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絲毫不知道陸小鳳、花滿樓和西門吹雪的動向,也不知道葉孤城的去處,他也并不需要知道。
一個死腦筋的人,又獨來獨往慣了,即使想幫助朋友們做點什么事情,也必須要一個人去。何況他想要做的這件事情,實在是一件搭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的事情。
玉璧此時的性命,就捏在四個人的手上。
魏子云,殷羨,屠老二,丁敖。
這大內四大高手,每一個放出去都要讓江湖抖三抖的人物。玉璧已與他們四人戰了不下百個來回,肩頭后腰皆已負傷,但他竟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撒毒詐人的看家本事,只拿一雙空掌對付他們的四柄長劍。
他還有心思笑著對他們道:“四位大哥,平日里我翻墻進來閑逛,也沒見著你們聚這么齊。若要找我喝酒,隨便哪位大哥來我都欣然前往,只不過今日在下確有要事,還是改日吧!”
魏子云閑庭信步,已悠悠立在飛檐上,笑道:“我們兄弟幾個,卻是不敢找你喝酒的。”
“那你們來找我做什么?又沒有任務要麻煩我。之前的幾件事,我都處理的很好。”
“你的確處理的很好。”魏子云笑道,“所以皇上打算給你放個長假,讓你的腰牌閑一閑。”
玉璧摸了摸藏身胸前的腰牌,露出個苦惱的表情,可憐兮兮地道:“可我今晚一定要見著皇上,否則就算我有一天要入土也不可為安的。四位大哥與我打交道這么多年,沒有兄弟之情,好歹有個共事之誼,萬不忍心見我如此惆悵,含恨而終!”
殷羨已被玉璧突然露出的這一手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可觀魏子云,卻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皇上有令,我們兄弟四人,也不敢不從。小兄弟也得體諒體諒。”
“那我進去見了皇上,直接把腰牌給他不就可以了?”
魏子云望著他搖了搖頭,玉璧重重一嘆,忽然抬起頭指著魏子云身后道:“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請陸小鳳帶我進去了!”
魏子云一驚,猛然回身,卻發現身后一片漆黑,只有琉璃瓦閃著月色光輝。他再回過頭來,玉璧已掠身飛了出去!
他身形好快!魏子云當機立斷,猛一招手,兄弟四人立刻追了上去!他們呼吸不頓,拼盡全力,終于在南書房門口將玉璧鉗住。玉璧有傷在身,被四個人鉗住手腳甚是憋屈,更已有魚死網破之決心,竟不管不顧扯起嗓子嚎了起來!
“皇上!皇上!您未免太過無情,我全身全心皆已給了您!亦不怨您喜新厭舊,只巴望著您出來見我一面,將言語說明,也好了卻我余生心愿,從此往后,定無糾纏!皇上——”
“別嚎了!”
皇帝鐵青著臉摔門而出,冷冷瞪著跪在臺階下的玉璧,一揮手,便叫魏子云幾人除了鉗制,各自回崗。
“你還要臉不要?”皇帝負手走進南書房,玉璧屁顛兒屁顛兒跟在他后頭,笑嘻嘻道:“我連命都不要了,還要臉做什么?”
“可朕還要這張臉面!”
“那皇上早些讓我進來不就得了。”
皇帝已坐回他的龍椅,而玉璧則自覺地跪在地上,直勾勾將皇帝望著,他的身前放了一只奇怪的藥瓶子。
皇帝瞥他一眼,淡淡道:“這是什么?”
玉璧直身長跪,道:“南王世子要頂替皇上,除了樣貌無法分辨以外,還須將聲音也變得和您一模一樣。您只需哄他喝下這瓶子里的藥,他就露餡了。”
“這么說,他的藥也是你給的?”皇帝微笑看著玉璧,玉璧卻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在笑。
“是的。葉孤城找我討藥,當時我并沒有想到這一層。直到南王世子裝作你的模樣在我面前天天晃蕩,我才發現不對。”玉璧直視皇帝眼里,企圖將他滿心忠耿傳達出去,“畢竟我太了解你了。”
皇帝點點頭,又垂首執筆,朱紅復批,卻似不經意道:“你的確了解朕,卻不知朕是否了解你。”
玉璧苦笑道:“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已告知你我的身份,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的忠心?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會相信我呢?”
“朕一直都很相信你。但你這次卻要朕放過謀逆之人,你叫朕如何再相信你?”
玉璧已是焦急萬分,連忙道:“只是希望你給他一條生路,莫要趕盡殺絕。待他回白云城后,我保證他絕不入中原半步,也絕不摻和中原的江湖事。若有違背,我以命相抵!”
“玉璧!”皇帝猛的將朱筆摔在御案上,怒喝道:“你居然威脅朕!”
“不是威脅,是請求。”玉璧昂頭道:“一命換一命!”
皇帝重重嘆口氣,以手扶額,無奈已極。“朕向來知道你是個死心眼兒的人。可謀朝篡位,并非兒戲。不管他是江湖上多么有名望的劍客,朕也不能姑息。”
“皇上,葉孤城并非十惡不赦之人,您也見過他,不是嗎?”
皇帝又重重地嘆氣,卻已抬起頭來,望向玉璧,道:“你故意帶他來見朕,便是要朕看清他是什么樣的人。可惜朕并沒有看懂,那樣一個舉世無雙的劍客,為何要參與這種謀逆之事?”
玉璧哪里知道緣由。傳言都說葉孤城是前朝皇室遺孤,可原著里好像并沒有這么說。他那個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劍法已經天下無雙了,所以要做出另一件大事來,好證明他自己?
玉璧搖搖頭,道:“有什么原因我不想管,我只知道,葉孤城絕不是執著于名利之人。他和西門吹雪一樣,執著于他手中的劍。”
皇帝卻突然笑了,“難道葉孤城其實是想來與朕比劍不成?”
玉璧一噎,已然無話可說。只得垂頭沮喪道:“反正,只要你放過葉孤城,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腦子既不聰明,武功也不高,現在叫我拿個說法說服你,我是怎么也想不出來。想來,我總該對你還是有用處的。今日你若是不答應,我也只能拿我們多年來的關系耍賴了!”
“你……”這回被噎住的卻是皇帝了。他看了玉璧好久,終是嘆口氣,答應了玉璧的請求。
只是,一個帝王,怎么會這么容易妥協呢?即使他和玉璧能稱得上至交好友,但帝王又怎么會有一個至交好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