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鄭敏看見世子難過,心中可憐他,就過去拉了他離開。世子被暖暖的小手一握,想起這手幫自己割斷繩索,救了自己,就覺得萬幸。自己可是真的險些就沒了命了,便是被賣到窯也沒活路的。據說,壯漢被賣到苦窯都常常活不過幾年。
林忠在旁邊看了,倆人拉手,覺得不妥,可又不好說什么。只是到底不甘心,看了一眼又一眼,終于忍不住,“世子,你累了吧,我的馬給你騎。”
世子擺手謙讓客套,林忠一看,好,可放手了。
大將軍在旁邊說,“還是騎馬吧。折騰了這許久,你也累了。”這么一說,世子覺得好像真的累了,也不再客套,騎上馬。
一行人回到府中,又累又餓,府里的人早就聽回來報信的說了些事情,就是沒聽全,抓心撓肺地等著聽案子,終于盼到人回來了。
大將軍吩咐把世子安頓在正院西邊的院子,先派了幾個人去收拾,又讓人燒了熱水,叫世子先洗澡,去晦氣。
鄭敏則吩咐了人去請大夫,給林忠看脖子上的傷,林忠直說無妨,鄭敏不聽,偏要請。管家一拍大腿,“哪里還用請,大夫就在府里呢,前頭帶回來的那位娘子還昏迷著呢。大夫還沒走呢,我這就請過來。”
大夫剛給林忠重新裹了傷,開了藥,吩咐了一番。那邊就有人來請,說帶回來的娘子醒了,大夫又奔去看。
再說那位娘子,一醒了就瘋了一樣地求大家去報官,說孩子丟了,大家都笑了,說歹人被捉到了,孩子回來了。那娘子喜得直念佛,就出去要看孩子,有人把她領到護衛的院子。
一進院子,那娘子看見老黑抱著孩子,就沖過去。老黑面惡心善,打仗的時候臉上被劈了一刀,落了一個長長的疤在臉上,再加上又長得黑,第一眼看見的都覺得不像個好人。那娘子剛醒過來,還不甚清醒,還以為老黑也是人販子,被抓回來了,可為什么還讓他抱著孩子,不行,得搶回來。
這樣想著,那小娘子就沖過去要奪回孩子,老黑正抱著孩子跟眾人說著當時的兇險,沒防備一個婦人上來就搶孩子,他也沒看清是誰,自然就抱緊孩子躲過。小娘子急了,撲上來就咬老黑的臂膀一口。眾人回過神來,趕緊拉開,小娘子被抓著胳膊,還大罵“殺千刀的人販子,你不是人,是個畜生!”還起飛腳踢人,十分兇悍,把個老黑看的目瞪口呆。
眾人這才知道是鬧了誤會,趕緊解釋,“這可是你兒子的恩人,是他救了孩子回來的。”
孩子也哭起來,“娘,伯伯救了我的。”
小娘子頓時傻了,明白過來趕緊抱回孩子,連連道歉,說定要報答恩公什么的。老黑很無語,撩起衣袖一看,嚯,一個清楚的牙印。小娘子羞得低頭只說對不住。
老黑搖搖頭,又搖搖頭,擺擺手,讓娘子走人,“不敢要您的報答,”指著自己手臂上的牙印,“您這牙口真齊整。”
小娘子覺得愧疚,抱著孩子跪下就磕頭,老黑見不得這個,趕緊扶起,讓走人。又給她個荷包,里面有幾十文,讓她給孩子買果子吃。
小娘子向旁人問了恩人的名字,低頭離開了。
再說世子梳洗干凈,國公夫人派來的人也送來了新衣衫給換上,一應日常用具也帶過來了。世子帶著這些人來見大將軍。
大將軍一看國公夫人給世子派來伺候的人,又是婆子、又是丫頭、又是小廝,又是護衛,好嘛,十幾號人。自家的孩子都是放養的,這一位,可精貴著呢。
潘世子也覺得不好意思,解釋說,“母親怕我身邊沒人,又出事。”
大將軍也沒說什么,只讓世子約束好下人,別讓他們亂走,世子一一答應了。大將軍又叫來大劉,叫他這幾日陪著世子,別讓世子出門,可以在府里轉轉。
這時,鄭敏過來請世子去看花,“不是說看花?我帶你到院子里看花吧,還有我自己種的花田。”
“你自己種的?”世子不信。
“你還別不信,府里人人都會種東西呢。”鄭敏很驕傲地挺起小胸脯。
“噗呲”,一聲譏笑從世子的新下人中傳出來。世子臉色不好看,“是誰?站出來!給鄭小姐賠禮。”
鄭敏倒不在意,笑就笑唄,自己又少不了一塊兒肉,“不用,只是笑一下而已。我不在意的。”
“不行,一定要賠禮,我尚未報答恩情,豈能縱容下人對小姐不敬。”世子其實不止是為了大將軍府的面子,也是為了收拾下人,剛到身邊,還沒□□好,要給這些下人一個警告,他這主子不是好糊弄的。
一個十三四歲穿著粉紅色衣衫的美貌丫頭從一堆下人里出來,略有些不安,磨蹭著到鄭敏跟前行了個福禮。世子呵斥,“跪下!”
那丫頭委屈地咬唇,回頭看世子,“世子。”
“我叫你跪下!我的話你不聽,就是不認我為主,送你回去好了。”世子一眼都沒看她,丫頭的媚眼拋給瞎子了。
丫頭不情不愿地跪下哭起來。
世子轉身對其他下人說,“都給我記住,這里是大將軍府,是我恩人的家,不是國公府。由不得你們胡來,現在都給我回院子里去,沒有我的話,都不許出來。”
世子再轉身向大將軍行禮,“小子也沒想到,家母派了這許多人來,打擾府上了。大將軍既然派了劉護衛跟著小子,其他人就拘在院子里,不許他們出來。”
“那倒不必,你母親派人來,自有用處,我這大將軍府倒是輕易進不來什么人,但是你身邊還是該有些國公府的人跟著,不然你母親不放心。”大將軍心說,這孩子倒是個明白人,不似他那整天醉酒嫖宿的糊涂老子。
世子又來向大劉行禮,直喊“恩公”,大劉連忙躲閃,“可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個老粗,哪敢當世子的禮,世子在府里一日,我大劉保您平安無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