念念有詞地喃喃著:“奇怪,小黑今天怎么沒借機向我討要報酬?”
這和他往日的作風很是不相符啊。
這份疑惑孟慕晴未去深究,然,等到一切大白時,她才知曉,原來局早在這時就已經展開了。
正午,孟慕晴只草草用了幾口飯菜,就將飯食撤下,心不在焉地坐在堂屋的上首,等待高塵回來。
“晴妹妹。”魚梅梅提著裙擺邁入屋中,“我去廚房拿了些點心,你邊吃邊等啊。”
“是魚姐姐你自己想吃吧。”孟慕晴笑著揭穿了她的小心思。
“才不是,我是看你晌午沒進多少食,擔心你會餓。”魚梅梅紅著臉嘟嚷道。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孟慕晴伸手將盤子接過,擱在左手邊的矮幾上,慢悠悠拾起一塊來,緩緩咀嚼。
魚梅梅站在旁側,猛咽了好幾下唾沫,有心想伸手去拿,又想到自個兒有言在先,那滋味別提有多郁悶了。
垂涎三尺的目光熾熱得讓人難以忽略,孟慕晴低迷的心情瞬時轉好,笑瞇瞇地將一塊糕點朝她送去:“想吃嗎?”
“嗯嗯,謝謝晴妹妹。”魚梅梅大喜過望,誰料,手指還沒把糕點接過,孟慕晴忽然又將手收了回去。
“就不給你。”
“……”混蛋!是誰把她的晴妹妹給教壞了?
魚梅梅氣呼呼地鼓起腮幫,滿臉幽怨。
“好啦,逗你玩的,諾,都給你。”孟慕晴不再捉弄她,可魚梅梅上過一次當,心里自是有了幾分戒備,她警惕地盯著孟慕晴,遲遲沒有再出手。
高塵風塵仆仆策馬回府時,瞧見的,就是二人僵持不下的畫面。
清秀的眉往上一翹:“晴兒。”
輕柔如風的呼喚,似天籟般動聽。
“如何?人送進宮了?圣上怎么說?”孟慕晴連聲追問。
“五皇子吉祥,”魚梅梅欠身行禮后,極有眼色的不在此打擾,只說要去后院尋孟輕禮,便退出了房門,當然,臨走時,她沒忘記將那盤糕點一并順走,想著去后院打打牙祭。
二人一左一右隔著張矮幾落座,孟慕晴親手提壺,為他盞茶遞水。
“那人的身份,你想必不知。”高塵就著杯沿抿了口,只覺唇齒留香,暖入了心窩,“他乃是星羅族剛繼位的首領酋長——星羅爵炎,一個年少聞名整個星羅,在星羅族里威望極高,且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高塵對他了解甚少,所知道的,僅是隱衛打探回的一些消息。
“他怎會來京?”這些事孟慕晴在前世已是知曉,她更在乎的,是這人出現在京師的緣由。
高塵搖頭道:“不知。”
所謂的前來欣賞大陽的風土人情,根本站不住腳,但縱然曉得是假話,出于兩國顏面,他也不能揭穿。
“此人心思縝密,來大陽,必有所圖。”
可圖的究竟是何,暫且不明。
“你可曾同見過他?”高塵腦中掠過那人在街頭對孟慕晴展現出的青睞,不由面色發冷。
“我自幼長在蘇州,所去過的最遠的地兒,也僅是江南境內,又怎會認識番邦人?”孟慕晴矢口否認,“而且,孟家經營的生意,向來只在大陽國內,從不與番邦往來,我著實想不出他……”
“這就對了。”高塵眼眸一亮,似想明白了什么,“孟府是大陽第一富商,家財萬貫,想必星羅亦是知曉的,番邦之地,素來物資匱乏,兵馬雖充足,但土地極少,每年所收的糧草,多用以練兵,家境貧瘠的族人,皆難飽腹。”
“你的意思是,他極有可能是為向大陽討要物資,亦或是通商一事而來?”而她這個大陽首富嫡女,便是星羅族需要拉攏的目標。
這樣說,雖能說得通,但孟慕晴卻不認為此法可行。
星羅與大陽歷年來,時有交戰,大陽國民對星羅有一種打從心底的排斥。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想而知,星羅族若在此時提出通商,或交換物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