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消毒水味沖擊著高舒的味覺。
她坐不住,心里亂成一團麻,只能靠在角落的消防門背后,靜靜地看著手術(shù)室上亮著的綠色燈光發(fā)呆。
江一舟流了好多的血,卻依然在來醫(yī)院的路上將她攏在懷中,輕輕地摩挲,慢慢地安慰。
“別怕,我沒事,只是胳膊劃了個口子而已,縫上就沒事了。”
高舒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知道這傷口不致命,但也知道學(xué)體育的人四肢到底有多重要,這些傷可大可小。江一舟才剛剛開始大學(xué)生活,如果以后真的不能走這條路,那才是真的毀掉了一個年輕人的前途。
眼淚無知無覺地涌出眼眶,高舒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眼下她看著江一舟只是被簡單處理的小臂,第一次覺得六神無主。
醫(yī)院很快就到,這樣的外傷在急診室?guī)缀跆焯煲姡t(yī)生見到傷口,當(dāng)機立斷地安排了手術(shù)。
“沒有傷到動脈,但是流血太多,病人需要輸血。”
高舒立刻條件反射地抬手示意,“抽我的血,我以前獻過血。”
她的語氣太急,倒是逗笑了醫(yī)生,“這位家屬不用著急,用不著你獻血,我們醫(yī)院好歹是個一甲,別的不敢說,血庫里的血漿可是管夠兒,”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舒,頗有些理解地點點頭又道:“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你們先去交款辦住院,其他的等你回來我再跟你說。”
江一舟躺在病床上,臉色白的跟墻皮無甚差別,他聽到高舒和醫(yī)生的對話,睜開微微閉著的眼睛,勉力牽起嘴角笑著看了高舒一眼,轉(zhuǎn)而又閉上了眼睛。
辦住院的事就交給大王他們,高舒看到江一舟仿佛有話說的樣子,趕緊小步跑過去,低低地挨近他,側(cè)著耳朵聽他想說什么。
江一舟微微轉(zhuǎn)過頭,柔軟的嘴唇擦過高舒的耳垂,高舒僵硬著身體,但沒有躲開。
江一舟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嘶了一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高舒忙著問。
“有點疼。”江一舟垂著眼,委委屈屈道。
這疼痛仿佛會傳染,高舒也覺得自己的心跟著揪痛起來。她抬眼看了看江一舟的小臂,果然又滲出了更多的血。
“我喊醫(yī)生快點給你手術(shù),再忍一下就好。”她本是安慰江一舟,但不知怎的,這話音甫一落,便忍不住哽咽起來。
高舒在身邊,江一舟就忍不住地想撒嬌,但他沒想到高舒今天的眼淚竟會這般泛濫,于是只好忍著疼,抬起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臂,一點一點擦掉高舒臉上斑斕的淚痕。
“別哭,再哭我心都要碎了。”江一舟嘆息,“真想抱抱你。”
高舒無言,頓了頓,又將身體向上挪了挪,好更靠近江一舟。
她小心地避開江一舟受傷的手臂,一只手輕輕攏住男孩的脖頸,輕輕抱住,慢慢摩挲。
“我給你揉揉,還疼不疼?”高舒湊近江一舟,小聲耳語。
“嗯。”江一舟含含糊糊道,輕輕把頭傾靠在高舒肩膀,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有點困,我要睡一會,你陪著我好不好?”
高舒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睡吧,我陪著你,不走。”高舒保證,又將手臂緊了緊,更大幅度地抱住了江一舟。
大王很快便回來,將單據(jù)交給醫(yī)生,回頭就看到兩個人連在一起的場面。
他晃晃斗大的腦袋,眨著眼睛問身邊同樣有些楞楞的嘉琪。
“舒姐和她表弟……感情還真好,是吧?”
嘉琪的心理調(diào)節(jié)能力與日俱增,她很快收起驚訝,瞇起眼睛,臉色不善地回懟大王,“哪都有你!小心眼珠子給你扣出來!”
大王被嘉琪要吃人的架勢嚇的后退兩步,不甘心地努了努嘴,拉著臉出門去買住院用品了。
手術(shù)很成功。
高舒不放心地再三確認(rèn)這傷口不會留下任何后遺癥,心中稍稍放松下來。
江一舟的麻藥還沒退,他將眼睛小小地欠開一條縫,滿世界地找高舒。
高舒就在旁邊,看見江一舟醒了,立馬湊身過來。
“感覺怎么樣?”
江一舟做的不是全麻,此時意識還算清醒,他見到是高舒,心里安定了不少,緩緩點頭,“好多了,放心吧。”
高舒松了口氣,陪著江一舟一起到病房,才想起如果需要住院,怎么也應(yīng)該通知江一舟的家人才合適。
只是高舒剛將這想法說出口,就遭到了江一舟堅決地反對。
“別叫她了,她很忙的,醫(yī)生不是說了我這傷注意休息就好,她來了我也不會好的更快。”
高舒猜測江一舟可能是顧及自己。
“但是你怎么也要住院半個月,不告訴你家人,怎么請假啊?”
“我導(dǎo)員是誰?”
……
高舒這才想起來,程前可不就是管請假這攤子事兒的么?
多說無益,一切還是以病人的意見為主,高舒想了想,走出門去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