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華當(dāng)然不是在開玩笑,回視容覲,那眼神分明在說“這麼,你有意見”?
容覲沉默了一下,“那好,我這就去辦。”
“去吧。”話落,夭華看著容覲轉(zhuǎn)身出去。
牀榻上的小奶娃還在盯著夭華看,小手的食指不知何時已經(jīng)塞到小嘴中吸允。
夭華重新看過去,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奶娃一陣子後,對外喚來店小二,讓店小二馬上準(zhǔn)備一碗熱稀飯送上來。
店小二與掌櫃的一樣,心中對此刻房間內(nèi)的夭華,還有剛剛出去的容覲都好奇得不得了。昨日在城中最大的酒樓內(nèi)發(fā)生的事,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現(xiàn)在外面都還在傳,澹臺玥當(dāng)時怒氣衝衝在街道上一路策馬而過,到達(dá)酒樓後點明瞭要找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然後就猛然衝了上去,明顯的來者不善,可沒想到最終結(jié)果反倒弄成那樣,簡直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件事好像已經(jīng)就此了結(jié)了一樣,竟沒有下文了,那澹臺玥竟忍得下這口氣?怎麼也要治這兩個人一個毆打官員之類的罪吧?
不過,想歸想,這兩人出手很大方,他們開客棧做生意的豈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反正一切不關(guān)客棧的事。
聽到叫喚後上來的店小二,聽完夭華的吩咐後連忙點了點頭,就快速按夭華的吩咐去做,好在廚房一大早就已經(jīng)有在準(zhǔn)備稀飯與其他早點,這也是每天早上都會按時準(zhǔn)備的,沒過多久便將剛煮好的稀飯送了上來,“客官,您要的稀飯好了,不知您還可還有其他吩咐?”
“照我身上的樣子,立刻去買套衣服來。”伴隨著話,夭華便丟出一定銀子。
店小二連忙伸手接住,滿面笑容地點頭,轉(zhuǎn)身下去。
小奶娃顯然已經(jīng)很困很困了,但也顯然還是不想睡,彷彿害怕自己一閉上眼夭華會丟下他走了似的,每每眼剛一閉上就又睜開,如此反反覆覆。
夭華若有若無地勾了勾脣,烏雲(yún)那廝的寶貝骨肉,現(xiàn)在在她手中,還要她親手伺候著吃東西,可真是“有趣”。不過,爲(wèi)了後面的計劃,她還是勉爲(wèi)其難一次好了,就端起桌子上店小二放下的那碗稀飯慢步走了過去,在牀沿坐下。
小奶娃見夭華走近,還坐下,手中又端著碗,似乎已經(jīng)有些看出來夭華要喂他吃東西,小臉上立即露出笑來,一雙眼也泛起了亮光,儘管眼中還明顯紅紅的,小手從吸允的小嘴中拿出來就要拉夭華的衣襬。
真是個易滿足的小傢伙。她這樣,他就馬上高興了?
夭華脣角一抿,就單手將躺著的小奶娃給拽了起來,然後擡高枕頭,讓他的小身子靠在枕頭上面。
小奶娃還小,別說是跑和走了,就連爬都還算不算會爬,哪自己坐得穩(wěn)。被夭華這麼一擺弄後,當(dāng)夭華的手一收回去,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夭華看著,又拎了一下,然後扯著被子包裹和墊住小奶娃的周身,尤其是小奶娃的兩側(cè),再弄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將小奶娃的身體給固定好,只見他終於不再滑了,半坐著與半靠著的樣子正對著她。
夭華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緊接著又繃下臉來,一臉警告的樣子,“不許亂動。要是再滑下去,本宮就拿繩子來綁住你了。”
小奶娃聽不懂,只是看到夭華瞪著他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怕怕地縮了縮。
夭華這下子更加滿意了,開始動手喂小奶娃吃。
小奶娃很聽話,對著餵過來的勺子就張開了嘴。
稀飯還很燙,便是對大人來說也受不了。夭華也沒個素,對著小奶娃的小嘴就喂進去,不管其他。
小奶娃頓時被燙得拼命往外吐,一雙紅眼睛中水汽一下子救出來了,可對上面前的夭華又還是很怕,有些不敢大聲的哭出來。
夭華看著被小奶娃吐髒的杯子和小奶娃自己身上的衣服,皺了皺眉,不過還是算了,確實是她沒吹一下就喂上去了,拿出絲帕給小奶娃擦了擦小嘴。
時間流逝,整整半個多時辰後,夭華手中的稀飯還沒有喂完。
小奶娃其實早已經(jīng)吃得很飽了,真的不想再吃,只想夭華抱他睡覺,對著夭華不斷打起哈欠。
夭華不管,繼續(xù)喂,不過速度很慢,似乎有意在等什麼似的。
小奶娃忍不住嘟起嘴來,在又一次打了打哈欠與夭華又一次朝他餵過來時就伸手調(diào)皮得去推夭華的手,將夭華的手給推回去,要夭華自己吃。經(jīng)過這麼長時間的喂,似乎已經(jīng)又感覺到夭華又喜歡他了,看著他的時候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兇,就忍不住又想跟夭華親近,尤其忍不住想夭華抱他。
夭華挑眉。
就在夭華明顯又要繃下臉來之際,小奶娃一個撲身上前,整個人就撲向夭華的懷中,也不管夭華還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而兩隻小腳,右腳有問題,至今沒有醫(yī)治好,始終使不上力氣,可左腳還是可以用力,這一用力後蹬起來般朝夭華撲去的力道還不小。
夭華完全沒料到,情急下爲(wèi)避免碗中的稀飯被小奶娃打翻與倒在他身上,急急忙忙先側(cè)開手,以致最終被撲過來的小奶娃給撲到了腿上。
只見他緊接著小手一把抱住她的腿,就趴在她腿上閉上眼想睡了。
夭華頓時有些“氣急敗壞”的將右手手中的勺子給扔到左手的碗中,就一把拎起趴在她腿上的小奶娃,將小奶娃給拎到半空中對著她,狠狠瞪了瞪眼,“你……”
“娘……孃親……”
“不許這麼叫,本宮不是你孃親,你……”
小奶娃又打了個哈欠,被夭華這麼臨空拎著很難受,真的好想睡了。
夭華看在眼裡,可要等的人還沒有到,話語一頓後臉上的面色隨即一改,改爲(wèi)難得的溫柔之色,便是剛纔在喂小奶娃時也沒有的,就又將小奶娃給安置回剛纔的位置,將他固定好,“再吃點,下次說不定就沒得吃了。”
小奶娃聽不懂,又一連打了兩個哈欠後,小手一把拽住夭華要收回去的手,緊拽著夭華手中的其中一根手指不放,之後再撐不住地就徹底閉上了眼。在閉上眼之際,也不知是不是夭華的錯覺,夭華似乎隱約聽到小奶娃兩個口齒不清吐出兩個字,他說“不走”。
那脆弱模樣,那極度害怕被會丟棄的樣子,還緊拽著她的手指不放,那種即便這麼想睡覺了但睡夢中還如此不安與害怕的感覺,一剎那不知怎麼的竟猛然撞擊夭華的心底。
夭華笑了笑,剎那間有什麼在心底一閃而過。
仔細(xì)回頭想想,她這九年來似乎還從來沒有親手餵過任何人吃東西,眼下這小奶娃絕對是第一個。
在名劍山莊養(yǎng)傷的那兩年,初開始的時候,都是明鬱每天親手喂她吃飯喝藥,那次真的可以說是勉強撿回來了一條命,在生死邊緣都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而每次半夜三更迷迷糊糊醒來,都能看到明鬱寸步不離守在她旁邊。
那樣一個溫柔儒雅的男子,那樣的一心一意,還始終那樣悉心的照顧她,當(dāng)時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夭華如今回頭想想也不過如此。
還是那句話,時間已經(jīng)將一切都阻隔開,什麼都已經(jīng)淡了。
至於九年前發(fā)生的事,爲(wèi)何會受那麼重的傷,爲(wèi)何會被明鬱救回名劍山莊中,夭華從不曾去回想,儘管剛穿越來到這裡的時候比今時今日新來的許敏還要小很多,但她寧願自己是在九年前才穿越來這裡與寧願自己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明鬱。
而對於面前的這個小奶娃,他真是太像太像她了。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幾乎就從心底裡抗拒與排斥。從沒有對他好過,一來是因爲(wèi)烏雲(yún)的原因,二來也正是因爲(wèi)此,總之任何與九年前有關(guān)的事,在夭華心底都是禁忌。
當(dāng)日在那處別院的下面,她曾想過在滅了烏雲(yún)後帶小奶娃回去養(yǎng)在身邊,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很快就否決的了,還否決得極爲(wèi)徹底,那就是她斷不可能真的帶他回去,更不可能將他養(yǎng)在身邊。
但這一刻,面對這樣的小奶娃,夭華一直抗拒的心底竟還是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閃過絲什麼。
這時,窗外的街上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馬蹄聲,顯然有大批人來了。
夭華瞬間收回思緒,搖了搖小奶娃,想搖醒他。
小奶娃迷迷糊糊睜了一下眼。
下一刻,緊閉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一把推了進來,昨日才見過的那南耀國公主蕭黎大步走了進來。
夭華坐著沒起身,回頭看去。
蕭黎擺了一下手,示意外面的人合上房門,在門外守著。
外面蕭黎帶來的人領(lǐng)命,就快速合上房門,緊守在外面。
蕭黎也不拐彎抹角,看著夭華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奥犝茩櫯c小二的說,你們住兩間房?”
“這似乎不關(guān)公主你的事。”
蕭黎沒有在意夭華還坐著,不站起身來給她行禮,也不在意夭華的語氣,“我還聽說,這個孩子,其實是你跟昨日那個與你一起出來的白衣男子的,並非容覲的,你們從頭到尾也不是什麼夫妻,他只是你屬下。”
“不知道公主聽誰亂說的?”
“是不是亂說,我自然會查得一清二楚。”就在不久前,身在皇宮中的她意外得到消息,說容覲和麪前這個紅衣女子根本不是什麼夫妻關(guān)係,還說他們今天中午就會一起離開這裡,不會回來,於是她就匆匆忙忙趕了來,非要弄清楚真相不可。如果是真的,她非要那容覲好看,竟然那麼耍她。如果是假的,她也要與他好好算算他利用她這筆賬,絕不可能就讓他這麼輕易離去。
“那公主你慢慢查。”蕭黎知道的這些,其實就她不久前派出去的容覲想辦法傳給蕭黎的,其目的就是爲(wèi)了引這蕭黎到來這裡,然後將這蕭黎給引出城去。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來了,事情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
“怎麼,你還想走?”蕭黎聽夭華這語氣,不難聽出一二。
夭華不否認(rèn),“他已經(jīng)在城外安排好等我,我要去匯合。”
蕭黎這一路進客棧與上來,都沒有看到容覲,對夭華的話不疑有他,想了想後,很自然地決定道:“我與你一起去。在我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你們兩個誰也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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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華聞言,臉上略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最後似乎看在蕭黎畢竟是公主的份上,又將不悅壓了下去,“隨你。”
蕭黎笑了笑,不知道那已經(jīng)在城外安排好和等著的容覲看到她時,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神色,她真忍不住想看他錯愕吃驚的模樣,再將他強綁回來。
夭華隱約勾了勾脣,真是一切比算計得還順利,接下去就該看夏侯贏那邊了。她現(xiàn)在這麼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住在這客棧中,那夏侯淵晉與夏侯贏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們也不能這麼輕易讓她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離開,必然會在城外設(shè)伏對她,那夏侯贏也絕對會親自動手,因爲(wèi)除了他外,其他人根本沒這個能力。到時候,要是讓人當(dāng)衆(zhòng)抓住那夏侯贏對這蕭黎不軌,這蕭黎又是那皇帝蕭恆最寵愛的妹妹,不知道這夏侯府還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這就目前對夭華來說,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
夭華已經(jīng)有些忍不住期待了。
—
半炷香左右的時間後,夭華帶著已經(jīng)睡著過去的小奶娃和蕭黎一起下樓,坐上蕭黎的馬車,一路出城而去。
馬車車廂中,夭華將小奶娃安置在她腿上,極爲(wèi)溫柔地?fù)崃藫嵝∧掏薜男∧X袋,做給蕭黎看。
蕭黎看在眼裡,昨天就已經(jīng)覺得這個小奶娃太可愛了,可爲(wèi)了提醒容覲記得答應(yīng)過她的事,暫時先忽略了,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得到的會是那樣一個結(jié)果,最後氣得她怒氣衝衝的立即先回皇宮去了。
小奶娃在夭華的腿上睡得很安穩(wěn),很香。
良久,馬車駛出城門,一路往城外夭華所說的和容覲匯合的地方而去。
蕭黎看了小奶娃半響後,找話對夭華開問,“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rèn)識的?你們不是南耀國的人,是哪國的人?其實,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我不會對你們母子怎麼樣的,還會想辦法幫你找到昨日和你一起出來的那個白衣男人。”
夭華回視了蕭黎一眼,沒有說話,手再撫了撫小奶娃的小腦袋,溫柔的、緩慢的。
蕭黎再道:“還有,我還能給你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
看來這蕭黎對容覲還真上心了。不得不說,夭華對著蕭黎的印象,其實還不錯,這次要不是爲(wèi)了一舉徹底對付夏侯府,也不會這麼算計他,“其實,你與其對本宮說這些,倒不如直接對他去說。只要他願意留下來,本宮絕不勉強。”
本宮?這可是皇宮裡皇后的自稱,蕭黎皺了皺眉,正要再開口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只聽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聲音,“公主,到了。那容覲就在那裡。”
蕭黎聞言,原本要對夭華問的話都先嚥了下去,先夭華一步掀開馬車出去,居高臨下得看向前方的容覲。
容覲按照夭華的話,想辦法秘密讓蕭黎知道他與夭華不是夫妻後,就按照夭華的命令來這裡等候了,另外還應(yīng)夭華的話買了所謂的媚藥,等到時候下在夏侯贏身上,在想辦法引夏侯贏與蕭黎在一起,從而再設(shè)計讓所有看到。蕭黎怎麼說算是救了他一次,所以他當(dāng)時纔會對著夭華露出那樣的神色。
蕭黎見容覲看到她後明顯“呆愣”在那裡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躍身下馬車後就朝愣著的容覲走了過去,邊走邊示意身後的侍衛(wèi)們都在原地等著,沒有她的命令不許靠近一步。還有馬車內(nèi)的人,也讓她先等等,待會兒再讓她過來。
陽光下,只見站在那不動的容覲衣袂飄飄。越走越近的蕭黎,渾然不知自己這次真的是落入了對方算計。
一早得知消息,知道夭華與容覲今天白天要離開的夏侯淵晉,已經(jīng)讓夏侯贏一早親自帶著人在城外埋伏,這次務(wù)必一舉殺了夭華,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公子,公主也來了。”藏身之處,看到前方那一幕的一行黑衣人中,離夏侯贏最近的那人忍不住小聲對夏侯贏道,聲音中明顯透著差異。
夏侯贏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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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於昨天的獎勵,晚上12點更新的時候與今天的一起公佈!下一章精彩嘿嘿,離明鬱出來已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