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就在火器廠,阿依慕說這話的目的,不言自明。
不得不說,阿依慕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大清皇室有個習慣,自己生的孩子,一般不歸自己帶的,只有大了才能返回生母身邊,這是為了防止皇子與母親感情太好,以至于當上皇帝后使外戚專權。
阿依慕能將弘歷帶在身邊,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故回到齊齊哈爾后,雖都快思念成疾了,但也憋到現在才跟胤祚說。
胤祚笑道:“看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就是了,何必搞這些。”
阿依慕眼睛彎成月牙,連連給胤祚夾菜道:“夫君最好了,夫君多吃些。”
胤祚夾起雞腿,道:“這似乎是德州扒雞啊。”
“嗯,我特地讓彩裳去街上買的。”
“吃起來,倒是極為正宗……”
胤祚啃完雞腿后,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戴梓和梅文鼎他們,這些人也算是大清的科學家,再加上那些傳教士,說不定可以幫助他完成蒸汽機的構想。
“我和你一起去。”胤祚道。
“啊?”阿依慕沒反應過來。
胤祚夾了個小肉丸,塞到阿依慕微張的小口中,道:“快點吃,吃完我們就上路!”
……
第二日清晨。
胤祚和阿依慕出現在火器廠前。
赤兔死在了朝鮮戰場,胤祚的坐騎換成了一匹普通的軍馬,與驪龍相比,腳力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好在齊齊哈爾大肆修路,官道極為平整,胤祚縱馬狂奔,也勉強跟的上驪龍小跑的身影。
火器廠位于碾子山中,本是三面環山的一座小城。
但近年來發展迅速,加上火藥緊缺,又招募了大量的火藥匠人,火器廠的規模也是一擴再擴。加上梅文鼎發展大學,又劃走了一大片地。
使得火器廠已經沿著山勢向碾子山上發展。
碾子山以前出產漢白玉,即使廢棄了,石山上也是一片潔白。
在入口的角度看,火器廠像是腳跟踏在地面,腳掌踩在云端,很具有視覺美感。
火器廠內,出來一群緊張兮兮的官吏,為首的是個尤其緊張的小姑娘,一行人走到胤祚身前參拜。
胤祚讓他們免禮,并問:“戴大匠和古大匠呢?”
那小姑娘哭喪著臉跪下道:“家……家父正和古大匠忙于神威三火炮的研制,未能迎接王爺大架,還望王爺恕罪。”
“你是戴言吧?忙于研究,這是好事,不必請罪,快快起身吧。”
戴言頓時心情好轉,從地上起身。
胤祚好奇的道:“神威三和神威二有何異同?”
戴言道:“家父說神威二在火炮威力上已趨近完美,只是清理炮膛太過復雜,使得射擊間隔過長,梅先生計算出了新的膛線角度,家父正在試制。”
胤祚點點頭道:“梅先生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梅先生自然是在學院啦。”戴言說著,指向身后碾子山頂的一個白塔,“王爺看到那座白塔了嗎?那是梅先生建的觀星塔,那下面就是火器廠學院。”
胤祚手搭涼棚,向山頂望去,果然看到在火器廠正上,一座白塔巍然聳立,這白塔就地取材,通體用近似漢白玉的白石制成。
白塔與佛塔不同,具有明顯的西方風格,顯然是梅文鼎與傳教士們聯手設計的,遠遠望去,圣潔無比。
胤祚看向陡峭的碾子山道:“爬上山頂,要好久吧。”
“一共兩千兩百二十二級臺階。”戴言道,“要爬一整天呢。”
胤祚放下手道:“帶我去看看書院吧。”
許久后,眾人來到書院中。
讓胤祚松了口氣的是,梅文鼎沒有喪心病狂的將書院也建在山頂上。
書院正門在碾子山的山腳,一直延伸到了半山腰,占地頗大,有不少房屋。
胤祚到時,不少學生還在書院中學習。
梅文鼎聽到消息,從白塔上趕了下來,胡須發白的梅文鼎一口氣下一千多級臺階,竟連大氣都沒怎么喘,讓胤祚頗為敬佩。
在梅文鼎的引路下,胤祚和阿依慕看到了坐在課堂中的弘歷,他正仔細的聆聽老師授課。
“這是俄語課。”梅文鼎道,“這門語言不好發音,越早學掌握的越快,世子的成績在全年紀也是名列前茅的。”
阿依慕透過窗戶看自己的兒子。
胤祚則問梅文鼎道:“學院的學制是怎樣的?”
“老夫遵照王爺吩咐,仿照英吉利牛津大學,加以演化,形成本學院學制,生員為五到十五歲的孩子,因學員基礎不同,所以學制不同,最長學制為七年,最短為四年。前三年主要教授一些基礎的學問,后四年采用學分制,根據學生的不同興趣進行教學。”
胤祚點點頭道:“七年嗎?倒是像霍格沃茲。”
“敢問王爺,霍格沃茲也是泰西人的大學嗎?”
“額,是的,只不過和一般大學教授的東西不同。”胤祚如實道。
“泰西人雖然學問粗鄙,但教授之道自有一套體系,暗合因材施教,倒也有些可取之處。”
“現在都開設什么專業課程了?”胤祚又問。
“除經史子集之外,主要是各國俚語,天文地理數算,琴棋書畫,外加騎射武功等。”
梅文鼎說著,指了指山下一處空地。
約十幾畝的場地被籬笆圍了起來,中間豎起靶子,周邊遍布兵器架,不少人正在其中騎馬射箭,或是磨練武藝。
“那里便是學院校場。”梅文鼎道。
胤祚看了許久,道:“考試制度也別忘了。”
梅文鼎坦然一笑道:“王爺,論及考試,該是洋人向我們學。”
胤祚哈哈笑道:“甚是有理。”
與梅文鼎就書院閑聊許久之后,胤祚突然意識到自己遺漏了有一個巨大的問題:“對了,梅先生,書院的名字叫什么?”
梅文鼎一拱手道:“請王爺賜名!”
胤祚一想也是,書院是自己籌辦的,梅文鼎自然不敢竊取起名之功勞。
“那就叫清華吧。”胤祚一拍腦袋道。
“景昃鳴禽集,水木湛清華。”梅文鼎品味道,“這乃是東晉謝公《游西池》之句,只是此處無水也無木,且原句略有悲戚之情,不知作書院名當為何解?”
胤祚一愣,想了想,好像梅文鼎說的的還真的有些道理。
“湛”字意指沉沒,原句意為水木之美景消失,整首詩的思想又偏向老莊的避世之說,故后世提及清華二字,多意為“水木清華”,將消極字眼去掉。
胤祚聽了太久的清華二字,不自覺的就覺得是個好名字,細細想來,確實有些文不對題。
不過,既然是王爺,書院名字這點小事還起不好,實在太沒面子了,于是當下拍板道:“我取水木清華之意,指學子們蓬勃向上之態,就這么定了。”
梅文鼎很識相的道:“王爺去一字,而改全詩意,大才也,老朽佩服。”
胤祚趕緊轉移話題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們幫忙。”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