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公公,這趙皇后是咋被打入冷宮的?怎么還和廢后謝氏住在一起?”
聽了徐謂禮那大惑不解的言語,再看看他那匪夷所思的神色,盧允升卻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徐大人,有所不知啊,這個趙嫣,可不是賢良淑德的女人……她和其他嬪妃爭風吃醋也就罷了,她還派人去閻婉容的家鄉(xiāng),妄圖殺掉其父閻良臣及他的家眷,真可謂其心可誅啊……若非她對朝廷還有大用,只怕,她的尸體早已經躺在墳坑里,任由那些野狼啃食了……”
“珍珠,我要去忙了……你和蕭晴去玩吧……”
讓蕭晴送走趙珍珠之后,趙嫣放下小刀,靠在桌案邊上閉眼歇息,看起來仍舊是楚楚動人……然而,她還沒休息多久,盧允升就此闖了進來,將她硬是拖到了屋子門口。
“你……你要干什么……難道還想叫人來這里奸污我嗎?”
盧允升色瞇瞇盯著趙嫣略微起伏的胸脯和她白皙的臉龐,淫笑了一聲說道:
“沒什么……徐謂禮找你有事……你去就是了……”說著,盧允升迫不及待地朝著屋外揮了揮手,片刻之后,一個身著綠色官服的官員進入屋內,向著,趙嫣鞠了一躬:
“趙皇后,臣徐謂禮,奉史嵩之之命來見……”
“是你……”趙嫣大驚,不顧一切地推開了盧允升,繞著徐謂禮轉了一圈,猛然問了一句:
“徐大人,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履歷一筆一劃都記下來了?”
聽聞此言,徐謂禮也是一陣詫異,接著,他就嘿嘿一笑,說道:
“不錯,皇后真乃蘭心蕙質,對此一清二楚……不過,臣這次來此,是為了史丞相的一件心事,還望趙皇后幫忙……”
看著徐謂禮手中牢牢攥著的小酒瓶,趙嫣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毒藥不起作用,所以他才讓徐謂禮來找自己,要她親自配制……想到這些,一股不安的感受霎時就涌上了她的心頭:
“嗯……若是丞相要用毒藥殺敵,本后可以親自配制……若是要用以殺人害命,本后恕難從命……”
“那是自然……丞相恨極了韃子……只想用其來毒殺韃酋忽必烈和蒙哥……至于毒殺朝臣,丞相則從未有過此意……”
“嗯,那我就告訴你吧……”趁著徐謂禮沒注意,趙嫣悄悄地瞄了一眼他的臉色,然而她卻不知,對此徐謂禮已經是早有準備,除了裝出一副真誠的臉孔之外,他還故作失誤,將酒瓶打翻在地,之后才向著她訴苦道:
“丞相如今急需毒殺塔察兒等韃酋……若是沒有此藥,我等又怎能交差?”
坐回到自己的桌案前,趙嫣開始重新規(guī)劃毒藥的制作,除了苦杏仁提取***之外,她又設計了一個新的計策,那就是制作河豚魚干,然后將其研磨成粉用以下毒,到時候,必將讓那幫嗜血成性的韃子欲死欲仙。
“哈哈。多謝皇后指明……”
拿到配方及詳細方法之后,徐謂禮當即朗聲大笑……不過,他的這一怪異表現(xiàn)雖然沒有讓趙嫣起疑心,卻引起了一直在窺視這些的另一個人的懷疑。
“趙嫣……”
“怎么了?”
待徐謂禮拿著配方離開之后,蕭晴急忙沖進房間,徑直就抓住了趙嫣放在桌上的稿紙……定睛一看,她卻是渾身亂顫,那張呆萌的臉也霎時寫滿了無邊的恐懼:
“趙嫣……你怎么能將這個給他……史……史嵩之,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啥?”趙嫣不信,她十分隨意地伸手撩了撩自己臉上的青絲,同時,臉上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你想多了吧……若不是他從中勸諫,只怕你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蕭晴冷笑,將手中的稿紙揉成一團,徑直就丟在了趙嫣的腳底下:
“哼,就算……就算蕭晴死無全尸……蕭晴也不想和這惡魔交易來換取性命……”
眼看趙嫣仍舊沉浸在迷霧之中無法自拔,蕭晴索性豁出去了,上前沖著她的腳就是狠狠一踩……劇痛之下,趙嫣本想伸手痛打蕭晴的臉頰,然而,冥冥之中,還有一股力量將她給牢牢地拉住了。
“趙嫣,你知道嗎……史嵩之已經在策劃毒殺將作監(jiān)徐元杰和侍御史劉漢弼了……到時候,東窗事發(fā),你我又如何辯白?即使事情不曝光,誰又能保證史嵩之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
趙嫣愕然,她根本沒有想到,看上去一直有些愚笨的蕭晴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分析的言語……思索良久,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眼里流露出的就只有恐懼:
“這……若是如此,你又有何良策?以保我等性命?”
蕭晴低頭,抓著自己的亂發(fā)和囚服粗糙的的衣角,半晌,她才抬起頭,將臉貼到了趙嫣的耳邊:
“事到如今,唯有將其告知徐元杰及史璟卿,并請官家徹查此事,最好是能夠將史嵩之拿下,否則……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哎……你說得對,不過,我還得問問謝皇后,看她怎么說……”
看著趙嫣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面無表情的蕭晴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
“好的……我去把謝皇后叫來,問問她,這個史嵩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
反觀史嵩之這邊,拿到了制作***的詳細配方和河豚毒的制作方式之后,史嵩之當即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徐謂禮的肩膀,一時間大笑不止。
“徐大人,雖然本官被迫去職,然,就憑本官及整個四明史氏在朝中的威望,至少也可保舉你做個參知政事(副宰相),甚至是右丞相……”
“多謝宰執(zhí)提拔……”徐謂禮咧開了嘴,笑得和個露餡的包子一般。良久,他才將臉貼近史嵩之,悄悄地問了一句:
“下官去東園的時候,發(fā)覺趙皇后的侍女蕭晴一直在偷聽下官與趙皇后的談話……敢問,這個賤婢究竟該如何發(fā)落……”
“這……”史嵩之沉吟良久,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略顯蒼老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獰笑:
“徐大人,這還用說嗎?既然這個蕭晴不聽話,那就借皇上之手將她殺了算了,以免此事暴露……同時嘛,也是告知趙嫣,本官的手段通天,豈是爾等婦人能夠阻攔的……”
“史大人……此事,恐怕就不是我等能夠掌控的吧?”
面對徐謂禮的懷疑,史嵩之卻表現(xiàn)得不屑一顧,看起來似乎這只是他復出計劃的第一步罷了:
“非也,既然謝氏那個丑八怪一直跟著趙嫣,那我們就得利用她的膽小怕事,從中打開缺口,到時,那個不知好歹的蕭晴自會悔不當初,乖乖認命伏誅……”接著,史嵩之就示意徐謂禮靠近,將自己的計謀對他來了個和盤托出,說得徐謂禮連連點頭……
入夜,趙嫣炒了兩個菜,并拿出了自己藏起來的黃酒,在亭子里與蕭晴她們舉杯對飲,似乎一切都沒有什么異常……然而,就在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趙嫣卻和蕭婈蕭晴一塊悄悄離開了宴席,除了蕭晴翻墻離去之外,趙嫣和蕭婈則來到了給那個不可一世的閹豎面前,給他一次性就送了一沓楮幣,足足有二萬貫。
“盧公公,趙皇后和我們懵懂無知,以至于被史嵩之利用,求求你,就將史嵩之利用趙嫣,密謀毒害朝臣一事告訴官家吧……否則東窗事發(fā),我等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到手的錢財,再聽聽蕭婈那如泣如訴的言語,盧允升不禁咽了口口水,然后就信誓旦旦地向趙嫣“保證”道:
“趙皇后,你就放心吧,在下一定將其稟報官家,保你等平安無事……”
回到宴席上,趙嫣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拉謝道清的衣袖,悄然道:
“姐姐,若是此計能成,你覺得,我們能夠撿回性命嗎?”
“嗯……陛下英明神武,應該能夠明察秋毫……妹妹,若是你想過得安穩(wěn)些,別像姐姐這樣被人羞辱利用,那還是遵從宮規(guī),照顧孩子,從此遠離那凡塵俗世吧……”
霎時,趙嫣就愣住了,良久,她才想起來,謝道清的心已經死了,若是讓一個常人經歷如此磨難,只怕,能夠活下來不死的,也就是寥寥無幾吧。
“盧公公……”
“去,將此事告訴史大人,不得有誤!至于蕭晴,我已經派人將她抓起來了……”
然而,趙嫣她們終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在拿了趙嫣的錢財之后,盧允升深知,只要自己反手將此事告訴史嵩之并索要賄賂,則自己就可以得到數(shù)倍于其的金錢……因而,在躲起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叫來自己的親信,將趙嫣行賄請求他告發(fā)史嵩之的消息,向對方來了個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
……
“來,該你了,徐大人……”
深夜,在當朝皇帝趙昀新建的龍翔宮(注:龍翔宮本是趙昀在登基前住的府邸,淳祐四年,即1244年,趙昀下詔將其改建為道觀,用以供奉道教的感生帝)內,身著道袍的史嵩之和徐謂禮正裝模作樣地在喝茶品讀《南華經》,看起來也是一副悠然自得、與世無爭的模樣……忽然間,一個小吏急匆匆地走進了感生大殿,向著他們拱了拱手:
“報——大人,有一閹人求見!”
史嵩之瞥了小吏一眼,而后才冷哼一聲,不耐煩地說道:
“讓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小太監(jiān)屁顛屁顛地跑進了感生殿,面對他們的有意無視,這個小宦官也是不動聲色,而只是怪聲怪氣地說道:
“兩位大人,若是你們再是如此,則蕭晴就將得逞了……”
“什么?”徐謂禮當即就愣住了,和過了一會,他這才踱步到小宦官面前,將其打量了一番之后方才發(fā)出了自己的疑問:
“喲……我倒要問問,蕭晴早已經一無所有,又能夠玩出什么花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