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他?
高湛氣得暗暗冷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孟家嫡女!
“五弟,”他刻意忽略掉孟慕晴,端著副兄弟情深的樣子望向高塵,溫聲道,“墨玉的事你盡早辦好,若有用得上三哥的地方,三哥義不容辭。”
“三皇子近日來為表姐的事心煩意亂,瑣事纏身,這么點小事五皇子怎敢拿來打擾你?”孟慕晴巧笑嫣然地說。
一提起孟水筠那攤子亂事,高湛不由臉上的笑不由得淡了幾分。
“話,三哥撂在這兒了,五弟幾時需要幫襯只管知會三哥便是。”
說完,他率先邁步從兩人身旁走過。
孟慕晴冷冷盯著林間急促消失的背影,冷哼道:“他怕是要在暗地里插手了。”
長安郡主失蹤,尋人的差事又落在高塵身上,這人若是找不著,高永侯會放過他么?高湛處心積慮想要打壓他,更是不會錯過這絕佳的機會。
“我們得盡快尋回郡主。”孟慕晴面色微凜,凝重地說道,“不能被他占據(jù)了先機。”
高塵亦有同感,出宮以后,他立即動身前往九門,與九門都統(tǒng)聯(lián)手全城搜捕墨玉的下落,猶是白日在五皇子府附近出沒走動的百姓,以及沿途的臨街商家,都是這次盤查的重點。
整整一夜的詢問,仍是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發(fā)生,次日清晨,皇城外一名身著甲胄的武將快馬揚鞭疾馳進(jìn)城,向朝廷報信,身在封地的高永侯得知長安郡主來到京師,特命一列將士趕來接人,隊伍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
京師距離高永侯鎮(zhèn)守的封地頗遠(yuǎn),算算時日,應(yīng)當(dāng)是長安郡主離開封地不久,就被高永侯得知她來京的事兒。
朝廷雖差人前去報信,但消息尚未傳到封地,以至高永侯現(xiàn)在仍不知愛女丟失的噩耗。
高永帝親自接見了從封地趕來的武將,順帶把這事告知他,另一邊,苦尋一日一夜的清訖在盤問臨街店鋪伙計時,發(fā)現(xiàn)了一樁怪事。
“屬下仔細(xì)審問過玉石鋪的伙計,據(jù)他說,昨日他在守店時,曾聽到拐道口有女子的呼救聲。”
清訖馬不停蹄趕回府中稟報。
坐在前廳上首的孟慕晴忽地直起身子,秀眉一凝:“玉石鋪?是隔壁街街頭那家嗎?”
在五皇子府的青石路盡頭,左拐再行兩百米,就有一間開了好些年的舊鋪子。
“是。”清訖點點頭,“伙計聽到聲響便出門查探究竟,曾見到一個家仆打扮的男子急匆匆跑進(jìn)巷子,屬下根據(jù)他的描述繪制了畫像。”
清訖伸手入袖,取出了在鋪子里臨時作的畫卷。
那名伙計當(dāng)時未看清對方的真容,只記得其衣著打扮,故而,畫像上只有一個背脊微佝的男子背影。
“等等,這不是高官府中家仆的腰牌嗎?”孟慕晴奪過畫紙,定眼一看,男子腰間的的確確佩戴有一塊木質(zhì)的腰牌。
各官臣府邸的家仆皆會佩戴上此物,這是他們身份的象征,而令牌的樣式,又隨府中主子的官銜、身份各有不同。
如皇家宮人,大多是鐵質(zhì),正二品以上官員府中,則是木質(zhì)。
“這奴才怎會在皇子府邸附近轉(zhuǎn)悠?”孟慕晴略感驚詫。
“帶著那名伙計去各府拜訪,讓他前去認(rèn)人!”高塵眸色一冷,當(dāng)即下達(dá)命令。
此人很是可疑,極有可能與墨玉失蹤一事有關(guān)。
清訖躬身退出大廳,而后,同兩名隱衛(wèi)親自押著伙計拜訪六部尚書等多名朝臣府邸。
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五皇子高塵在追查長安郡主的下落?一聽說是他的人前來搜查,紛紛配合,將府中所有下人叫到院中,方便玉石鋪伙計辨認(rèn)。
孟慕晴看似氣定神閑地待在府上,只那時不時投向廳外院落的眼神泄露了她并不平靜的心情。
一個時辰后,清訖去而復(fù)返。
“怎么樣?有查到那人是哪家的嗎?”孟慕晴連聲追問道。
“查到了。”清訖面色沉重,有些欲言又止。
見狀,孟慕晴忍不住起了絲不詳?shù)念A(yù)感。
“哪家的?”高塵淺薄的眼皮幽幽抬起,眸中凝聚著危險的暗潮。
清訖抿了抿唇,緩緩?fù)鲁隽艘粋€讓兩人倍感驚訝的名字:“是戶部尚書烈武涉大人府上。”
“你說誰?”孟慕晴驚得雙目微瞪。
烈武涉?那名家仆是他府上的?這怎么可能?
戶部尚書府距離此地不近,他府中的家仆怎會跑到附近來?
“有問過那名家仆為何現(xiàn)身玉石鋪外嗎?”孟慕晴不想懷疑長安郡主的失蹤與烈武涉有關(guān),故,有此一問。
“屬下已將那人帶到府外。”清訖直起身,輕輕拍了下手。
院外押解著家仆的兩名隱衛(wèi)立即將人帶到廳中。
那人約莫二十出頭,看上去忠厚、老實,許是沒見過什么大場面,眼下正嚇得瑟瑟發(fā)抖。
隱衛(wèi)剛一松開擒住他雙肩的手掌,人就咚地癱跪到地上了。
“就是他?”孟慕晴雙眸微瞇,算不得犀利的目光,卻讓這下人只覺恐慌。
“小的……小的參見五……五皇……”
“夠了,”孟慕晴厲聲打斷了他的請安,蹙眉道,“你昨日為何會在長樂街出現(xiàn)?”
下人恐懼地垂下腦袋,好半天沒擠出一個字。
“屬下是在戶部尚書府后門外的小道上找到他的。”清訖解釋道,“當(dāng)時,此人正欲偷跑,屬下懷疑,他是得知了屬下等在各府上搜查一事,方才會在情急之下逃出府去。”
只可惜,這人逃走時太過慌張,撞倒了府門外的盆栽,引起了她和隱衛(wèi)的警覺,如果沒有這出意外,他們很難將此人找到。
“哦?”高塵黑眉一挑,冰冷的視線隔空刺在下人身上,“若不是做賊心虛,你跑什么?”
“說!長安郡主是不是被你擄走的?”清訖手腕輕翻,袖中匕首咻地滑入掌心。
泛著寒氣的刀刃橫在下人的左側(cè)脖頸上,那微涼的觸感猶若毒蛇吐芯。
下人嚇得渾身的寒毛紛紛豎起,死亡的氣息近在咫尺,他哪兒還敢隱瞞?哆嗦著道:“不關(guān)奴才的事啊,是我家大人命令奴才做的!”
他承認(rèn)了?
孟慕晴的臉色霎時黑如潑墨。
“烈武涉讓你做什么?”
語氣冷冽刺骨。
“大人……大人讓小的來五皇子的府外,看看府里是不是有一個男扮女裝的姑娘,要是有,想辦法弄清這姑娘的身份,把人偷偷弄走……”嗓音在高塵愈發(fā)冰涼的注視下,越來越小,直到最后消失在舌尖。
廳中死一般的寂靜,空氣好似凝結(jié)一般,壓抑得讓人無法喘息。
孟慕晴愁眉不展,不論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烈武涉此舉的目的。
長安郡主是喬裝上京的,照理說,京中不該有人能提早得到消息才對,烈武涉怎會這么快就知道了?而他這樣做的居心,又是什么?
“清訖。”高塵淡淡地喚了聲。
清訖略一拱手,便飛身躍出廳堂。
“此事,非你一人所為。”高塵平靜的說道。
昨日,清訖和墨玉身邊的近侍就在身后緊追,以她當(dāng)時的腳程,理應(yīng)在隔壁街就會被追上,這下人雖身強體壯,可憑他一人,要想在隱衛(wèi)全速的追趕下把人擄走,絕無可能。
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當(dāng)時還有他的同黨!
下人面如死灰地承認(rèn)了,據(jù)他供述,同他一起潛伏在五皇子府附近的,尚有三名同伴,他們在長樂街上見到男扮女裝的墨玉從五皇子府處狂奔而來,便將人擒住,拖入了巷子里,及時過多了后方追趕的眾人。
“小的真的不知道她是郡主啊!”
下人淚流滿面的哀嚎道,要是早知道那位的身份這么尊貴,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絕不敢做這種事。
“不是郡主又如何?強擄良人,同樣觸犯了大陽律法,按罪當(dāng)處以極刑!”孟慕晴冷哼一聲,面上怒容盡顯。
“求五皇妃饒命啊!”家仆徹底嚇破了膽,不住地向孟慕晴磕頭。
高塵略感不耐,素手輕抬拾起驟變的茶蓋凌空投去,精準(zhǔn)無誤地點住了家仆的啞穴。
“呱噪。”
對此,孟慕晴全無半點同情,單憑此人做的事,足以滿門抄斬!
“我著實想不通,烈武涉是出于何種用意,竟會差人打探府上的動靜。”她心煩意亂地癱靠著椅背,低聲喃喃著,“他與我們有約定在前,應(yīng)是一條船上的人。”
一雙子女慘死,再加上她和高塵有意無意的挑撥、誤導(dǎo),烈武涉早已恨透了孟水筠,連帶著對高湛亦有不小的怨氣。
當(dāng)今朝堂上,能與高湛分庭抗掙的,唯有高塵。
他既要對付孟水筠,勢必會與高湛撕破臉,投誠向他們,方才是正確的選擇。
烈武涉是個聰明人,必然會死心塌地的上他們的船,可他眼下的舉措,儼然是在自絕后路。
得罪高湛,又試圖冒犯高塵,他是不想活了嗎?
“多想無益。”高塵抬手點住她攏緊的眉心,用力揉了揉,“等他來了,當(dāng)面問他便是。”
用不了多久清訖就會將人帶來府上,屆時,一切疑惑當(dāng)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