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人告了,但是大將軍該過什么日子就過什么日子。倒是朝堂上爭吵不下,連著好幾天上朝,大人們都紛爭不斷。文官說武人欺侮士子,有辱斯文,該嚴辦。武將說,士子輕慢、羞辱軍人,不敬一品大將軍,該革了功名。民間也有舉子議論此事。
然后大將軍府依然寧靜度日,似乎朝堂紛爭不存在。而大將軍就當不知道,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
這天鄭敏說要去城外的莊子去看看,大將軍一大早就帶著孩子和隨從出門。鄭敏不愿意坐轎子,太憋悶了,大將軍就帶著她騎馬。
到得城外,鄭敏在馬上開心極了,來了這里,還沒有出過城呢。一路的風光都讓她新奇,大將軍故意放滿了腳步,讓她多看會兒。
就在一行人愜意行路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哭喊,“還我孩子……還,還,我。”
幾人打馬快行,趕到前面,已經有十幾個人圍著了,一個年輕女人在和一個老女人撕扯,旁邊的人在數落她,“怎么能打老人呢。”“現在的媳婦太不像話,敢打婆婆,太過不孝了。”
一個大漢沖過來,一掌把女人打倒,“你與人私奔也就罷了,你這□□我也不要了,但孩子是我家的,你不能帶走。如今竟然連婆婆也打了,容你不得了。”
女人被打倒,懷里一直護著的孩子也被老婦人搶走。一個自稱小叔子的也出來說,“大家別看熱鬧了,我嫂子與人私奔,我哥也不要她了,今日就休了她。”
人群也散去了,有人邊走邊說,“如今的婦人,哎,世風日下啊。”
那婦人被打得半天出不來氣,好容易爬起來,沖還沒走的人說,“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他們搶了我的孩子。求求你們報官,幫幫我啊……”女人聲嘶力竭的,可是沒人信她。
幾人中有人朝大將軍這幾個人看了一眼,見他們一身便服,老的老,小的小,也沒當回事。打女人的人揚長而去,女人追了幾步就暈倒了。
鄭敏扯扯祖父的衣服,小聲說,“祖父,那群人像是拍花子的,是人販子吧。抓他們。”
大將軍說,“敏兒放心,已經派人去跟著了,老黑打仗的時候當過探子,跟不丟的,況且大劉也跟去了。”
“那祖父為何剛才不抓他們?”
“這些人販子常常是團伙,他們必定有藏孩子的地方,不能打草驚蛇。況且我們人不多,萬一對方人多,會麻煩。已經派了管家去報官了。”祖父解釋。
過不多時,大劉回來了,說,“前面有個破敗荒廢的宅子,他們把孩子關在里面最大的屋子,大約20多個。老黑在那守著。”
大將軍吩咐留一個人照看那昏迷的女人,另外的跟過去,到了附近,大將軍讓栓了馬,幾個人悄悄過去。大劉過去再探情況,換了老黑回來。老黑說,“里面20幾個孩子,都被堵了嘴,捆著。這伙人有十幾個,窮兇極惡,也不好惹。他們正在爭吵,好像爭論要不要殺個孩子。”
“啊?怎么辦?他們有危險,可是……我也怕祖父出事,……怎么辦?”鄭敏好愁啊。
“傻孩子,祖父是誰,戰神呢。萬軍之中來去,如履平地。莫怕,我們不能貿然進去,不是因為怕他們,而是擔心他們狗急跳墻,拿孩子做人質,那就麻煩了。”大將軍摸摸孫女的頭。
老黑又說,“那些人都在前面守著,關孩子的屋子后墻破了個洞,我試過了,我爬不進去,洞太小,但是孩子應該能爬進去。”老黑說著,就看林忠,林忠立刻自告奮勇,“我去。”
“我也去。”鄭敏也舉手,躍躍欲試,心里激動得很。
“不行。”好幾個人異口同聲,小姐進去,那還了得。
“我長得這么好看,他們肯定指著我賣個大錢,定然不會傷我的。而且,多我一個可以接應的。”鄭敏不知死活的說。
問題是,大將軍居然同意了,同意了?幾個隨從面面相覷。
“我們鄭家的孩子都有膽氣,是個機會,敏兒鍛煉一下吧。”大將軍說完,就把兩個孩子叫過來商量。
隨從心說大將軍心真大。
鄭敏出主意,“我們就從前門進去,然后就時候跟下人走散了,他們就會把我們和其他小孩子關在一起。我們就用刀把小孩子的繩索割斷,然后再把他們一個個送出來。”
“不錯,到底是鄭家的種,有膽氣。”大將軍贊道。
林忠堅決反對鄭敏加入,但是反對無效,只得和鄭敏扮作兄妹,朝院子走去。
一伙歹人聽到動靜,都把兵刃握在手上,待看到是兩個小孩,就松了口氣。小孩兒?哎?送上門的小孩兒?還有這種好事?
林忠怯怯地問,“各位可曾看到我家下人,我兄妹出來玩,跟下人走散了。”
人販子奸笑著,不由分說,把“兄妹”二人捆了,堵上嘴,推進屋子里,反鎖上。二人一進屋子,先看了一圈,20多個小孩子,都沒精神地或坐或躺在地上。有的還在哭,有的已經麻木了。其中一個穿著綢緞的,看起來像富貴人家的小少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兩人坐下來,從袖子中取出藏好的刀,先背對背,林忠小心地割斷了鄭敏的繩索,鄭敏再割斷林忠的繩索。然后兩個人開始去割斷其他孩子的繩索,孩子們看見是有人來救,死灰般的眼眸中放出光彩。大家都默契地不吭聲,只是緊張又興奮地等著。鄭敏去割斷了華服少年的繩索,對他比個“噓”的手勢。那少年趕緊咬了嘴唇,止了哭聲。
這邊鄭敏割繩索,那邊林忠已經讓一個孩子踩著他的腿和手,把小孩送上高處的破洞。孩子顫顫巍巍,差點掉下來,幸好旁邊其他被解救的孩子齊心合力推了上去。外面墻下自有老黑和大劉接應,被老黑抱住的孩子忍不住想哭,老黑蒙住嘴,使勁沖他使眼色,那孩子終于忍住沒哭,跟著大劉離開。大劉抱起孩子,立刻跑到大伙兒那里,再由其他人送到安全的藏身之處。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孩子被送出來,只是人販子怕逃跑,不給他們吃飽飯,個個有氣無力,往出爬都靠下面的人推。那華服小公子看著也急切地想獲救,但還是忍了下來,幫著把小孩子托出去。看樣子他被關的時間短,就數他有力氣,也是幫了林忠不少的忙。
最后只剩下這三人,那少年讓鄭敏先走,鄭敏讓他先走,“我們是來救人的,你先走。”那少年也不示弱,“你是女娃,你先走。”最后林忠決定,“敏兒,你先走。”鄭敏也爬出去了。然后林忠把少年也托出去,那少年在上面還低聲地喊了一句,“我是潘國公世子,你找我,我會報答你。”
此時,林忠就再也沒了力氣,看著高處的洞,再看看周圍連個墊腳的東西都沒有,跳了幾下,跳不上去。林忠泄了氣,坐在地上。其實到一半的時候林忠就手抖了,一個個孩子都虛弱得很,全靠底下的人托著,林忠胳膊已經無力了。
這時,鄭敏又出現在洞口,外面老黑托著她,“林忠你快點,急死我了。就剩你了。”林忠也急了,“你別……你快下去,快走。我現在沒力氣了,歇會兒有力氣就爬出去,你快走!”
鄭敏偏不走,急死了林忠。
這時,就聽見外面的人說,“吃飯了,不能真的餓死這幫小崽子。”然后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林忠心道不好,趕緊催鄭敏,“快下去,人來了。”鄭敏終于下去了。
林忠想找藏身之處,根本沒有,這破屋子里什么都沒有,畢竟是個孩子,一急,沒了主意,在原地傻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