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愣住了,伸手撫摸著長發(fā)思索了片刻,總算是揣摩到了蕭晴的想法:
“聽說了,不就是范用吉想要投降大宋嘛……不過這事,我并不看好……”
實際上,對于范用吉為何放著平章政事不做,要來重歸大宋,趙嫣也是疑竇叢生。在她看來,或許,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亦或者,這就是塔察兒的詭計,想要利用宋軍急于北伐的想法,給大宋軍隊主力以致命一擊……
“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以孟珙的足智多謀,他定然不會輕易行動……至于這事,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也好……”趙嫣一臉苦楚地看了看天空中的云朵,內(nèi)心不禁想起了自己因為不知天高地厚而受的苦……五年過去,她早已經(jīng)不想再去參和其中的是是非非了,不如就此別過,從此遵守婦道,不再干預政事……只不過,她那顆桀驁不馴的心,又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從良?
“這……京湖又怎能擅自做主?”
數(shù)日過去,李庭芝總算是接到了來自北方的回信,在回信當中,范用吉請求宋廷保留他在河南的權(quán)勢,并派兵襲擊山東和海州的蒙古軍,以支援他的行動。
消息傳開,京湖制置司當即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以劉整為首的武將認為范用吉這是心懷鬼胎,妄圖借蒙古軍之手來消耗宋軍實力……而李庭芝等人則主張可以一試,讓水師前去收拾韃子,至于其他,大可口惠而實不至。
“劉將軍,聽聞趙嫣說服朝廷興建了大批軍船,依我之見,可借此事加以一試,若是可以,則是兵不血刃啊……”
對于李庭芝的見解,劉整卻是想都沒想,就一句話將其堵了回去:
“李祥甫,若是中計,則因小失大,損兵折將,不可不防啊……”
“機不可失,若是不接受范用吉歸順,只怕……會讓天下寒心啊……”
看著下屬爭得面紅耳赤,孟珙卻是不慌不忙地翻看著文書,似乎這事與他無關(guān)一樣……良久,他才拍了拍驚堂木,霎時,全場肅靜。
“李祥甫所言極是,故,應該以一部軍力駐扎于隨州、復州沿線,阻擋敵軍自漢水南下的企圖……至于水師,還等本官請示朝廷,方可做出決定!”
“謹遵號令!”
離開制置司,李庭芝就迫不及待地給范用吉寫了封給回信,在信中,他振振有詞的表示,京湖制置司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只等朝廷允許,便可出兵河南,將韃子來個全殲,還望范用吉繼續(xù)效忠大宋,等候宋軍北伐。
臨安府,樞密院。
正午時分,一個電訊房的小吏對著門口站崗的侍衛(wèi)點了點頭,然后就匆忙走進了樞密院的紅漆大門。
“范大人……京湖奏疏!”
聽聞小吏稟報,正在用午飯的范鐘只面無表情地是“嗯……”了一聲,之后,便拿過信封,從中取出了一張信紙。
“甚好,你先下去吧……”
原來,這張信紙正是從京湖制置司發(fā)來的電文,在電文中,孟珙要求朝廷批準他制定的招降計劃,并派遣水師前去襲擾海州、山東乃至幽云,并保證作戰(zhàn)時的一切供給。
“孟璞玉啊,只怕,朝廷是不會同意爾如此行事吧……”自言自語片刻,范鐘當即就將此信塞回信封,并叫來了一個隨從,神情嚴肅地吩咐道:
“將此信送往宮中,交由官家處置,不得有誤!”
“謹遵大人之命!”
而在京湖前線,電報發(fā)出之后,孟珙立刻派遣李庭芝和賈似道率軍前去復州,并進駐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的襄樊。幾乎同時,京湖制置司也和余玠所在的四川制置司取得了電報聯(lián)絡,并要求余玠出動部屬進攻成都府等地,作為牽制蒙古軍的重要力量……
“李大人,這回若是成功,只怕,韃子忽必烈也將瞠目結(jié)舌吧……”
“是啊……”復州城頭,看著志得意滿的李庭芝,賈似道也不禁咧嘴一笑,良久,他這才拿起新配置給將領(lǐng)使用的望遠鏡,借著它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城外的蒙古軍建造的堡壘,臉上也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甚好,若是朝廷的援軍到來,只怕韃子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哈哈哈哈……”
……
“呵呵,忽必烈,你也有今天啊……”在昏暗的油燈下,趙嫣正坐在床上,得意洋洋地看著從宦官手中騙來的電文……待她瀏覽之后,她就換了副陰沉可怖的面孔,并將這張信紙揉成一團,塞在了紫檀木床的的底下。
“呵呵,遵守婦道?笑話!本后這回倒要看看,那幫袞袞諸公究竟聽不聽指揮……”
出乎范鐘的意料,來自京湖的電報沒有被放在趙昀的御案上,而是被趙嫣搞到了手……對此,趙嫣不禁嘴角一翹,一個計策,就此在她的腦海里形成了。
“陛下有旨,同意京湖制置司所請,并向京湖調(diào)派重兵十萬,并以四川、京湖為主力,向蒙古軍發(fā)起全線反攻……同時,海軍出動航空母艦和巡洋艦,直接攻打幽云,力圖活捉韃酋蒙哥和忽必烈……對此,諸位可有意見?”
次日,在政事堂,面對李毓之的宣布的旨意,眾官全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至于李毓之,他也不知手上的詔書究竟是真是假,既然沒有證據(jù)證明有人造假,那他們這些臣子也只有執(zhí)行的份了。
待李毓之坐下之后,范鐘這才起身,向著在座的文官武將發(fā)布了朝廷和樞密院所定下的命令:
“開始吧!傳本相命令,此刻起,抽調(diào)行在及兩浙東路擁有火器的禁軍三萬,立刻出發(fā),趕赴京湖前線!同時,命江南西路、荊湖南路、夔州路抽調(diào)精兵七萬,趕赴前線參與作戰(zhàn)!同時,命孟之縉、洪起畏加緊準備,并整修艦載機,到時,以浙東水師為主力,向燕京、滄州等腹發(fā)起進攻,力求活捉忽必烈和蒙哥!”
“是!”
有了這個命令,大批宋軍的集結(jié)也就成了理所應當,首先,從臨安府及兩浙東路其他城市出發(fā)的宋軍就兵分兩路,由陸路經(jīng)江南東路、江南西路前往京湖,而裝甲車部隊則在鹽官縣碼頭登上補給艦坐船前去。
在江南西路和荊湖南路,宋軍則分別選擇了陸路和水路,此時,鐵路交通尚未完全開通,因此,絕大多數(shù)士卒也只能走路或是坐船前去前線。至于糧食和布匹,則只能有民夫負責運輸,因此被動員起來的民夫多達二三十萬,可謂是浩浩蕩蕩。
“聽聞……你瞞著皇上做出了出兵的決定,可有此事?”
幾日之后,在和寧殿的后苑,蕭媞一把抓住了趙嫣的手腕,神色看起來似乎顯得憂心忡忡。而與之相反,趙嫣卻是平靜如水,對她的質(zhì)疑,只是一笑置之并沒加以回答。
“說呀……再不說,我可去問問官家了……”
“別……”眼看蕭媞就要離開,趙嫣急忙抓住了她的手,對她就是一個勁地點頭:
“要是你說出去,只怕……趙嫣就將人頭落地了!”
“呵呵,不說可以啊……不過嘛,你得答應我,別瞎指揮了,要不那些將士豈不是白白去送死?”
趙嫣輕輕點頭,摸了摸蕭媞的臉頰,一時也是笑語盈盈:
“你就放心吧,若不是有你這個狗頭軍師,只怕,我也做不到指揮千軍萬馬……”
“那,蕭媞就多謝了皇后了……”
有了蕭媞的幫助,趙嫣似乎也是“有恃無恐”,當即,她就回到臥房,以趙昀的名義草擬了一份作戰(zhàn)計劃,經(jīng)過蕭媞的過目之后,趙嫣就迅速將其用蠟密封,當做正式的詔書交由宦官送出。
“忽必烈,等你反應過來,只怕……一切都晚了!”
淳祐五年五月初十,宋軍艦隊從杭州灣出發(fā)了,向著北方海域浩浩蕩蕩駛?cè)ィ瑸榱吮WC行動的突然性,趙嫣下令,海軍不得提前發(fā)動進攻,只有收到陸軍行動的消息之后才能向滄州發(fā)起炮擊……而對于宋軍陸軍的行動,她也是了如指掌。
“趙嫣……李庭芝已經(jīng)率部進入襄樊……”
面對蕭媞的提醒,趙嫣只是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輕笑道:
“回電,就說皇上有令,只等禁軍一到,即刻對韃子發(fā)起攻擊!”
“我知道了……對了,我得去外邊一趟……”
看著蕭媞離開的背影,趙嫣不由得輕輕地聳了聳肩,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不過,對于她究竟去做了什么,在一旁的蕭晴卻是心知肚明。
原來,對于趙嫣的舉動,趙昀仍舊被蒙在鼓里,而對此,蕭媞則分別和謝道清及賈貴妃進行了溝通,要她們聯(lián)手瞞住趙昀,只等前線開戰(zhàn),才能讓朝野全面知曉此事。
與此同時,范用吉及其同黨也開始了摩拳擦掌,準備宋軍進攻的同時趁機發(fā)動進攻,一舉活捉塔察兒與察罕……至于張柔所部,范用吉則認為不必擔憂,只需宋軍精銳發(fā)起進攻,便可趁機分兵將其擊潰。
“諸位,大宋皇帝已經(jīng)出兵,若是能夠拿下河南故地,則乃不世之功!”
對于范用吉的提議,本來就是宋軍的部下們紛紛表示服從,不僅如此,一個親兵還上前拱了拱手,保證道:
“若是決意行動,只等平章一聲令下,我等就可占領(lǐng)開封歸德洛陽……到時候,脫列哥那就是知曉此事,也為時晚矣!”
“那,本官就有勞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