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忽必烈當場氣得幾乎發瘋。再看看被蒙古軍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的謝道清,霎時,氣急敗壞的忽必烈露出了一絲獰笑:
“好呀,謝道清啊謝道清,汝一介女流,竟敢壞了本王的大事!”
“王爺,下令吧……”丟了“勝利果實”,負責領兵的速渾察也是憋了一肚子氣:
“要不,把這個蠻子皇后給來個先()奸()後()殺,或是讓她去做軍妓,弟兄們肯定覺得不錯!”
“慢!”忽必烈撥開人羣,走到了束手而立、被矇住雙眸的謝道清身旁轉了一圈,然後,才慢悠悠地對速渾察說道:
“你們也太急躁了,如此這般,還不讓宋蠻子與我大蒙古拼命?事到如今,不如讓這謝道清嚐嚐骨軟筋酥、生不如死的滋味,到時再折磨死她也不遲啊……”
“王爺英明,在下愚昧無知,不及王爺……”聽了忽必烈的主意,速渾察也不禁咧嘴一笑,然後揮揮手吩咐士卒:
“來人!將她押下去關入大牢,嚴加看守!”
“哎……不知道趙嫣究竟怎樣了?”
在暗牢裡,蕭媞正用一根細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教趙珍珠讀書寫字……趙珍珠則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地上的那幾個字,不一會兒,她就按照蕭媞所教,將這些字給一個個讀了出來。
“吱——”地一聲,沉重的木門忽然被打開了。蕭媞下意識地一把抱住趙珍珠,然後移到了牆角坐著,不過這次,來的並不是審訊或者勞役,而是有新人“入住”。
“你是……”
待獄卒將門關上後,蕭媞這才擡頭看了看進來的那個人,這一看不要緊,蕭媞急忙就拉著趙珍珠走到她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珍珠,快跪下,她是大宋**,是真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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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趙珍珠擡頭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穿著赭色囚服、披散著長髮的女子,心裡還是無法將她與蕭媞口中母儀天下的大宋皇后聯繫在一起。不過再看蕭媞的眼神,趙珍珠也就不敢再有什麼質疑了。
“求你們,別再稱呼道清爲皇后了,好嗎……”
原來,被關進來的“囚犯”正是方纔不願意跟隨蕭晴她們逃跑的謝道清。忽必烈所說的“生不如死”正是指將她關入暗牢,讓她好好嚐嚐食不果腹和衣不蔽體的滋味。而更令她感到羞恥的是,在入獄之後,一個面露兇光的老嫗就不由分說地奪走了她的珠冠、扯掉了她的雲鬢,還逼迫她當著那些獄卒和囚犯的面脫去身上所有的衣服,換上令人感到瘙癢難忍的粗布囚衣,完全就沒有把她當做大宋皇后看待。
“不……在蕭媞眼中,你永遠都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謝謝你,蕭媞妹妹……”說著,謝道清就將蕭媞和趙珍珠給扶了起來,然後將她們給帶到了狹小的鐵窗前。
“若是你還看得起我的話,可以和我義結金蘭嗎……”
“嗯,我願意……”蕭媞輕輕一笑,用手整了整早已經又髒又亂的長髮。接著,她就小心翼翼地向謝道清行了個禮:
“姐姐在上,請受蕭媞一拜……”
“好妹妹,不必客氣……”就在謝道清牽著蕭媞的手,示意她不必多禮的時候,沉重的木門再次被推開了一個縫,一個老嫗將兩個破碗給放在了地上:
“謝氏、蕭氏……還不快爬過來吃?”
對於這些,在這兒被關了有些日子的蕭媞已經顯得有些麻木,待門鎖上之後,她就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門前,將兩個破碗用手端著,徑直來到了謝道清的身旁。
“好惡心啊……”看著碗裡那些早就已經發黴長毛、還散發著濃烈黴味的殘羹剩飯,謝道清不禁當即轉身,背對著蕭媞開始乾嘔起來。而蕭媞則咬緊牙關,閉著眼睛用手抓起一把碗裡腐爛的剩飯,往自己的嘴裡就是一塞一咽,將表面上都是綠毛的飯菜吃下去後,蕭媞這才小心地挑出一些黴變還不算嚴重的高粱米和菜葉,將它們餵給趙珍珠吃。
“這些豎子,竟然如此對待你倆……”
好一會兒,謝道清才從剛剛的那股噁心勁當中緩過神來,拿起放在一旁的破碗對著木門就是狠狠地一砸……隨著“哐鐺”一聲,在撞到木門的那一瞬間,破碗當即粉身碎骨,碎片連同裝著的殘羹剩飯全都灑了出來。
“姐姐……”
蕭媞欲言又止,曾經,她也這麼做過用以反擊那些走狗對自己的虐待,然而,這些終究只是徒勞,換來的不過是更加殘酷的羞辱與折磨。漸漸的,她也精疲力竭了,只能默默地和趙珍珠一起,忍受自己目前的處境和命運。
“不服是嗎……”僅僅一剎那的工夫,木門就又被打開了,專門負責看守她們的李嫗帶著三個獄卒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從她那惡狼般的眼神當中,蕭媞清楚,這回她們是在劫難逃了。
“喲,你倆還挺嬌貴的啊……”李嫗手持皮鞭,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她們身邊,蕭媞低著頭坐在地上,懷裡抱著趙珍珠。謝道清則一言不發地背對著李嫗束手而立,彷彿無視她的存在一般。
“謝氏,都到這了,汝還擺什麼皇后架子?”看著謝道清那副俏麗端莊的模樣,容貌和氣質遠不如她的李嫗忽然妒火中燒,走到角落拿起骯髒的糞桶,將裡邊的屎尿直接對著她就潑了過去。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就在李嫗動手的一剎那,坐在地上的蕭媞忽然放下孩子,起身想要替謝道清擋住李嫗,卻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只聽“嘩啦”一聲,她就和謝道清一起,被迎面而來的屎尿給潑了一身。
“既然這樣,本後還不如一死了之……”
當即,謝道清就衝著牆壁跑去,準備一頭撞上前去了此殘生。豈料,眼疾手快的獄卒卻上前將她的手給一把拉住,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死賤人,想自殺是嗎……爺告訴你,連門都沒有!”
“謝氏,還當你是宋國皇后嗎……”
在他們的拳打腳踢之下,暗牢裡一時間充滿了謝道清的慘叫聲和蕭媞母女的哭泣聲,蕭媞一邊哭著,一邊哀叫道:
“姐姐……你們……你們放開她!”
在謝道清捱打的同時,蕭媞當即發出了悽慘的哭聲,趙珍珠也“跟著”一起被嚇得哇哇大哭。至於那幫獄卒,除了一人負責阻攔住蕭媞之外,另外兩人絲毫都沒有停手的意思,直到一會之後,在一旁冷笑的李嫗不慌不忙地說了聲“停下!”他們這才停住了手。
待獄卒們停手之後,李嫗上前,掄起腳將還未爬起的謝道清直接給踩在腳下,同時一邊還用愜意目光“欣賞”著她身上的傷口和地上沾染的污血:
“謝氏,今後,汝若是膽敢再有不服或是自盡絕食之舉,那就休怪大朝取趙珍珠之性命了……你倆快點,把地上的飯菜給舔乾淨……”
“妾身知曉……”
爲了保護幼小的趙珍珠,謝道清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辱含垢地活著,和蕭媞一起當著李嫗和那些獄卒的面把爬著將灑在地上的剩飯給吃了下去……不過,李嫗卻把謝道清的善良當做是一個可以狠狠地折磨她的機會……當天,她就命人搬來織布機和粗麻,要求她和蕭媞每日都要織上兩匹布,否則連發黴長毛的殘羹剩飯都別想吃上。
“這不可能啊……”
看著放在地上的織機和粗麻,蕭媞不禁仰天長嘆……本來手工織布的效率就很低,如果就憑她和謝道清的織布技術,一天要織兩匹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如此下去,她們非餓死不可……可是,她也不敢同那些豺狼說理,否則她倆定將受到一頓毒打。
“若是今後再犯,朕定不輕饒……”
就在這天深夜,臨安皇宮的福寧殿內,將趙嫣狠狠的訓斥一番之後,趙昀卻緩和了口氣,交給了趙嫣一個令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重要”任務:
“如今朕的髮妻已經落入敵手,眼下明年郊祭及元旦朝會在即,還需卿代替皇后同朕參與郊祭……”
“這……陛下何出此言?”
面對趙嫣的質疑,趙昀並沒有回答,只是示意她可以先行離開:
“卿且去,不必再想過去之事……”
雖然不知道此時趙昀究竟在想著什麼,但是趙嫣卻覺得,或許用謝道清換自己這件事可能成爲宋廷內部權力洗牌的導()火()索,若是趙昀打算徹底將謝道清一腳踢開,那麼接下來的就將是她趙嫣與賈貴妃爭奪皇后之位的對決……到時候,不僅蕭媞和蕭晴會與她反目爲仇,賈似道等人也將即刻由自己的合作者變爲死敵,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是,這次回來之後,宋廷上下都已經她趙嫣的價值心知肚明……爲了防止她再次出走,從和寧殿到臨安府造船廠及其他工場,都將會多出很多衛士和皇城司的細作……要是她再敢想著出走前去救蕭媞,那她可能會有牢獄之災,甚至有性命之憂。
“宋兄,本官敬你一杯……”
在江陵府的一家已經打烊的酒店裡,太府少卿、湖廣總領財賦賈似道正在和自己的“忠實走狗”宋京一起喝著“慶功酒”,至於他們究竟在慶什麼功,也只有他們兩個心知肚明……
“哈哈,賈師憲啊賈師憲,汝可真是詭計多端……”宋京那張瘦得和猴子一般的麻臉上露出了一絲醉意,看著滿桌狼藉的菜餚,經過“挑選”,他用手抓起了一根香氣撲鼻的雞脖子,然後開始啃了起來……
“掌櫃的,給本官再來一隻燒雞……”
“好嘞!”
吩咐完掌櫃之後,賈似道笑笑,那起酒壺替自己和宋京斟滿酒:
“謝道清不過就是一介婢女,還有啥資格與本官之姊爭奪皇后之位……來,再乾一杯,祝她在韃子那裡牢底坐穿!”
“就是就是……”宋京附和之後,臉色當即就變成了一副陰沉的模樣,那速度簡直就是世所罕見:
“在下有一計謀,不知該不該說?”
“請講!”一看宋京的話裡有話,知道有戲看的賈似道當即眉開眼笑。
“如果大人真想讓謝道清永世不得翻身,那就需先力促官家,立趙嫣爲皇后,接著嘛,趁著謝氏一門及其黨羽與蕭媞蕭晴結盟同趙嫣角力之機,咱們再趁虛而入,攻擊趙嫣與韃子勾結,並將罪責牽連到廢后謝道清的身上,到時候,趙嫣必然被廢,結局則是和廢后謝氏一同在冷宮裡被賜死!最後,賈貴妃的後位必然堅如磐石,不可撼動,至於蕭媞和蕭晴,何足掛齒?”
“這個主意可真毒……”賈似道聽罷沉吟了一會,本來,宋京以爲此次賈似道必定會採納自己的主意,到時候也可以藉機分一杯羹,可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經過謹慎思索,最後賈似道竟然放棄了整死趙嫣想法:
“韃子一直視趙嫣爲眼中釘肉中刺……緣由正是因爲怕她設計的各類武器,若我等將其弄死,則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再說,趙嫣雖然急躁不守婦道,但也絕非等閒之輩,她難道不會看出,這皇后之位是燙手山芋嗎?”
賈似道話音剛落,宋京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賈似道竟然會有保住趙嫣之心,要知道,雖然趙嫣爲大宋立下了不少功勞,但卻在宮內無依無靠,也沒有覬覦後位的野心,但是誰知道她是不是裝的呢?再說了,扳倒趙嫣對賈氏一門來說的確是有利可圖的……只要趙嫣倒臺,她名下的商鋪和船廠就可以來個“照單全收”,而她這些年來爲宋軍武器改進所做的功績也可以順理成章地被賈似道全盤接收……這些在宋京看來,都可以說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大人……”
“此話不可外傳……至於扳倒謝道清,本官則已打定主意……”說著,賈似道就拿出了一小塊銀錠,將其放在了宋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