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國的邊境內(nèi)?”夭華詫異。
烏雲(yún)接著道:“如果你還想保護他,我可以命人馬上將他送回魔宮去?!?
看來烏雲(yún)已然很清楚她與那小巖之間的關(guān)係了?,F(xiàn)在,她纔剛與蕭恆展開合作,一切可以說都還算順利,並且相信在後面一段時間裡也會如此,可蕭恆又還在派人到處找蕭巖與追殺蕭巖母子,要是讓他知道皇后去世前把蕭巖託付給了她,勢必會起衝突,畢竟她當初既然答應了照顧蕭巖就不會反悔。這樣一來,情況恐怕會有變,故對眼下而言最好的做法自然莫過於儘快將蕭巖送走,別讓蕭恆知道這件事,“也好,那你先讓人馬上送他回魔宮去?!?
烏雲(yún)點頭,隨後站起身就準備出去。
插身而過之際,夭華忽地伸手扣住烏雲(yún)的手腕,但又並不側(cè)頭看烏雲(yún),似開口對著前方的空氣道:“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今晚別走了,明天還要早起,啓程出發(fā)。”
烏雲(yún)意外,轉(zhuǎn)過頭看向夭華的側(cè)臉。
夭華隨即鬆開烏雲(yún)手腕,避開烏雲(yún)的目光,轉(zhuǎn)身走向牀榻,就上牀休息。
烏雲(yún)順著夭華的背影看過去,半響後邁開腳步,之後再在牀邊站了片刻與看著躺下的夭華片刻後合衣躺下。
時隔這麼多天,兩人再次同牀共枕。夭華看著上方的牀幔,心底真的覺得很可笑。一個當年丟下她,帶著孩子離開,讓她自生自滅的男人,一個至今仍不想讓她知道當年真相的男人,一個讓她只想狠狠報復的男人,她卻還要和他再生一個孩子,並且還要和他再往後的日子裡走這麼長一段路,如何能不可笑。
烏雲(yún)同樣看著上方的牀幔,不知在想什麼。
桌子上的火燭,還在燃著。
許久,夭華閉上眼,將眼中的一切神色掩蓋下去。
烏雲(yún)在這時忽然意識過來,剛纔才答應了夭華馬上命人送蕭巖回魔宮去,可一轉(zhuǎn)頭竟然就給忘了,不過也實在是她剛纔的挽留來得太意外。而她似乎也忘了似的,這麼長時間過去,也不曾提醒他一句。
烏雲(yún)隨後起身,打開門出去,對之前回來稟告的人吩咐幾句,讓他立刻連夜去辦,之後返回房間。
夭華沒有睜眼,繼續(xù)睡著。
烏雲(yún)合上房門走回去,在牀沿坐下,低頭看向夭華的臉,知道她並沒有真的睡著。
夭華能感覺到烏雲(yún)的目光。那日在峽谷上,就連明鬱都說“這世上也就只有她能亂他的心,讓他輕易上當”,甚至她還親眼所見,可前面的種種也正是出自這個人之手,令她無法忘掉當年的一切,亦無法解開心中的結(jié),更無法抹掉那個傷口。
一夜未眠,烏雲(yún)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著,看了夭華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天矇矇亮,夭華平靜無波地睜開眼,淡淡看了眼坐著不動的烏雲(yún)後就起身下牀,吩咐外面的宮女們進來。
宮女們早已經(jīng)等候在門外,自然也都已經(jīng)知道夭華今日要啓程前往邊境,端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後就伺候夭華洗漱,還有更衣。
待一切弄好,夭華獨自一人走出房間,先前往皇宮。
沒多久,同樣洗漱好,並換了身衣服的烏雲(yún)從房內(nèi)出來,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總體還好。
馬車與人都已在別院外面等著。烏雲(yún)上車後,吩咐車伕到二十里外的下座城城中等夭華。
留在別院把守的侍衛(wèi),一直目送馬車離去,直到快看不到馬車的影子後迅速返回皇宮,去向皇宮中的蕭恆稟告。
—
皇宮內(nèi),當夭華到的時候,文武百官都已經(jīng)在上朝。
蕭恆昨夜在蕭黎的寢宮外面一等就等了個把時辰,直到快半夜的時候容覲纔出來。而容覲的出來,並沒有帶出來任何好消息,蕭黎還是那樣子。
之後,他讓容覲留下,自己先返回寢宮休息。
等昨日朝上剛封的兩名先鋒稟告完“兵馬都已整頓完畢”後,蕭恆宣殿外的夭華進殿。
一個時辰後,夭華與兩名蕭恆親封的先鋒一道出宮,策馬出城,前往兵馬集合的城外。
同樣一夜未眠的容覲,前去送夭華,在城樓下用簡短的時間快速向夭華說了說蕭黎的情況後,徵詢夭華的意思,看他是先留下還是直接隨她去。
夭華對此都已經(jīng)料到,對容覲大致交代了幾句後,姑且讓容覲先留下。
容覲點頭,送完夭華後回皇宮,再去蕭黎寢宮看蕭黎。
蕭黎今天的氣色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並且竟然肯下牀了,不過一雙眼看上去很紅。
容覲一腳踏進殿內(nèi),看清殿內(nèi)的情形後,不由一喜,快步朝已經(jīng)坐在桌邊正喝著清粥的蕭黎走近,“你醒了?”
蕭黎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擡頭看容覲。
容覲在蕭黎旁邊坐下。
沒多久,蕭恆快步到來。就在他剛纔下朝回御書房的時候,一名已經(jīng)在御書房外等了一會兒的伺候蕭黎的宮女對他說蕭黎想見他。
一腳踏進殿內(nèi),一眼看清殿內(nèi)的情形,蕭恆一時間不免同樣一喜,“梨兒,你找朕?”
蕭黎點頭,朝殿門口進來的蕭恆看去,輕聲回道:“皇兄,你昨天說御花園的花開了,想讓我陪你一起到御花園走走,不知道今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朕隨時都可以。”蕭恆聽蕭黎這麼說,頓時不免更加欣喜。
蕭黎
欣喜。
蕭黎隨即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幾聲,扶面前的桌子站起身來,“那走吧,我們現(xiàn)在去。”說話間,剛站起來的身體,蕭黎止不住輕輕晃了一下。
旁邊的容覲立即適時的伸手扶一把蕭黎,“小心。”
“謝謝?!笔捓瓒Y貌而又極爲疏離地迴應,繼而輕輕推開容覲攙扶的手,朝蕭恆走。
蕭恆馬上快步再上前兩步,取代容覲扶住蕭黎的手臂,然後目光看了看容覲,再看向蕭黎,“要不要讓他也一起去?”
“不,皇兄,就我們兩個人。咳咳……”說著,蕭黎就朝外面走。
“好,聽你的?!笔拹a淺笑,寵溺地點頭。
—
御花園的花確實開了,還是蕭黎喜歡的花,蕭恆並沒有騙蕭黎。
到御花園後,蕭黎停下腳步,另一隻手扶上旁邊走廊上的木柱,轉(zhuǎn)身看向手邊一直扶著她的蕭恆,知道他擔心她,而她其實一直都不想讓他擔心。
陽光傾斜入走廊,涼風陣陣中伴隨著絲絲清幽花香。
“涼亭在那邊。如果你累了,我們進涼亭坐會兒?”
“不,我不累?;市郑愦饝覂杉?,好不好?”蕭黎搖頭,反手抓緊蕭恆的手。
“你說。別說兩件事,就是二十件,皇兄也答應?!?
“你讓那容覲走,以後都別再讓他進宮,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
蕭恆意外,不免愣了下,直到剛纔之前都還覺得蕭黎今日的恢復全是因爲容覲之故。
“另一件事,就是我之前就求過皇兄你的,你不要再派人追殺皇后與巖兒了,馬上命人把他們找回來好不好?皇兄,你答應我?!被屎笈c蕭巖流落在外,一直都是蕭黎心中的一塊心病,蕭黎也始終希望蕭恆能把皇后與蕭巖找回來。
蕭恆頓時有些沉默下來,當初那麼做的原因,沒辦法告訴蕭黎。而如今,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他們兩個人的消息。可現(xiàn)在對著這個樣子的蕭黎,蕭恆又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
“皇兄,你答應我,就當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我以後一定不再……”
“說什麼傻話,什麼最後一件事,朕永遠是你皇兄,也永遠會護著你。不管日後想求朕什麼,還是直接對朕說。”微微一頓,蕭恆再看著面前的蕭黎,終是拍了拍蕭黎手背,“那好,朕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朕,快點好起來。”
蕭黎立即擠出一抹笑,對蕭恆笑著點頭,有蕭恆這句話總算可以放心了,希望皇后與蕭巖如今還安然無恙,“那皇兄,你有事先去忙吧,我一個人在御花園坐會。你別忘了讓人送容覲出去,我等會兒回寢宮的時候不想再看到他?!?
“真的不想再看到他?”
“恩。”音落,蕭黎鬆開蕭恆的手,並轉(zhuǎn)開頭去。
蕭恆不勉強。蕭黎今日肯下牀走出寢宮,還說這麼多話,已經(jīng)是個不錯的開始。
還留在蕭黎寢宮中等著的容覲,不久後聽到太監(jiān)的傳話,沉默了良久後留下一句話讓宮女轉(zhuǎn)達,讓蕭黎務(wù)必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後,就出宮去,離開皇宮,前去追前方的夭華,隨夭華一道前往邊境。
御花園的廊道上,蕭黎已經(jīng)坐下,獨自一個人看著前方的花。
太監(jiān)回來稟告:“公主,那容公子已經(jīng)出宮去了?!?
蕭黎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彷彿沒聽到。
太監(jiān)等了片刻後擡頭看向蕭黎的背影,之後輕手輕腳地躬身退下。
—
另一邊,暫返回御書房處理政務(wù)的蕭恆,在進入御書房後不久,剛批閱了幾份奏摺,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與稟告聲,“皇上,天牢內(nèi)的夏侯大公子,想面見皇上。”
蕭恆聞言,握著筆的手一頓。夏侯大公子?夏侯然?那夜夏侯淵晉突然死了,夏侯然馬上帶著人馬包圍住澹臺府,想捉拿夭華。而他當時已經(jīng)與她講好條件,自然不可能讓夏侯然傷她,故當即扣了個名義直接將他打入了天牢,並一直關(guān)到現(xiàn)在。而夏侯淵晉的死,他也將他扣爲了“自盡”,只是被夏侯贏給逃了,以致最後釀成蕭黎被夏侯贏擄去。
外面到來的太監(jiān)稟告完,隔著御書房的房門等了片刻後,還是沒有聽到御書房內(nèi)有任何迴應,自然而然以爲御書房內(nèi)的人不想見,就要躬身退下。
就在這時,御書房內(nèi)的聲音傳來,“進來。他可有說什麼原因要見朕?”
太假立即推門而入,彎腰回道:“聽來稟告的人說,夏侯大公子已經(jīng)知道邊境的戰(zhàn)亂,想請皇上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能夠戴罪立功。”稍一停頓,太監(jiān)忽地擡頭偷偷看向蕭恆,想看看蕭恆此刻的面色,接著重新把頭低下去,往下道:“並請皇上能夠明察秋毫,徹查夏侯大人的真正死因,捉拿兇手?!?
“兇手?呵呵。”蕭恆頓時嗤笑一聲。若沒夏侯贏這事,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倒確實可以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畢竟他已經(jīng)守邊境多年,對邊境很是熟悉,又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才,但眼下他沒有立刻把他拖出去斬了已經(jīng)是便宜他了,“回去告訴他,朕不需要他的戴罪立功。”
“是?!碧O(jiān)點頭,不難從蕭恆的聲音中感覺到蕭恆的喜怒變化,連忙躬身退下。
蕭恆接著繼續(xù)開始批閱奏摺,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三日後,大隊兵馬浩浩蕩蕩到達邊境。
每次都先行一步的烏雲(yún)已然進入城中,在最前線的城池內(nèi)等候夭華。
此時的邊境,處處瀰漫著一股硝煙、低迷、緊張而又人心惶惶之氣。
陸陸續(xù)續(xù)知道都城終於派來大隊兵馬,算是勉強喝了一碗定驚茶的城中百姓們,更是已然在城中翹首以盼,希望兵馬越快到來越好,並且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