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靚女,又後生,大把未來等你啦,你還哭什麼?”
“人比人都比死很多人啦,你現在那麼傷心,讓你傷心的人又未必傷心,你何苦呢?”
“你父母要是看到你的樣子,不知有多擔心,乖啦,不哭?!?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勸慰我,雖然這個司機自稱沒文憑沒文化,可是在我最最疼痛的時候,他的話如字字珠璣,一點點印在我的腦海裡,讓我的情緒漸漸緩解了過來。
是啊,哭有什麼用呢?讓你傷心的人未必會因此傷心,但疼愛你的人卻會爲了你的心痛而痛心。
爲了愛我們的人,我們理當堅強,一切皆以愛之名……
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總有讓我們感動的人和事縈繞身邊,用心感受生活的點滴,心存感恩地活著絕對比怨天尤人更幸福。
肖的電話緊接而至,鈴聲響起停下,響起……停下……我呆怔地看著手機,看著他的名字,心臟跟隨著鈴聲疼了一次又一次。
電話反反覆覆地想著,我的頭腦卻是空白蒼茫一片,腦海裡什麼也沒有,什麼也進不來。
Vincent的來電打斷我頭腦的空白,緩緩接聽電話,卻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明情況。
“晚歌,在哪裡?”Vincent關切地問到。
“我……在車上?!辈恢涝撜f什麼索性簡單化。
“你沒事吧?怎麼鼻音這麼重?”Vincent輕嘆一聲,“是因爲見到了他,答案未如你想是嗎?”
感慨於Vincent的敏感,我低聲“嗯”表示他說的全中。
“Vincent……對不起……我沒辦法替公司挽回什麼?!鄙钌钗丝跉?,也爲我給Vincent帶來的損失深感內疚。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今晚上加班,能趕得及嗎?我可以趕通宵。”我提出了最後的辦法。
“晚歌,你不需要這樣,你的情況我都瞭解,真正錯也不在你,我……”Vincent依舊處處爲我著想。
現在這樣一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即使Vincent帶領的廣告團隊是行業翹楚,那也是憑實力才能佔盡先機,當中付出的辛勞非外行可以明白。
我的個人問題影響了Vincent公司的正常運作,再怎麼情有可原那也是對內而言,對外來說失信就是失信,沒人在乎你爲什麼失信,這也意味著公司誠信一旦遭受質疑,損失的是利於競爭的先機。
打斷了Vincent的話,“我可以做到,可是會連累你們全體加班,但這是唯一可以履約的方法,是嗎?我們如果做足了功課,對方纔無可挑剔?!?
“樣版衣服都還在公司對嗎?”拋開渾身的傷痛,我咬牙學習堅強。
“哦,都在,你……確定可以嗎?”Vincent滿腹疑惑。
“我可以,只是又要麻煩你了……對不起?!睜懽约翰恋粞蹨I,我竭盡全力振作起來。
“好,那我這就安排一下,過會兒公司見?!睊佅乱磺蓄檻],Vincent恢復了往日的爽快。
我不敢讓自己發呆,怕放任自己的心痛,立刻撥通了媽媽的手機,簡單地告訴她公司有急事,讓媽媽和李伯暫時辛苦一些,媽媽理所當然地答應了。
出租車在中信停下時,司機再三看著我的確認我真的沒受什麼重傷,才放心地收了我的車費離開。
茫茫人海中,總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做著讓人窩心的事情,誰說大都市就一定冷漠呢?其實愛在身邊,不是我們太貪心,就是我們忽略了用心體察,所以纔沒發現罷了。
帶著對司機的感激我匆匆來到Vincent公司,不知道爲什麼所到之處,身邊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異的,我也並不當回事。
前臺的大眼美女看見我來,正準備像往常一樣通報Vincent,誰知道看我兩眼後忍不住叫了起來。
“穆小姐,你沒事吧?”
我納悶地看著大眼美女,“我有什麼不對了?”
“你臉頰上的……是血吧?”前臺驚訝地問。
“???”我呆了半天,沒想到我的臉怎麼會出血。
“哎呀!穆小姐,你的手??!”前臺小姐一臉緊張地指著我的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雙手上粘了不少沙土,磨損的傷口上,鮮血已經凝固了。
呆愣了N秒,纔想起來剛纔在機場摔了一跤,大概就是那時擦傷了手沒覺察到吧,八成前臺說我臉上臉頰上有血,也是因爲抹眼淚,沾上了血跡。
安慰式地對前臺笑笑,“有雙氧水嗎?我可以自己消毒?!?
“好好,我去找找看,應該有的,成總說攝製團隊今晚加班,要不你去化妝間等我,我拿過去那裡,你也方便好嗎?”
我點頭表示感謝,就熟門熟路地向化妝間走去?;瘖y師哥哥剛巧站在門口,我正準備打招呼,就聽阿迪誇張地驚叫,“哦!天哪!寶貝你怎麼啦?怎麼受傷啦?”
被他一聲“寶貝”叫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趕忙示意他低調些,“噓……”
“怎麼啦!怎麼了嘛?”看來這位哥哥“娘”性不改,聲線在我噓完後非但沒降下來,還高了三度。
“別嚷了,我摔了一跤,沒大事啦?!币幌氲綑C場那一幕幕情景,我的心就像有人硬要揪走似地疼。
在阿迪的大呼小叫中,前臺把藥箱遞給了我,不待我自己消毒清理,阿迪已經翻出了消毒藥水,“我來,這個我比你細緻?!闭f著不由分說地把我拽著坐下,拿出了酒精棉替我洗去手上的污漬。
化妝師哥哥細心地邊吹氣邊替我輕柔地擦掉手上的灰和血跡,“你這丫頭啊,就是迷迷糊糊的,唉……疼嗎?”
擡眼看著阿迪瓷娃娃一樣的皮膚和精細的五官輪廓,再看他細心溫柔的樣子,我的眼淚撲漱漱地滑下來。
“哎?你別嚇我啊,這是怎麼啦?我弄疼你了?”化妝師哥哥緊張地問。
受傷的人大概最受不得別人的呵護,我哭著問阿迪,“迪,我是不是太失敗啊……我連累大家加班,連累Vincent名譽受損……還一直讓爸媽擔心我……”
話沒說完,我已經泣不成聲。
幸福的流沙,就像我們鎖不住時間,越在意就越想抓住,抓得越緊在指縫溜走得更快,悄無聲息。
從不相信愛情,到孜孜以求,我真的變了很多。
有些時候得不到的,纔是最美好的,因爲你可以去憧憬愛情的樣子。我不斷這樣告訴自己,是因爲沒得到才新鮮,這並不是我所需要的。
但對晚歌的愛,我越想壓抑就越濃厚,越想放棄卻越難分難捨,這樣的感情讓我覺得自己快變得我自己都不認識了,這難道就是傳聞中的自虐?
如果忙碌的話,她的樣子就不會放在心裡,我嘗試讓自己忙碌。過去我喜歡忙碌,男人因事業的成功而充滿神采和自信,我也不例外,可是爲什麼今天即使忙碌,也無法排解開她微笑的臉呢?
我嘗試忽略她,可一旦遠遠地看到她的背影,我的心臟都會無可抑制地狂跳,神吶……是不是一個人太渴望得到的東西有時候反而得不到?是上帝懲罰我的執著嗎?
暗自告訴自己,我犯不著那麼賤,可以讓我去喜歡的女人不少,想追我的女人也不少,憑什麼我要爲了一朵不屬於我的花,放棄所有?
事到臨頭我卻忘記了所有給自己的忠告??粗裏o力蒼白地躺在沙發上,聽說她聽聞父親病危的消息忽然暈倒,凝視著那張讓我心痛的臉,我就……什麼都忘了。
她怎麼還不快醒來?那羽扇般的長睫毛一動不動,彷彿這個世界的喧囂都與她無關似的,怎麼可以這樣?
好不容易盼到她醒過來,可她卻慌亂得像被獵人圍堵的小獸,虛弱驚恐又茫無頭緒,看著她的樣子,心痛著她的心痛,我的那些什麼狗P想法,讓它見鬼去吧!我只有一個念頭:好好守護她。
暫停了手頭的工作,我送她去醫院,卻在停車場裡碰見了肖平,那個精明的男人顯然對她動了真感情,否則他不會那麼在乎,更不會醋意橫生地拂袖而去。
雖然我不喜歡肖平,但我也無法忍受她那失魂落魄的傷痛,這種雪上加霜的事,我一點都不願意看到。
抱起她,感受到她的振顫,我的心也跟著難過,這個傻丫頭,真希望就這麼抱著不放下。
看到伯父的病容,她崩潰的樣子讓我心悸,怕她的情緒影響到病牀上的伯父,我帶她來到電梯間,任由她癱軟在我懷裡哭得無法自己。
我的襯衣和西裝被這個傻丫頭哭溼了一大片,就連領帶也因爲沾了不少她的眼淚鼻涕,而不得不脫下來塞進口袋。
背靠在牆上,承負著她的整個身體,輕撫著她的肩膀,這一刻我很自私地感到了幸福。
她哭著敲打我的胸膛,怕她悲傷過度太傷身體,只得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拳頭。她的手好冰,冷得我一陣振顫,這才意識到其實她很虛弱,趕緊制止她。
說盡了我可以想到的好話不斷提醒她,她的責任和心態直接影響伯父和伯母,這個乖順的女孩子,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她確實值得我去呵護疼愛,明明那麼心痛,明明那麼受傷,可是一旦想到身邊的人,她真的會咬著牙學習堅強。
驅車回家的路上,我撥通了肖平的電話,他已經在萬尺高空上,準備飛往哈爾濱。
這個自以爲是的大男人,根本不聽我任何話,好像他看到的纔是真相,我知道解釋也是徒然,乾脆冷冷地甩了一句:有些人因爲自負,所以得到了也會輕易失去。比如說:幸?!?
撂下電話,感受著胸前她留下的絲絲冰涼,心裡隱隱作痛。我應該高興他們相互間的誤解,我應該高興肖平的自負,我應該高興伯母欣賞依賴的目光……可是我高興不起來,因爲我知道,我期待晚歌給我的愛不是這樣開始的。
儘管我是個小有潔癖的人,可當我脫下外套和襯衣時,卻捨不得把它們丟進洗衣籃,那裡……有屬於她的荷香。
晚歌這個傻丫頭,她自己一天睡眠時間都不足三小時,心痛於她的懂事和辛苦,我讓保姆替我找到了李伯,一個可以照顧伯父,替她和伯母分擔辛勞的資深護工。
真不理解她怎麼能這麼懦弱,那個冶豔的女人揮手打她時,她居然可以不躲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