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偷襲失敗,使得元軍士氣高漲,而作為元軍統(tǒng)帥的張弘范,則在等待著一個時機。
那就是,元軍的士氣達到定點,而宋軍衰落到極點的時刻,按照經(jīng)驗,張弘范知道,沒有水的軍隊,定然只能維持不到三天的時間,只要這些天過去,宋軍必然崩潰,而元軍則可以輕松取勝。
直到數(shù)日過后的二月十日,張弘范終于定下了調門,在一次特地召集全軍將士的宴會上,張弘范一拍桌案,起身吼道:
“明日,一戰(zhàn)亡宋!”
眾將歡呼起來,一時之間,整個宴會現(xiàn)場群魔亂舞,好不熱鬧,而在隔壁,對此聽得一清二楚的文天祥卻是悲憤交加,自知,行朝的末日,即將降臨。
將領們的歡呼聲平息之后,張弘范這才冷哼一聲,宣布了最重要的命令:
“聽說,宋蠻子的太皇太后趙嫣就在行朝的船隊里,記住,即使無法活捉衛(wèi)王(即趙昺),也要給本官捉住趙嫣,將她送到皇帝陛下面前乞求饒恕!”
“得令!”
元軍將領異口同聲地說道,之后,張弘正舉起酒杯,補充了兄長的命令:
“皇帝陛下有旨,抓獲趙嫣者,可得黃金萬兩,只要活捉了趙嫣,這些黃金,就都是你們的,我和兄長,一分不取!”
將領們又是一陣歡呼,而在文天祥聽起來,這話則是十分刺耳,所謂的“饒恕”,不過是蹂躪弱者的尊嚴和性命罷了,對于趙嫣來說,恐怕她只有選擇殉節(jié)這條路,才能免于被韃子**和折磨。
正在文天祥沉思之際,一個少年推開了房門,走進來對著文天祥拱手作揖,說道:
“文丞相,家父讓我來延請丞相,明日一同登臺觀戰(zhàn)……”
張珪奉張弘范之命前來,要文天祥次日和張弘范一起登上甲板觀看海戰(zhàn)的全過程,對此,文天祥自然是無法拒絕,只能寄希望于宋軍能夠置之死地而后生,借機扳回一局。
祥興二年二月十一,決定行朝命運的決戰(zhàn),就此打響。
“張樞密,看,韃子已經(jīng)開始調兵遣將了,想必是要發(fā)起總攻了!”
張世杰收起望遠鏡,瞄了水船一眼,吩咐道:
“既然韃子把刀遞過來了,那我們也得意思意思!將剩下的水,都取出來給大伙喝吧,只要這一次打勝了,到時候就有新鮮的水可以喝了!”
很快,水船上的士卒就將供水槽里剩下的水全部用水桶盛好,端到了軍船的甲板上,眨眼間,這些陳水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凈,每個人都分到了半碗水。
“弟兄們,只要我們打敗韃子,就有新鮮的水喝了,要是誰在戰(zhàn)斗中渴了,就給老子去喝韃子漢奸的血!”
“是,將軍!”
喝完水,宋軍將士各就各位,準備迎擊韃子的第一波攻擊,與此同時,張世杰也找到了蘇劉義,將一個重要任務交給了他:
“方才,我已經(jīng)將兩位太后安排到了一艘船上,等會,你就去保護那艘船吧!”
“這是為何?”
蘇劉義不解,喝完水和將士們一起宣誓過后,他早已經(jīng)做好了打前鋒的準備,這個時候,張世杰卻不讓他去與韃子決一死戰(zhàn),這讓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沮喪。
對于蘇劉義的疑惑,張世杰自然是理解的,只見,他拍了拍蘇劉義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道:
“呵呵,蘇兄還不知道嗎?韃子忽必烈以萬兩黃金懸賞捉拿太皇太后,若是她被韃子抓走,只怕,一切就都完了,所以說,保護太后,也是不亞于前鋒的大事啊!”
“既然這樣,那,這事就交給我去好了!”
蘇劉義拱了拱手,而后,帶著幾十個士卒,通過鐵索上鋪設的木板,登上了趙嫣和楊太后的坐船,隨后,張世杰拿過鼓錘,開始擂鼓調動軍隊。
元軍集中兵力,首先從宋軍的正面展開了進攻,同時,刺桐號和福建號兩艘巡洋艦,也將炮口對準了宋軍的水上舟城,做好了轟擊的一切準備。
“瞄準點,別射偏了!”
“是!”
幾個元軍士卒應了一聲,調整炮口高度,將其牢牢地鎖定了宋軍的舟城,片刻之后,隨著“砰——”地一聲,一顆炮彈率先飛出,在空中劃過了一道黑色的弧線,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舟城外圍的兩艘船之間,霎時,血肉橫飛,木屑四濺。
“快,快救人!”
爆炸過后,宋軍士卒一刻也不敢耽擱,趕忙開始搭救被塌下來的船板壓住的同伴,然而,元軍此時也沒有閑著,在張弘正的指揮下,很快,元軍軍船就和宋軍外圍的軍船發(fā)生了碰撞,元軍士卒爭相跳上了宋軍軍船,與宋軍廝殺成一片。
“弟兄們,殺韃子!”
杜滸一馬當先,揮舞著長刀沖在了最前面,而在他身后,楊亮節(jié)也帶著數(shù)百人緊緊跟隨,一路砍殺著阻攔的元軍。
“狗韃子,還我愛妻命來!”
楊亮節(jié)懷著滿腔悲憤,連續(xù)砍殺了三個元兵之后,一躍而起,舉刀將第四個元兵劈成了兩半。雖說,壽安公主趙珍珠和秀王趙與擇都曾認定,楊亮節(jié)曾假公濟私,獨攬朝廷大權,然而,作為一個武將,他的表現(xiàn),可一點都不比杜滸要差。
“楊駙馬,想必,你更想讓趙珍珠來看看如今的你吧?”
“可不是嘛!”
楊亮節(jié)踢開一個元兵,將長刀插進了敵人的胸膛,拔出刀鋒,他就和杜滸一起,殺向了一個元軍將領。
“哼,亡宋余灰,就這么自不量力?”
元軍將領不屑一顧地迎了上去,架起刀,牢牢地擋住了杜滸和楊亮節(jié)的刀鋒,一陣火花過后,他們只覺得雙手被震得生疼麻木,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對方就搶先一步收起了刀,轉而向著楊亮節(jié)的兜鍪砍去。
“快閃開!”
杜滸握緊刀把,一刀劈向了元軍將領,剎那間,那個元軍將領慌忙躲閃,而后,一腳踏空,掉進了大海之中,再也沒有浮起來過。
“哈哈,還有點本事嘛!”
杜滸嘲諷似的說道,而楊亮節(jié)則用刀撐地,站起之后也不搭話,徑直沖向了元兵。
與此同時,在御舟上,蕭晴和楊蓁也拿起了武器守在船艙的門邊,隨時準備“招待”那些直沖御舟而來的元兵。在船艙里,禮部侍郎鄧光薦正在給皇上授課,并沒有受到舟城外圍戰(zhàn)斗的影響。
“楊蓁,你還是去趙嫣那里吧,這兒交給我就好了!”
“這?這不好吧?”
看著她那副詫異的神色,蕭晴不禁莞爾一笑,回了句:
“你放心,這兒還有我和陸丞相守著,而且,這里是舟城深處,韃子要打過來,也沒那么容易!”
楊蓁無可奈何,只得通過木板跨過御舟,緩緩地向著趙嫣的坐船靠近,在她走后,蕭晴這才推門而入,回到了船艙當中。
“君實,皇上聽的可認真了,想必,他以后一定會成為有道明君的……”
聽了蕭晴的話,陸秀夫只是不動聲色地瞄了她一眼,說道:
“蕭司宮,要是這世道能夠安定下來,只怕,我們也就不用帶著皇上,漂泊至此了吧?”
“呵呵,正如你說的!”
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戰(zhàn)斗,元軍從正面進攻并未得逞,眼看已方傷亡慘重,張弘范只好下令鳴金收兵,修整片刻再進行猛攻。
“副元帥,既然正面猛攻不成,還不如趁下午潮水上漲,從側面進攻,可一舉攻破舟城!”
此言既出,張弘范剎那間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沉吟片刻,他還是點了點頭,允準了李恒的這一計策。
“來人,將樂隊調來,就說我要舉辦宴會!”
“是!”
對于元軍的撤兵,宋軍方面并沒有將其當一回事,只是認為,由于久攻不下,傷亡慘重,元軍只能選擇撤兵罷了。
“從早上打到現(xiàn)在,我等總算是可以歇一歇了……話說回來,韃子漢奸,可真是鍥而不舍啊!”
“可不是嘛,不過,這幫狗韃子只是一群無知的野蠻人罷了,又怎么懂兵法呢?”
眾人興高采烈地交談著,然而,剛說幾句,就有人咳嗽了幾聲,再也說不出話了。
“還是別說了,口渴得很啊!”
一會的工夫,天空中陰云密布,眨眼間就下起了大雨,這下,宋軍將士的干渴總算是緩解了不少,幾乎同時,趁著煙雨迷蒙的機會,元軍也開始了行動。
“快點,趁著漲潮之機,我們要一舉消滅宋蠻子!”
李恒張牙舞爪地催促著全軍,宛如一只橫行霸道的蜘蛛蟹,而在將領們的淫威之下,元軍士卒則只能選擇一味前進,徑直向著舟城的側翼撲來。
“那是什么?”
宋軍士卒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遠處的雨霧中,出現(xiàn)了一大片黑影,直到,有眼尖的人看見,一根根桅桿上,插著的都是元軍的旗幟。
“不好,敵襲!”
宋軍猝不及防,急忙開始了部署,然而,一切都晚了。片刻之后,元軍就與宋軍的軍船發(fā)生了猛烈的碰撞,緊接著,數(shù)千元軍士卒跳上了宋軍軍船,與宋兵再次展開了廝殺。
“杜司農(nóng),韃子殺回來了!”
杜滸大吃一驚,抓起樸刀和楊亮節(jié)一起就往外沖,剛出船艙,元軍士卒就猶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將他們硬是堵在了船艙里。
“跟我來,殺出去!”
楊亮節(jié)拔出手槍,連續(xù)打死了幾個元兵,之后,他瞅準了一個舉槍瞄準的元軍士卒,用盡全力,將包著鉛皮的轉輪手槍扔了過去。
手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將舉槍的元兵砸得腦()漿()迸()裂。不等元軍從驚慌中反應過來,杜滸就揮舞起長刀,殺入了元軍之中。
“狗韃子,這是你杜爺爺?shù)淖詈笠粦?zhàn)!”
杜滸怒吼一聲,揮刀砍向了韃子漢奸,楊亮節(jié)亦奮戰(zhàn)不已,血染征衣不說,他的手臂上還中了一箭,不過,他卻只是咬了咬牙,硬是將利箭拔出,而后繼續(xù)奮戰(zhàn)不止。
“砰——”
與此同時,趙嫣的坐船也遭到了元軍的襲擊,驚慌之下,楊蓁拿起步槍,擊斃了兩個沖上軍船的韃子,而蘇劉義則抓起上了刺刀的步槍,與敵人展開了殊死搏斗。
“楊婉儀,快去和太皇太后說明情況,我們得砍斷鐵索了!”
“我知道了!”
楊蓁應了一聲,顧不上身上還沾著敵人的血,也不顧手里還拿著槍,就跌跌撞撞地沖進船艙,徑直來到了趙嫣和楊太后的面前。
“兩位太后,蘇將軍說了,我們已經(jīng)被韃子包圍,要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太后不好做主,而是看了趙嫣一眼,趙嫣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