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了大約半個多時辰,才在蘇州最大的園林蘇園門口停下。
眾人有序的魚貫而入,那些早前接到請柬的江南才女,大家閨秀紛紛打扮出眾的在門口翹首以盼。
“參見皇上!”眾才女下跪請安。
“免禮平身!”高永帝坐在主位之上,樂呵呵的看著眾人。
此次,他前來主持這個詩詞大會,無疑就是為自己幾個成年的兒子挑選妻妾。
江南物阜民豐,眼前眾大家閨秀那個不是富可敵國。有這些人做朝廷的后盾,還怕朝廷國庫空虛不成。
皇帝打著這些人的主意,這些人自然也打著皇家的主意。
高永帝如今已經(jīng)五十有余,入宮為妃不過是了此殘生,不如嫁給皇子,也能享受榮華富貴。
其中三皇子高湛和五皇子高塵最為出色,若能嫁他人為妻,自是最好不過。
再不濟(jì)也有六皇子和七皇子,雖然母家地位不高,好歹也是龍子,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
落了座,長安郡主才起身主持大局。
首先是擊鼓傳花,是由旁邊的侍女敲著鼓,而眾女子們一人手捧花束,在鼓聲未停只時傳于下一人。
第一回合,花束落在了江南的某位千金手中,她即興附詩一首,惹得眾人連連拍手稱好。
第二回合,花束自然落在了長安郡主手中,畢竟那敲鼓的侍女,就是她安排的。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好!”高永帝極給面子的拍手稱贊,隨即眾人也立刻符合。
長安郡主挑釁的看了一眼孟慕晴,得以洋洋。
孟慕晴只是扯了扯嘴角,權(quán)當(dāng)沒有看見。
第三回合,花束落又落在了長安郡主的手里,比起剛才的絕句,她應(yīng)景作了一首詞。
如此信手拈來,這長安郡主果然是才華出眾。只可惜刁蠻任性的個性,注定讓她失去。
幾個回合下來,在長安郡主有意的安排之下,孟慕晴一次花都沒接到。
孟慕晴心想這樣也好,不出風(fēng)頭,自然不會招人厭惡。
其次就是行酒令,在座的每一位包括高永帝在內(nèi),都需要行酒令。
孟慕晴開了個頭:“宜陽城下草萋萋,澗水東流復(fù)向西。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飲酒接上。
“好,朕也對上。”高永帝抿了口酒,隨即附上:“長江春水綠堪染,蓮葉出水大如錢!”
“江頭橘樹君自重,那不常系木蘭船!”長安郡主挑眉望著孟慕晴,似乎在用眼睛告訴她,到底是我略高一籌。
本來就無意爭什么,除了行酒令她念了一句詩,便不再開口。
長安郡主則獲的高永帝的稱贊,比喻為天下第一才女。
夜間,孟慕晴沒有睡意,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下了白日所念的詩句。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好一個明月來想照!或許高塵內(nèi)心也是個空虛寂寞的人吧。
畢竟,身為皇子,與之交結(jié)的人,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
孟慕晴陷入沉思之中,并沒有意識到屋內(nèi)已經(jīng)進(jìn)來了人。直到一陣戲虐聲在耳畔響起,她才猛然驚覺。
“你怎么又從窗子進(jìn)來!”看著打開的窗戶,孟慕晴蹙了蹙眉。
因為高永帝下榻在自家,所以自家的守衛(wèi)比起平日不知道森嚴(yán)多少倍。若被當(dāng)刺客給抓起來,那就麻煩了。
雅懿沒有理她,拿起桌面上的狂草欣賞起來。
“數(shù)日不見,你的字又進(jìn)步不少。”
孟慕晴眸光一閃,不以為然說道:“是嗎,我怎么不覺得?這樣,你把我上次的字拿出來比對比對。”
“不是在你那里嗎?”雅懿不怒反笑,這小丫頭居然在炸自己。
“有嗎?怎么會在我這!”孟慕晴洋裝恍然不知,反正那日他也沒承認(rèn)來看過自己。
“你呀!”雅懿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那日你身受內(nèi)傷,我來看你之時,字就落在你房里了,你可別說沒見著。”
依她的性子,若沒有證據(jù),怎么會那么一副表情。
有失望,也有惱怒。
“東西沒收,誰讓你不老實!”孟慕晴噘著嘴,隨手將毛筆擱置在硯臺上。
雅懿隨她,只是將手里的這一份墨跡未干的宣紙折疊起來。
“隨你,這一幅也行!”
府里前廳有了她一副對聯(lián),這幅字也可掛在書房之內(nèi)。
孟慕晴啞然了,認(rèn)識雅懿這么久,還沒見著他如此耍無賴的舉動。
“無賴!”孟慕晴嬌嗔一聲,一顆心越發(fā)不受自己控制了。
“今日詩詞大會,你故意放水讓長安郡主得了個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號,也不怕有損你江南第一才女的頭銜嗎?”今日,即便她一襲白色月牙襦裙,在眾女子中也是最出色的那個。
無論賦詩賞花,他總能第一眼便看到她。
雖然,更多的時候,她是一個人獨處。
“頭銜而已,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前世,就因為她盲目的追求,才落得家破人亡的慘景。
“可聽說皇上這次同行,實則是為皇子選妃,你可有中意之人。”雅懿屏氣凝神,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可她卻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父親早就對我說了,皇上希望朝廷有他們江南富紳支撐,所以才動了為皇子選妃的念頭。不過,我無意嫁給皇家,所以也懶得去討好皇上和眾皇子。縱然要嫁,也要嫁一個能和自己白頭偕老,相守一生的男子。”
說完,孟慕晴意有所指的看著雅懿。
她的一番話,令雅懿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的身份,你的家世,注定你這輩子不可能是平凡過一生,還是早些打算好。”她眼中閃動的情,怕是連自個兒也不曾想明,但他卻看的一清二楚。
可他的話,卻被孟慕晴誤解成另一種意思。
她垂下眼瞼,遮擋住心里的落寞,“我知道,所以,只要家人平安,這輩子無論嫁給誰我都沒關(guān)系。”
此話,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孟慕晴就是想看看眼前的男子,到底能否給她承諾。
待大哥的婚禮過后,便是她的及笄之禮,到時候皇帝大選,她怕是逃不了了。
“你只要家人周全,犧牲自己的幸福都可以?”
“恩!”孟慕晴點了點頭,前一世她以為自己過得很幸福,實際上,她的幸福,只是表面上,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這一世,她決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雅懿張了張嘴,本想著還說些什么,可轉(zhuǎn)念一想,又將喉嚨里的話咽了下去。
“時候不早,你早些休息!”話音一落,房內(nèi)一陣涼風(fēng)刮過,雅懿已然消失在視線之中。
又過幾日,一早上高永帝隨性的侍從便來到高塵房內(nèi)傳話。
“五皇子,皇上宣您覲見!”
隨著侍從來到陌上居,高塵望著背對著他的高永帝,“兒臣見過父皇!”
“免禮,平身吧!”高永帝轉(zhuǎn)過身,將桌子上一封開啟的折子遞給侍從:“你看看,這是你皇叔的折子。”
高塵打開奏折,上面居然是請求賜婚的意思。
“父皇,墨玉雖是郡主,卻實在難合兒臣心意,還望皇見諒。”
“你呀!”高永帝搖著頭,勸說道:“墨玉除了性子焦躁,你怎么就是看不上呢。你看看這些折子,這里面可都是說的你的婚事。”
“兒臣早已心有所屬,還望父皇見諒!”高塵雙手抱拳,雙膝跪在地上磕頭,只希望能打消高永帝心里的念頭。
他知道,皇叔在朝中勢力不小,若去了墨玉為妻,十有**就是將來的太子殿下。
可他無意于皇位,只想和心愛之人平凡度過一生。
“是嗎?可是孟府千金!”高永帝并不意外,畢竟自己的兒子,自己是了解的。
高塵沉默不語,既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
“也罷,此事暫且作罷!”
就在高永帝打算指婚的時候,事情很快傳入了高湛的耳朵里。
緊閉的屋內(nèi),高湛臉色陰沉,雙手緊緊攢在一起。
“真是豈有此理,父皇怎么能這么偏心。”居然真的想將長安郡主指給高塵。
六皇子高硫也有些微微惱怒:“娶了墨玉,那不等于將來這江山也是他的了。父皇明擺著想立他為太子。三哥,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高湛瞇了瞇眼,眼底流露出一抹殺意。“人不在了,光有太子之位又有什么用。”
“三哥,這樣做太冒險了!”高碌縮縮頭,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他雖喜恭維父皇,可骨子里卻是膽小怕事的,與高湛混在一起,除卻以往在宮中的拉攏,還有一分原因,是為那日孟水筠的好心之舉。
“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誰當(dāng)了我的路,我就殺誰!”歷來在通向帝王之路的路上,都充滿了殺戮。
高硫咬了咬牙,神色在瞬息間變換數(shù)次,最后終是化作決絕、堅定。
他拍了拍高湛的肩:“放心吧三哥!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成年皇子中,三哥是最有可能問鼎太子之位的人,依附了他,興許未來還能混個王爺當(dāng)當(dāng)。
高硫心里的算盤打得叮當(dāng)響,把心一橫,上了高湛的賊船。
“六弟,有你這句話,三哥也是心滿意足了。”
屋內(nèi)兩人兄弟情深,屋外,卻已經(jīng)有人將他二人的對話,傳入了高塵耳中。
“我亦無心于皇位,他們何須對我如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