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家小樓。
四名神色嚴肅的家長齊刷刷地站在琴語兮和古迦南面前,本來今天是他們一行人野訓回來的日子,細心的琴婉絮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從回來起就一直僵著肩,起初她以為是女兒太累,身子困乏所致,直到琴翰高興地一把抱著琴語兮,琴語兮卻痛苦地蜷縮起身子,她才發現事態的嚴重。
慌忙把琴語兮拉到房間里一看,嚇得當場尖叫,雖然她以前也曾受過傷,但是從未像現在這樣過,心疼地捏了捏琴語兮的臉,琴婉絮把她拉到了客廳。
“說,這是怎么回事?”問話的是古月嬋,母性的本能讓她隱約感覺這事和自己的兒子有關。
得到琴語兮暗示的安貝拉故意猶豫地瞄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古迦南,將那晚的事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說完還小心眼地指著太叔辰說道,“當時他也在的,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
太叔辰唯唯諾諾地點頭,安貝拉說得沒錯,只是稍微夸張了點,他猶豫著想替古迦南解釋幾句,卻不想古迦南自己說話了,“那晚上的事,我的確有責任,我知道該怎么做。”
說完,他雙手插在褲兜,朝街對面走去。
“語兒,是阿姨不好,沒有管教好迦南,古家的家法不是寫著玩的,你古叔叔明天回來了就收拾他,阿姨那里有秘方藥,等會兒拿給你媽媽,放心,不會留下傷疤的。”
琴語兮點頭,按說,現在她達到了自己的第一個目的,破壞了古迦南在眾人,特別是她父母心里的形象,她應該高興才對,用不了多久,再弄一場古迦南與姚娟慧的緋聞,這場鬧劇就會順利落幕。可不知為什么,看著古迦南離去的背影,她竟然有著小小的罪惡感,它們像樹藤一樣纏繞在她的腦海,越收越緊,讓她就快喘不過氣,沉甸甸的負罪感壓在胸口,她已經有了窒息前的暈厥,想她從小到大闖禍不斷,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難道這次,真的是她太過分?
才不呢!
她微微搖頭,努力屏蔽掉腦海里的沉重,本來就是他不對,他明明知道那是圈套還要朝回跑,是他沒顧著她,他應該負責。
……
無聊地趴在臥室窗口,琴語兮呆呆地看著對面小樓的側院,古迦南一回去就跪在那里,仿佛石雕一般,幾個小時也沒動一下,高傲地背影刺痛著她的眼睛。
“語兒,”安貝拉湊到琴語兮身邊,望著那背影不屑地撇嘴,“他該不是這樣跪一跪就算了吧,我賣力演出了那么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差點就干嚎了出來,古伯伯少說也得打個五十大板什么的。”
抓了一把瓜子,安貝拉慢慢嗑著。
“貝拉,你說……我們這次是不是太過分了?”琴語兮盯著那背影,猶豫地問道。
“過分?哪里過分?是他自己笨到中了計,還信誓旦旦地說什么那怪物他去對付,做不到就別夸下海口,我說,語兒,”安貝拉吊著眼角斜睨著琴語兮,尖著聲音說道,“別告訴我你心疼了,‘弄死這小子’可是我現在奮
斗的目標……喂,你該不是對他動心了吧,不帶你這樣玩我的,我連情緒都準備好了,別告訴我你改變了主意,喂,你不是真的改變了主意吧。”
“我哪有。”琴語兮搖頭否認,看著正在抽風的安貝拉輕聲說道,“我只是覺得,訓練的時候他挺照顧我的,我不應該……”
她停了下來,不知道后面的話該怎么說,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那倔強的背影,輕輕咬著唇。
房間里異常安靜,只有安貝拉嗑瓜子發出的“嚓、嚓”聲,良久,琴語兮嘆了口氣,收回糾結的目光,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
“語兒,那家伙就是要得到點教訓才知道收斂,不然騎在我們兩頭上耀武揚威的,我咽不下這口氣。反正這場訂婚你遲早會退掉,有什么好內疚的,我們只是在事實的基礎上,稍微轉嫁了一點利益沖突,把他推在了風口浪尖上,如此而已。”
面對安貝拉的說辭,琴語兮沒有辯解,斜靠在沙發上假寐。
安貝拉見狀,輕輕帶上房門,朝樓下走去。
……
下雨了?
琴語兮眨著惺忪的雙眼朝沙發里縮了縮,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卷走了房間里的溫度,搓了搓發冷的手臂,她朝樓下走去。
“語兒,醒了。”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的琴翰放下手里的遙控器,把琴語兮帶向飯桌,“晚飯的時候,你媽媽見你還在睡覺,就沒叫你,給你留了飯菜,都是熱的,來,多吃點,瞧瞧,才出去幾天啊,就瘦成這樣。”
說到這個,琴語兮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在山上的十來天,她不是被派到廚房象征性地擇了幾根蔥,就是坐在樹蔭下無所事事地打瞌睡,還美其名曰——駐守基地,正規的訓練一次也沒參加,她知道這是那家伙的安排,她也知道他的用意,現在,她是不是有點恩將仇報?
“爸,我可不可以把它們拿到樓上吃?”
“當然可以。”
琴翰細心地把飯菜放進托盤,一直送到琴語兮的房間,囑咐道,“吃完了,想睡就睡,這些東西留著爸爸明天來收拾。”
“謝謝爸爸。”琴語兮溫順地點頭。
雨越下越大,琴語兮皺起了眉頭,呼呼的冷風灌進房間,讓她很不舒服,穿上外套,她走到了窗邊。
這是……
他一直在那里!
琴語兮漆黑的雙眸驀地一緊,心里升起一抹悵然。
幾聲悶雷過后,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暗色的夜空,夜幕還沒完全落下,她依稀能分辨出那樹下的陰影,依舊孤傲地挺直了后背,任憑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身上。
落寞地抿嘴,琴語兮拿起雨衣,悄悄翻出了窗外。
感覺到身后的響動,古迦南微抬眼簾,正好對上琴語兮雨傘下含笑的嘴角。
“怎么,過來看笑話還是顯擺?”古迦南戲謔地冷哼一聲,聲音里有著明顯的殺氣。
強壓住躥上腦門的怒火,琴語兮蹲在了古迦南身邊,手里的傘罩
在兩人頭頂,身上卻被隨風吹來的雨水浸濕,“我不是來吵架的,要看笑話的話,我肯定會拿著照相機,而不是這個。”
遞上手里的雨衣,她繼續說道,“雖然它不怎么管用,而你身上也已經沒有一處是干的了,但有總比沒有好,穿上吧。”
冷眼看著她,古迦南并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
無奈地嘆氣,琴語兮放下傘,拿著雨衣朝他探了過去,兩人正面相對,挨得很近,古迦南感覺到臉上癢酥酥的,那是琴語兮的頭發擦過了他的臉,像溫柔的觸須,輕輕撫著,一下一下,他甚至嗅到了她發間清新的橘子味,淡淡縈繞在鼻間,恍惚失神。懷里輕如柳絮一般的溫暖,讓他心跳莫名加快,呼吸也跟著紊亂起來,整個人都變得飄飄然,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略顯局促不安。
MD,老子打獵的時候都沒這么緊張過!
情緒上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很不適,深呼吸了幾下,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琴語兮雙手伸到古迦南身后,打開雨衣披在他身上,頓了頓,抿嘴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懷里一空,古迦南皺起了眉頭,“姓琴的,你什么意思,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任琴語兮有再好的脾氣,聽到古迦南尖酸刻薄的質問也都消失殆盡。
拿起身邊的雨傘,琴語兮黑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
……
琴婉絮細心地給琴語兮換好了藥,帶著她朝樓下走去,人影還未站定,眼前一黑,一高大的身影就閃在了她眼前。
“語兒,”古鶴鳴雙手輕輕箍著琴語兮的肩,輕聲說道,“這件事,古伯伯一定會嚴肅處理,迦南那小子最近活得太暢快,沒嘗到竹筍的味道,他嘴里沒鹽了。”
竹筍?
竹筍炒肉?
琴語兮自動聯想到了雞毛撣子。
“小孩子打打鬧鬧,鬧點情緒很正常。”琴翰上前打起了圓場,“越鬧感情越好,鶴鳴兄,你也別太當真,再說,打獵怎么可能有不受傷的的道理,你我都清楚,每一次打獵,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戰斗。這次迦南也沒料到它們會結伴行動,你敢說你沒中過計?再說,后來他不是趕了過去嗎,要我說,只能怪我家語兒能力不過關,粗心大意才讓對方占了上風。我看啊,這事就這么算了,讓他們好好發展感情才對。”
古鶴鳴搖頭道,“不行,我必須得給語兒一個交代。”
琴語兮頭大,她什么時候這么重要了,其實,交代什么的,他們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她就圍觀湊個熱鬧,順便再落井下石,充個數。
飯桌上,琴語兮挨著太叔辰坐在了古迦南對面。
“吃完早餐,我們到郊外的教堂去一趟。”古月嬋笑瞇瞇地遞上了雞蛋。
“教堂?不是在小鎮南邊嗎,怎么到郊外去?”琴語兮奇怪地問道。
“我們是去那座廢棄的教堂,‘封印瓶’就在那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