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毫無所覺,仍然若調侃若取笑的繼續說道:“嗯,這么說來,你是幫的叛徒。”
“鼠子爾敢?!”張玉蘭怒不可遏,連劍帶人一起撲上,但聽得哐啷、乒砰之聲響作一團,而后是張玉蘭低微呼氣的聲息,仿佛是哪里撞痛了。
那人聲調里帶著惋惜:“你師父不曾教你機關之術,連小心謹慎四個字,也不曾囑咐你嗎?對于見不到、摸不著的情形,你得小心。”
張玉蘭咬著牙站了起來,痛得眼里噙著淚花,那人極為淺顯的挑撥離間,張玉蘭卻如有所感,只覺得落到這般狼狽不堪的境地,都是師傅一手造成,恨聲道:“你倒底想干嘛?別廢話了!”
那人淡淡道:“沒什么,我要確定你是獵手閣派來的,那么咱們是合作關系,如果你不是那邊來的,得給我一個理由。”
張玉蘭反復思量,低聲道:“是。”
這個字沖口出來,最艱難的一關也就過了,于是一鼓作氣地解釋:“那里的人,比不上由我出面好,我的身份,可以給你們王子最好的掩護,這么簡單的道理,總該想得通吧?”
那人道:“嗯,姑娘的故事,我亦已有所耳聞,只是未曾料到姑娘可以為飛猊犧牲若此,失敬!失敬!”
張玉蘭心頭一震,臉色微微發白,這個人不知是何身份,她在他面前似毫無秘密可言,飛猊這個名字,一向只在少數知情人面前用,在外面都是偽名,而且飛猊這幾年來為了執行其他任務,小心翼翼幾乎切斷了與獵手閣的關聯,居然也瞞不過此人,其間詭譎絕倫之處,令人無端驚心。
她掩飾著驚恐的心理,道:“這可相信了,還要再審下去嗎?”
那人卻不答,只聽得暗中悉悉索索,過了一會,阿爾丹地聲音響了起來:“先生,我回來了。”他嗓子略帶疲憊,但中氣頗足,顯然已經服過解藥并且見效了。
“嗯。”先生答應道,“我已知道包志清有意幫助阿泰摩,且你為阿泰摩手下所傷,詳細經過卻不知,你說來我聽聽。”
阿爾丹沒有立刻出聲,似在遲疑,先生道:“不要緊,張姑娘是自己人。”
“是。”阿爾丹于是把經過講了一遍,尤其詳述包志清好象是料到他必去、談話中絲毫不給他見縫插針的余地,最后一提“那個人”,事情至此就沒有寰轉余地。
先生沉吟了半晌,道:“阿泰摩居然趕在我們之前同包志清拉上了關系,這卻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失職。”話雖如此,語中并無抱歉之意。
阿爾丹道:“還請先生指點。”
先生緩緩道:“我們之前所定的方案沒有錯,誘餌還是那個誘餌,我相信對他的吸引力仍然致命地,他現在選擇與阿泰摩結盟,也許是未曾想到一個關鍵之處,而這,我們之前也忽略了。”
“是什么?”
“要讓他清楚一點。”先生的聲音幽冷粘滯,“他關心的人,除了聽你的話以外,不會選擇與其他任何人合作。”
阿爾丹道:“嗯,可這……”
他是想說,可是我也沒法子讓“她”聽我的話,先生卻微微笑了起來:“我了解你在擔心什么,無須顧慮,因為現在誰也見不到她,可是最熟悉她的人。卻只有我,我說出來的東西,阿泰摩說不出來,那就足夠了。”
阿爾丹大喜:“有先生此言,大事已成,得先生佐助,乃阿爾丹三生之幸。”
其間諷刺地意味甚濃,阿爾丹不愿節外生枝,忍了忍,把不滿咽了回去。
一時之間,黑暗里僅微聞呼吸之聲,其他聲音一概全無。
阿爾丹是在等待先生明示下一步的舉動,他和他共事時久,深知先生有時考慮起問題來,別說一兩個時辰,有時一兩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因而他只是等,也不催,甚是心定神
閑,而張玉蘭乍然預聞其謀,又喜又驚,喜則這種事情乃國家機密,關系到陰謀算計權力更迭,非風云人物接觸不到,驚的是一旦卷入這樣大事,無論成與不成,想要脫身而出,可就不容易,飛猊叫她今天伺機保護阿爾丹,并未告知何事,更沒有提起將會觸及這么重大的秘密,自己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莫名其妙地卷了進來,但不知先生所謂的“自己人”究屬何意,多半此后將會進一步利用,自己可是只答應保阿爾丹,沒答應別的,大可置之不理。
但是這個事情,很明顯算得一種機遇,這里的輕重進退定要再三權衡把握得當。
她思緒歷亂紛紛,先生接連叫了兩遍“張姑娘”,才聽見了,回過神來:“怎嗎?”
先生呵呵一笑,道:“你師傅好嗎?”
“我師傅?”他突然提起,與當前的話題似乎全不相干,張玉蘭愣了一下,“她一直是那樣,你認得她?”
先生幽然一笑,半晌答道:“不,神交。”
張玉蘭笑道:“我以為先生乃是世外高人,沒想到也和凡夫俗子似的,你這神交,還是……”
“張姑娘。”沒等她把話說出口,先生已先打斷,聲音與方才無異,但張玉蘭心里陡然覺得跳了兩跳,可是一句也不敢說了,先生頓了頓,才道,“如今挽回頹局,尚需倚仗姑娘。”
張玉蘭驚道:“倚仗我?你們的事,我完全不曉得,我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地方?”
“你在暗中保護阿爾丹,是因飛猊托付,是不是?”
“是。”
“飛猊是獵手閣的人,你也該知道的吧?”
張玉蘭一凜,道:“飛郎他的身份很隱秘,必然不會希望這么被人一說再說。”
先生淡淡道:“現在是我問你,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張玉蘭默然一會,才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