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不見,谷粱寒。”鐘離靖雙手抱在胸前,笑瞇瞇地看著鐵椅上的男子,臉上的笑容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谷粱寒輕笑,“很久都沒人這么叫過我了,多少年了?”垂下眼簾想了想,他隨即抿嘴笑道,“有三百多年了,我還是喜歡大家叫我‘影’。”
鐘離靖搖頭笑了,“這么多年沒見,你保養得不錯,連皺紋也沒多一條,用得什么方法?”
無視他的調侃,谷粱寒溫吞吞地繼續笑著,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散發著溫暖的陽光。
鐘離靖無趣地搖頭,“歲數大了,話就少了,看看,你變得越來越沉默了,要抓住你可真不容易啊,費了我好大的勁兒。”
谷粱寒嘴角的弧度拉大,那雙透著憂郁的眼神一直掛在對面男子的身上,良久,終于開口道,“看來,我這次是找對了地方,既然你在這里,那她就在這里。”
“那可不一定,”鐘離靖伸出食指不以為意地晃了晃,“你知道我游手好閑慣了,最討厭這種無謂的紛爭,沒準兒,我是到這里來躲難的。”
谷粱寒抬頭,睨著眼角,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試圖從他吊兒郎當的臉上發現什么不同尋常的異樣。見他笑瞇瞇地迎上了自己的眼神,谷粱寒優雅地笑了,卻不再說話。
“這么久沒見,我理當送你一份禮物。”
鐘離靖幽幽地看著鐵椅上的男子,隨手按下手里的遙控器,隨即塑料容器里的暗紅色液體,順著導管的引導,漸漸流向了谷粱寒的手背,最后,完全浸入到了他的體內。
谷粱寒身子微微一緊,顫抖了幾下,死咬著腮幫子,似乎是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可那張散發著古典氣息的溫潤臉上,卻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喲,這么多年不見,你的忍耐力變得不錯嘛,連吸血鬼最怕的死人血也拿你沒轍了。”鐘離靖尖著嗓音,戲謔地說道。
朝前走了兩步,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幾根導管上,搖頭,嘖嘖感慨道,“看來,那琴家的血液還真是稀罕物,可以把你的體質改變到這個地步。只是可惜啊,琴家的血只有那么多,不能滿足所有的吸血鬼,只能憑運氣,誰先找到,誰先得到,要是這種變異可以在你們‘初擁’下一個個體的時候就進入他們體內,把他們也改變了就好了。”
谷粱寒垂下眼簾,似乎是在假寐養神,卻終是不再說一句話。
鐘離靖淡漠地朝他一瞥,看著漸漸朝他體內流淌的紅色血液,眼底眸光微閃,死人的血液是吸血鬼的大忌,像麻醉劑一樣,可以讓他們暫時失去行動和思維的能力,處在一種半昏迷的狀態,嚴重的,還可以讓他們抽筋,就像“羊顛瘋”發作一般。而隨著劑量的加大,他們體內會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樣,先是它們的肌膚,接著是血液,最后是骨髓。
那撕心裂肺的痛,就算是這些吸血鬼也無法承受!
眼角瞥著谷粱寒嘴角云淡風輕的微笑,鐘離靖腹誹著:究竟是經過了三百年,他的力量強大到可以抵制這些死人血,還是
琴家的血液真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可以改變某些物種的機能,如果這血液和“天使光圈”融合在一起的話,那……
眼神閃了閃,鐘離靖抿嘴轉身離開。
……
琴語兮坐著古迦南的車到達“站亭”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一般這個時間,咖啡店的生意不會很好,學生們大多在學校吃便當,上班族一般都叫外賣,或者到周圍的餐廳吃飯。
可因為這周小鎮基本上處于癱瘓狀態,放松心情后的眾人把大把的時間用在了玩樂上,家里的廚房便閑置了下來,咖啡店也就充當起了小餐廳的角色。
接過古迦南遞過來的藥,琴語兮皺著眉頭咽下后,便沖他揮手道別。
古迦南站在街邊,靜靜地盯著店內的動靜,直到看著琴語兮換好了工作服,開始忙碌的工作后才默默地離開。
鐘離靖優雅地擦了擦手,站在臨窗的位置,身體朝琴語兮探去,順著她的視線望向了窗外。
“在看未婚夫?”
耳邊清冽的聲音讓琴語兮心里一驚,慌忙收回視線,嘴硬地回道,“才沒有呢,我在看玻璃上的灰塵,負責清掃的阿姨不給力,沒擦干凈。”
說完,她拿起手里的毛巾裝模作樣地擦了擦,隨即離開。
“哦,是這樣啊。”鐘離靖瞟了一眼消失在視線里的越野車,盯著明晃晃的玻璃失笑地搖頭。
心虛的琴語兮在咖啡店里漫無目的地四下竄著,躲避著鐘離靖玩味的視線,好不容易溜進廚房,坐在臨窗的角落里喘氣,靈敏的聽覺卻仍舊捕捉到了身后異常的響動。
哀怨地嘆了口氣,她苦哈哈地回頭,怨念地盯著那團陰魂不散的影子。
“呵呵,怎么,這么討厭見到我?”鐘離靖無奈地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哪里,我怎么敢,你是大老板,我的衣食父母,我可得罪不起。”琴語兮尖著鼻音,吃味地說道。
微微搖頭,鐘離靖遞上了溫水,“喝點吧,暖胃的。”
嗯?
琴語兮奇怪地看著他,腹誹著他怎么會知道她胃不舒服。
鐘離靖了然一笑,“瞧你那臉色我就知道你胃痛,病懨懨的白,肯定是昨天吃太多不干凈的食物了。”
琴語兮摸了摸自己的臉,怏怏地接過鐘離靖手里的水杯,“從臉色就能看出得了什么病?你以前是醫生?”
“大學的時候我學的是醫科,只是我比較喜歡閑散的生活,畢業后沒去醫院。”
原來是這樣,琴語兮點頭。
“不舒服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要你來加班了。”鐘離靖溫柔地說道。
“只是胃痛,沒什么大不了,我現在好好的,”琴語兮不以為意地擺手,“再說,在這里上班是我的工作。”
“工作歸工作,身體卻是最重要的,你未婚夫那么小心翼翼地守著你,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被剝皮的那個,可是我。”鐘離靖指著自己的鼻子,開玩笑地說道。
“他不會,
”琴語兮落寞地垂下眼簾,低聲說道,“他是他,我是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說到這里,她心里升起一抹惆悵,是啊,他是他,他那樣只是做給旁人看的,他,其實沒那么關心她。
鐘離靖眼神閃爍,望著窗外不語,良久才幽幽地說了一句,“最近要變天了,好好照顧自己。”
變天?
琴語兮抬頭,看著窗外艷陽高照的天空,那明晃晃的太陽,萬里無云的天空,變天?
奇怪的目光轉向鐘離靖,卻只瞅見他背對陽光的那半張側臉,在陰暗的角落里莫名地顯得陰森可怕。
……
琴家小樓,客廳。
琴語兮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微微噘嘴,兩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溢滿了眼淚,一副撒嬌的模樣看著圍坐在身邊的幾個大人。
琴翰臉上的神情也很難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仰起了頭,努力眨眼,試圖憋回那就要順著眼角滴落的淚水,最后,猛地吸了一口氣,他把琴語兮攬在了懷里。
“語兒,爸爸和媽媽也舍不得讓你一個人呆在這里,但是族里有很重要的事,我們得馬上回去。”
“不能帶我一起嗎?”琴語兮嬌囀的聲音里帶著沙啞的哭腔。
以往他們去見族長的時候,也會帶上她,哪怕她還要去學校應付煩瑣的功課,所以對于這次他們撇下她單獨行動的舉措,十分不理解,她甚至懷疑他們是找借口,出去過二人世界。
她才不要做傻不啦嘰守屋子的那個,要玩,大家一起玩,憑什么把她排斥在外。
于是,她使出了渾身解數,糾纏著心腸最軟,最好說話的琴翰,削尖了腦袋也要插一腳。
“語兒,”琴婉絮接過了話茬,“不是爸爸媽媽不想帶你去,實在是這次的事情很重要,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所以……”
“就因為這次的事情很重要,就更應該帶上我啊,我也能幫忙,不是嗎?”
見父母這樣的推辭,琴語兮更加肯定這兩個大人是想撇下她,享受二人世界。
笑話,這怎么可以,要是他們忘情、忘我的享受后,一不小心她就多了個弟弟或者妹妹,那她在家里的地位不是從“惟我獨尊”到了“戰戰兢兢”?她可不允許有這樣的可能出現。
“語兒,”古月嬋也加入到了勸說的隊伍中,輕言細語的說道,“你爸爸媽媽這次真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安尼塔也會跟過去,他們要你留下,是為你好。”
聽安尼塔也要去,琴語兮稍稍松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地追問,“真的是為了公事,你們保證回來的時候還是兩個人,我不會多了個弟弟或者妹妹?”
“你呀……”琴婉絮好笑地搖頭,“我們可就你這么一個寶貝,要給你個添弟弟或者妹妹,早就行動了,不會等到現在。”
“真的?”
“真的。”
“沒騙我?”
“不騙你。”
“保證?”
“保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