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豈會聽不出夭華話中的意思。
一道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在這時突然大煞風景地傳來,緊接著響起一連串緊鑼密鼓般的敲門聲,“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何事?”正走到一半的夭華停下,面露不悅,隔著房門反問。
“北堂國趁夜又發起進攻,南城門那邊情……情況危急,恐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在外面等著,本宮馬上就來。”南耀國的援兵已到,按理來說北堂國經過這麼多日的久攻不下後,這個時候也該從長計議了,並且至少該想辦法先了解了解清楚南耀國這次的援兵數量與聲勢後再另謀方略,怎會還這麼不顧一切地急著攻城?夭華話落,回頭看了眼烏雲後,就轉身走回屏風後面,動作迅速地三兩下換上衣服,打開門走出去。
焦急等在外面的前來稟告之人,連忙快步跟上。
烏雲沒有說話,看著夭華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
府衙的大堂仍舊還亮著的火光,徹夜燈火通明。
夭華從後堂一路出來,經過大堂時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接著連夜前往南城門。
之前趕到南城門勸葛郝尤先回府衙大堂,之後留在南城門做善後事宜的中年男人——謝青,到現在爲止還在南城門處。但礙於一介書生的身份,手無縛雞之力,更沒有什麼身手,沒辦法像士兵一樣在城樓上奮力守城,只能留在城樓下指揮。對於葛郝尤被關押入大牢一事,自然已經知道,不過不管心底怎麼想,還是儘量瞞著所有守城士兵,以免亂了軍心。
“見過大人。”忽然,眼見一小行人馬快速到來,爲首之人一襲紅衣,之前已經見過,謝青立即迎上去。
夭華白天剛進府衙的時候對謝青雖有過短暫的一面之緣,但印象並不深,也沒有太過留意,此刻遠遠看到他在城樓下有條不絮地安排沒受傷的士兵上城樓去輪換與從容不迫地安排受傷的士兵擡傷重的士兵下城樓來安置,及對眼下的局面沒有半點慌亂之態,等他迎上前來時不由多看了眼。
謝青不動聲色地微微低下頭去,他是府衙內重新任用不久的師爺。在還沒有爆發眼下這場戰亂時,他突然間平白無故地被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府臺大人其實不過是想借機提用他自己孃家的人,儘管師爺一職根本算不上什麼高官厚職。而自從戰亂突然爆發,並且前方連連失利後,被提用的新師爺溜得比誰都快,早已捲包裹與帶家眷逃了,有官職在身沒辦法逃與逃了之後怕被治罪的府臺大人無法,只能重新任用他。這也是前方幾座城池被攻陷後,在最後一刻逃出來的官員一直留在這裡,始終不敢逃回都城與逃到其他城池中去的原因。
另外,自從北堂國兵馬一路攻打到這裡後,府臺大人已經很少出現在府衙,甚至有時一整天都見不到一面,除非跑到府臺大人的府邸去求見。當然了,就算沒有眼下這場戰亂,府臺大人也不是天天會到府衙。
夭華很快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直接上血流成河的城樓。
謝青跟上,現在已不是顧及自己有沒躲避刀劍能力的時候。
站到城樓上往外看,只見前方的夜幕下火光沖天,底下的城樓外密密麻麻全是人。
“大人,這裡危險,還是請大人先下城樓吧。”才站了片刻,已經有不少利箭從身邊插身而過,同時整個場面也看得人止不住膽戰心驚,謝青忍不住拱手對夭華道。
夭華沒有動,仍舊看著前方,“你可是這的本地人?對這座城與邊境有多瞭解?”
“回大人,我並不是這的本地人,但我從小在這長大,不管是對眼下這座城池,還是對整個邊境,都還算了解。”微微一頓,謝青接著特意補上一句,“只要在邊境生活上幾年,都會像我一樣。”
“那你說說看,有什麼辦法能繞過眼下這座城池,直接到北城門去?”
謝青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之色,“大人的意思是,北堂國這一次的目標是援兵?”
夭華不語。
“總的來說,南耀國邊境共有三道防線,一旦這三道防線都被攻破,北堂國兵馬入南耀國將如狼入羊羣,整個南耀國上下就都危險了。而這三道防線中,前兩道防線如今都已經被攻破,剩下的第三道防線是最牢固與易守難攻的,相信大人一路過來時也都親眼看到過了。”弦外之音就是此處並非第三道防線,第三道防線在此處後方,夭華來的時候經過過,所以這裡並非易守難攻之地,“確有一辦法可繞過眼下這座城池,直接到北城門。”
三道防線之間還有不少城池。一旦第三道防線都失守了,南耀國等於是失去了十分之一壁江山。夭華來時自然看到了,具體算起來第三道防線距離此至少有百里遠,中間整整隔了兩座城池。
夭華依舊沒有說話,等著謝青長篇大論地解釋後繼續接下去說。
謝青之所以說這麼多,除了引出的確有辦法可以繞過城池去北城門外,也是爲後面的話做鋪墊,“這個方法就是,一路朝西,從西城門外對出去的約十里的地方乘船走水路,然後一直逆流而上。短則三四天,長則七八天,具體情況與江域中水流速度和船隻航行速度密切相關,屆時就能到北城門斜對出去的上游靠岸。但據我所知,北堂國兵馬並沒有任何大型船隻,此次攻打南耀
型船隻,此次攻打南耀國也沒有派任何水路兵馬前來,緊靠佔領的幾艘漁民的捕魚船根本沒辦法走這麼長與這麼湍急的水路。另外,將軍早有防備,一早就已在上游處安排了部分兵馬嚴守。”
“馬上取地圖給本宮看看。”
“地圖在府衙中,需回府衙……”話音未落,跟在夭華身邊的隨夭華一道前來邊境與進城的士兵就立馬從衣袖中取出了一張簡易的地圖,攤開到夭華面前給夭華看。謝青看著,話戛然而止。
夭華低頭看去,在來邊境前就已經對邊境的地形有所瞭解,按著謝青的回答此刻再重看一遍地圖。
片刻,夭華冷聲對跟在身邊的另一名士兵下令,“馬上傳本宮的命令,趕到北城門去讓張先鋒即刻率領所有援兵進城,到南城門來支援。”
“是。”士兵領命,急忙忙就轉身下城樓去,策馬前往北城門。
夭華接著喚隱藏在暗處的一名魔宮中人現身,側頭小聲對魔宮中人吩咐了幾句,並將一樣東西悄悄交給魔宮中人。自率兵前來邊境開始,除了一路上伺候烏雲的那幾人外,其他魔宮中人都已經隱藏到暗處隨行,化明爲暗,沒有她的命令不會輕易現身。
魔宮中人點頭,隨即如出現時一樣轉眼消失。
謝青看在眼裡,但絲毫沒有聽到夭華對突然出現的人秘密吩咐了什麼與交給了他什麼,也聰明地不會多問。只是她一下子就將所有援兵都調來南城門,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夭華重新看向城外,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城樓底下已經又多了層屍體,有北堂國的士兵,也有中了箭後一頭栽下去的守城士兵,“說說看,照現在這局面,這裡能否撐到北城門外的援兵到來?”
謝青思量了下,沒有太大的把握,“北堂國攻勢的實在太強,目前也只能盡力而爲。”
“盡力而爲?本宮要的是務必守住。城門一旦被攻破,誰也別想好過。”夭華的語氣霎時明顯冷硬下來。
謝青頷首,馬上將夭華的話傳達給城上的所有士兵。
整整半個時辰後,援兵還是沒有到。
雖然在這段時間北堂國兵馬的攻勢明顯有點減弱下去,但城摟上的情況還是越來越不容樂觀。士兵們死的死,傷的傷,幾乎再沒有可調動之人。
夭華一直站在城樓上坐鎮,沒有動。
謝青真的很想問一句“援兵到底何時能到”,但每每側頭看向夭華,又將話嚥了下去,隱約中似乎總感覺她好像一點也不急。
先前被夭華派去巡視城中情況的另一名先鋒——陳先鋒,匆忙趕過來後一直寸步不離候在夭華身後。
忽然,一道如流星一般的信號直衝夜空,一閃而過。
謝青驀然回頭看去,這信號儼然是城中某處發出的。
信號過後,城外緊接著響起收兵的鳴鼓聲,前一刻還在攻城的北堂國兵馬立即再次如潮水一般退去。
謝青一怔,反應過來後迅速上前兩步跑到城樓邊低頭看去,北堂國兵馬真的在撤。
夭華沒有說話,留下陳先鋒繼續在此坐鎮後,拂袖而去。
謝青猶豫了下,跟上夭華回去。
一路回到府衙,正一腳踏入府衙大門時,先前派出去的那名魔宮中人恰好回來向夭華稟告,近到夭華跟前後小聲對夭華耳語了幾句。
謝青已然迅速退後兩步,雖然回來的這一路始終與前方的夭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時,又一人前來稟告,“踏踏踏”的馬蹄聲緊連在一起,不等馬完全停下就猛地躍身下馬,跌跌撞撞神色驚慌地跑到夭華跟前,“大人,不好了,北堂國大批兵馬渡過江域,趁駐紮在北城門外的兵馬進城到南城門支援,此刻已兵臨城下地堵住北城門……”
謝青聞言,面色霎時倏然一變,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怕什麼,北堂國兵馬既然敢這麼不怕死的貿然深入到後方,就別怪本宮不客氣。等本宮連夜聯繫到滬城的守將,明日一早來個前後夾擊,定然將他們一舉殲滅。”夭華登時呵斥一聲。
前來稟告的士兵一顫,不敢再開口。
據他所知,整個滬城內的兵馬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多少,而滬城的後方就算第三道防線。到時候到底是與滬城前後夾擊深入後方的北堂國兵馬,還是被北堂國兵馬連夜攻佔滬城,然後堅守住滬城,一方面以滬城爲據點,抵住後方第三道防線處的南耀國兵馬圍攻,一方面和本城的南城門外的兵馬前後夾擊本城內的士兵及援兵,將本能圍困死,還有未可知。這樣一想,謝青實在覺得危險,直覺面前之人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忍不住想勸上一句,“大人……”
“好了,本宮累了,就先這樣,北城門與南城門同時嚴守,一切等明天一早再說。”夭華擺手,直接打斷謝青,就頭也不回地進入府衙。
謝青緊追上去兩步,但最後終是沒有一直追下去。
魔宮中人早已經退下。前來稟告的士兵看到這裡,一時也只好先離去,但願一切如夭華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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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夭華回到府衙後院的房間時,房門輕掩,房間裡面還亮著燭光。
夭華推門進去,只見一道黑色的身影恰好從窗戶出去。至於烏雲,坐在書桌前。
夭華接著反手合上房門,等著烏雲自己說查到了什麼。
了什麼。
“據剛傳回來的消息,百里清顏出現在北堂國皇宮。”
夭華笑,“看來,蕭恆也很想查清楚北堂國後宮中那個女人的身份。”
“另外,北堂帝前幾天剛剛接受那個女人的一再推薦,臨時任用了那個叫‘秦恬’的人爲軍師,他現在已經趕來邊境。今天白天的那一隻箭,便是出自他之手。”烏雲往下說下去。
秦恬?夭華一邊緩慢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脣角似笑非笑一勾,一邊在桌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那小巖呢?轉眼這麼些天過去了,抓到他們了沒有?”
“又被他們逃了。”
“這個‘又’字,本宮可真不想再聽到。如果你的人還是這麼沒用,看來祭司大人似乎有必要親自走一趟了,雖然本宮很不想這麼點小事勞煩到祭司大人的尊駕。”時間拖得越久,蕭巖的行蹤被蕭恆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時候情況只會變得越麻煩。
烏雲沉默了下,可以說他的人還從來沒有這麼辦事不力過,每次一抓到人轉身就被那叫許敏的小丫鬟給使計逃了,幾個人竟一直抓不住兩個小孩,“這件事,明天我親自去處理。”
“那本宮就等祭司大人的好消息了。”說著,夭華喝了口茶,起身走向牀榻,邊走邊脫衣服。
下一刻,一道指風忽然掠過,瞬間滅了桌子上的火燭。
烏雲再坐了會兒後,放下手中的那本厚冊,也起身走向牀榻,在快走近時邊走邊彎腰拾起夭華脫下來後隨手丟在地上的衣服。
夭華躺下時身上只剩下褻衣褻褲。如今局已經擺下,就等著後面幾日“收果子”了。至於城中的奸細,在他發出那道信號彈後不久就已然被她派去的人鎖定,不足爲懼。之所以沒有立即拿下,只是還不確定這奸細到底是一個人,還是有同夥,姑且花點時間順藤摸瓜查下去。而據剛纔她回府衙時傳回來的消息,一切都還很順利。
片刻後,待夭華回過神來,發現烏雲也已經上牀躺下,只是一動不動,與她始終隔著一臂的距離。
“你如今好像還是很疏離本宮?希望不是本宮感覺錯了。”伴隨著話,夭華過身,一隻手支起頭,看向外側的烏雲。
烏雲對上夭華的眼,昏暗中隨著夭華側身看來,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不少。不久前她說的話還應猶在耳,他也很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夭華勾脣,另一隻手開始撫上烏雲的側臉,指尖在烏雲臉上輕若羽毛般緩緩劃過。突地,烏雲伸手,一把緊扣住夭華的手腕,就將夭華往身上一拽,繼而吻上夭華。
夭華沒有拒絕,並回應回去。
烏雲終是沒有把持住。
兩人一夜纏綿。
次日一早,夭華早早起身,吩咐外面的婢女進來伺候。
昨日的那些個官員,在這個時候差不多都已經再次到來,交頭接耳地等候在府衙大堂。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他們今早才知道。而就在今天一早,他們同時收到消息,滬城已經失守,深入本城的北城門後方的北堂國兵馬已經佔據了滬城,現在儼然已將本城前後圍困住。
如此嚴峻的局勢,衆人如今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並且這麼被困,就算想逃都沒地方逃。
這就是皇帝親自派來的人!衆人心底一時難免惱怒,可又不敢直接說出來。
謝青也等候在府衙大堂中,一切果真如他昨夜擔心的那樣發生了。而滬城的後方,那第三道防線處雖有大批兵馬,但畢竟是易守難攻的地勢,一旦主動打開城門,派兵攻打北堂國兵馬,在眼下這種局勢下實在危險,必須要慎重考慮到萬一被北堂國兵馬有機可乘的可能性,因此第三道防線處的兵馬絕不會輕易出兵。再說,北堂國兵馬既然可以度過江域到達本城的北城門後方,後續兵馬自然會陸續到達。第三道防線已是南耀國的底線。
至於被關押入大牢的葛郝尤,謝青一整個晚上還沒有去看過,但絕不是“大難臨頭”想撇清關係。
後院房中的夭華洗漱完畢後,前來大堂。
烏雲也已然起身。現在除了明鬱外,其他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死了。沒想到一切兜兜轉轉到最後,又回到明鬱身上。
正伺候著烏雲更衣的婢女,不經意擡頭間正好一眼看到烏雲眼中倏然閃過的陰鷙,還以爲自己伺候得不好,嚇得急忙跪下來,膽戰心驚。
另一邊,府衙的大堂內,隨著夭華的到達,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
不過這樣的靜也只是一小片刻而已,場面很快變得更加嘈雜,“大人,聽說你昨夜把所有援兵都調進城了?”
“大人,聽說北堂國兵馬昨夜渡過江域到達北城門外,不但兵臨城下的堵住了北城門,還連夜攻佔了滬城?”
“大人,既然局面已經這樣,下官建議進城的數萬援軍平均分配在北城門與南城門,拼死抵住北堂國兵馬的攻城。以目前城內的食物,堅持個一兩個月絕不是問題。實在不行,可以向城中的百姓收取。另外,必須要想辦法將消息傳出去,請皇上再派援兵到來。”
“下官複議,還請大人儘快決斷。”
“下官也複議,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也只能先這麼做了……”
夭華邊聽著,邊喝起茶來,等一干官員說得差不多了後,淡笑一聲,“看來,大家都很齊心,都不想本
,都不想本城淪陷。可本宮怎麼聽說各位大人抽兵馬去守自己府邸?昨夜,在南城門上,戰況激烈,援兵又遲遲未到,城門幾度差點被破,本宮可真不希望當時聽到的消息是真的,不然請求皇上再派援兵的奏函上本宮還真不知該不該寫,各位說呢?”
一干官員面面相覷一眼,當然異口同聲地極力否認,絕不想夭華向皇帝奏報時寫這些。對於夭華的身份,說實話,他們到目前爲止也不是很瞭解,只是看得出來皇帝蕭恆很重用她,先是之前突然委派她出使北堂國,現在又讓她領兵,實在不敢明面上得罪,“當然不是真的,下官等豈會怎麼做,也不只是誰在背後中傷誣陷,其心實在可誅。”
“如此甚好,那本宮也就放心了,還請各位大人都先回府去休息吧,本宮會盡快傳消息回都城。近期內以城中的兵力全力守住南城門與北城門,不讓北堂國兵馬攻打進來絕不是問題。”
一干官員點頭,躊躇地離去。
謝青在衆官員離開後,轉身也準備先退下去。
“你等等。”夭華叫住謝青,“剛纔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各官員都說了沒有抽調兵馬去守自己府邸。本宮現在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你且把這些兵馬都召集回來,等候在府門外,隨時聽候本宮調令。”
“是。”謝青點頭,不由多看了眼前方下令之人,沒想到她就這麼一句四兩撥千斤般的話,輕而易舉的就讓一干官員都把調過去的兵馬給“吐”了回來。不過,援兵都已經進城與被困在城中,還需要官員“吐”出來的這千百兵馬嗎?
中午時分,所有被官員抽調去的兵馬全部被調回。一干官員真的是啞巴吃黃連,後悔不已,但又沒有辦法,誰讓自己已經親口否認了。再說,不否認又能怎麼辦,難不成直接讓夭華在奏報中向蕭恆稟告?
謝青盤點完畢了後,回大堂內向夭華稟告。
夭華很滿意,當即寫下一道命令,將紙摺疊放入信封中,讓一名魔宮中人馬上送到南城門的陳先鋒手中,然後再召來另一名魔宮中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兩名魔宮中人分別領命。
謝青看著,雖然很好奇,但不敢隨便多問。
坐鎮南城門的陳先鋒收到寫有命令的信函後打開,忍不住面露喜色。
半個時辰後,一批由南耀國士兵冒充與假扮的近百人的“北堂國兵馬”打開南城門,從南城門衝出去,與後面追上來的南耀國守城士兵在城門外混戰。連日來的攻城,雙方都死傷無數,很多北堂國兵馬甚至都已經通過雲梯爬上南城門,但最終還是被城樓上的士兵絞殺。要弄到百餘件北堂國兵馬的鎧甲,絕非什麼難事。而距離的原因,咋看去,其實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城門外,兵臨城下的北堂國兵馬一看到這情形,立即有人前去向後方大帳中的大元帥與軍師稟告。
大帳中,北堂國大元帥與軍師秦恬果然上當,即刻命北堂國兵馬趁機攻入城中,與北城門那邊已然攻破城門的士兵前後呼應,一舉佔領城池,後面再接下去就是爲攻南耀國第三道防線做準備了。
南耀國敞開的城門,等成功將北堂國的兵馬引入城中後,陳先鋒按夭華的命令迅速下令關閉城門,關門打狗。而此時,那些從各官員府邸調回來的兵馬也已然前來相助。
北堂國兵馬在驚覺上當的時候很自然慌亂起來,戰鬥力也大打折扣。
與此同時的北城門那邊,夭華昨夜其實只調了五千援兵進城,“全部調進城”不過是個假象。
“在吩咐了士兵去傳令後,緊接著讓魔宮中人帶著蕭恆親自賜的那塊兵符趕去,推翻前面的那道命令,讓北城門外的張先鋒只率五千援兵進城,剩下的數萬援兵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帶著命令到幾裡外的山林中藏匿與候命,即便滬城被攻破也不許現身。之後,讓魔宮中人帶著兵符前往滬城,傳她的命令讓滬城守將將城內的大部分兵馬化整爲零,喬裝成爲普通的百姓藏在城中”,這就是夭華昨夜對那名魔宮中人的具體吩咐。另外,對於城中有奸細一事,諾大的一個城,北堂國要買通幾個人或事先悄悄安插入幾個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沒有才怪了,夭華在吩咐完後順便吩咐魔宮中人率一行人到城中幾處埋伏,一旦看到有什麼信號,就以最快速度鎖定信號發出的地方,繼而鎖定住發信號的人。
北城門上,幾乎同時收到夭華命令的張先鋒馬上命城上的士兵敲鼓。
昨夜帶著命令連夜到幾裡外的山林中候命的援兵,自然一直有派眼線到前方打探情況,一看到與聽到城樓上敲鼓後,即刻按命令行事,一半人馬迅速趕回北城門,與北城門中的援兵前後夾擊殲滅北城門外兵臨城下的那些北堂國兵馬,另一半人馬則殺向滬城,與滬城中化整爲零的喬裝成百姓的兵馬裡應外合,將剛被北堂國兵馬佔領的滬城奪回來。
一夕間,南城門、北城門、滬城三處一起作戰。
北堂國兵馬完全上當受騙,半天不到的時間全部被殲滅,損失極爲慘重。對出兵以來一直戰無不克的北堂國來說,可謂當頭一棒。
當消息傳回北堂國大軍的後方大帳中,北堂國大元帥不由“砰”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南耀國此次前來的援軍明明都已經進入城中,全都被我北堂國兵馬給困住
兵馬給困住了,怎麼又會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大一批援兵,不可能的……”秦恬則猛地拍案而起,絕不相信。
“事實已經擺在這裡,我們的確上當了,這一步棋也確實走得急了一點與冒險了一點……”北堂國大元帥閉眼。那個蕭恆親自任命的女人到底什麼身份與來歷,他實在太小覷她了。
“不,我還是不信。”秦恬猛地拂袖離開大帳,衣袖下雙手握得咯咯作響。這是他自被任命爲北堂國軍師後,出謀的第一場戰役,本來還想借此打響名字,可沒想到一敗塗地,並且還是被她打敗,怎麼甘心。
帳外,天色昏暗,夜已拉下帷幕。
遠遠地遙望向前方的城池,只見前方的城池明顯比前幾日來得更加燈火通明,隱約中好像都能感覺到城中此時此刻正在狂歡似的。秦恬氣得忍不住想拔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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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的,火光明亮的府衙大堂,面對一夕間蜂擁而至官員,夭華坐在正上方的案桌前,一邊品茶一邊笑著接受衆人一個勁地恭維,一襲紅衣在火光下由顯得妖冶如血,再加上脣角那絲若有若無笑,邪魅如妖。
謝青很少恭維人,就算有時候恭維,也只是在嘴上,絕非真心,但此刻卻忍不住同在場的官員一樣上前說幾句。有生以來似乎還從沒有碰到過像她這樣的人,看似漫不經心,卻把一切都的牢牢算在手中,卻又那麼的不露聲色,在最關鍵時刻給人漂亮一擊。
兩名蕭恆親自封的先鋒——張先鋒與陳先鋒,此刻對夭華也是佩服之極,先前對夭華的印象,甚至是蕭恆將兵符交給夭華的那絲暗藏在心底的不服,也都是在這一刻通通推翻。
然這些對夭華來說,“這纔不過只是剛剛開始。”
烏雲那邊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夭華隨後想起烏雲來,他昨夜答應她親自處理蕭巖一事,今天一早後已經前往北堂國的邊境。儘管城池被圍,但他要想出去,絕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