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朝堂之上,殷元青派去北國的使臣回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行北國的使臣。
北國使臣向殷元青行禮問安,“我北國陛下愿與南國修兩國之好,同意了陛下要與我北國和親的提議。”
“甚好,朕的妹妹丹陽公主,姿容美麗,性情溫柔,可堪匹配貴國之主。”能用一個女人便能安撫北國,解北疆一時之危,對于殷元青而言,是再樂意不過。
北國使臣卻是搖頭,“此次和親的,并非我主陛下,而是秦王殿下。”
殷元青說,“秦王拓跋禹,身份尊貴,英武驍勇,丹陽公主能嫁給秦王,是她的福分。”
北國使臣又搖頭,“我們秦王殿下想要娶的并非丹陽公主,而是另有其人。”說著將手中精致的木匣打開,取出里面的一副丹青畫卷,“此畫中女子,才是我們秦王屬意之人。”
殷元青命隨身太監將畫卷呈上,展開來,畫中女子臻首娥眉,天姿絕色,殷元青眉頭微蹙,畫中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凌霄。
他才把凌霄掌握在手里,以此牽制殷曜月,防止他妄動,卻是沒想到,北國秦王也想要這個女人,若是把她給了拓跋禹,不但沒了牽制殷曜月的籌碼,恐怕在殷曜月對他的憎恨上又多加了一層,但若不滿足北國的要求,他們勢必又會南下,一個是內憂,一個是外患,又都是讓他頭疼的角色,一時竟是難以抉擇。
殷元青散了朝會,私下接見北國使臣,對他說到,“你確定你們秦王要的是這個女子?”
北國使臣點頭,“她叫凌霄,是一種花兒的名字,我們秦王兩年前在弦城對她一見鐘情,便不能忘懷,日思夜想,輾轉難眠,為了她至今未娶,后經過多方打聽,才知此女身在南國。”
“不錯,她確實在我南國,但這個女子一介醫籍,身份卑賤,實在不堪匹配高貴的秦王啊。”
北國使臣卻說,“我們秦王殿下中意此人,為的是她這個人,至于身份,不過是明面上的東西,但……這明面上的東西卻又關系到兩國顏面,她可以是一個卑賤的醫女,也可以是一個高貴的公主。”北國使臣這話,其實說得十分明白,不管凌霄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拓跋禹要的是她的人,而兩國之間的聯姻,關系重大,天下皆知,那她的身份在明面上卻是要足夠尊貴才行,嫁到北國的,都必須是一個‘公主’。
殷元青微微點頭,這一點,他是明白的,又說,“若這個女子已為人婦,并非完璧無暇之身,秦王也不在乎?”
北國使臣回到,“我北國民風開放,再嫁之婦不計其數。”總之呢,他們秦王就非她不可。
殷元青給南宮賜了一桌子佳宴,內司監總管余子懿親自前來傳話凌霄,“皇上另設了宴席,命我來請凌御醫前去。”凌霄跟著他去了。
余子懿走在前面,手里提著一個水晶燈盞,凌霄跟在他的身后,后面還跟著一群的禁衛。
見到殷元青,凌霄向他行了禮,殷元青對她笑得很是溫和,示意她入座。
殿里兩張桌案,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殷元青坐在上位,陸陸續續有宮人傳菜上桌,有專門的宮人為他夾菜,他便讓他每個菜都夾了一些端給凌霄。
菜式品種繁多,足有十多道,山珍海味,極盡奢侈,以前殷元青還只是殷家大公子的時候,便聽說過他的日常生活十分奢靡,如今做了皇帝,想來只會有增無減,當下南國形勢內憂外患,他倒是吃得下。
凌霄雖是動了筷子,卻是一口都沒往嘴里送。
“西陲之地苦寒,不如京城繁華,我那個二弟又是個自傲慣了的性子,不會疼人,公主跟著他想必是吃了不少苦。”殷元青說。
凌霄愣了愣,驚奇于他對她的稱呼,“還好,奴婢雖生來過了幾年好日子,但命中便不是個富貴命,倒是不怕吃苦。”他叫她公主,她自稱奴婢,便是表明,公主的身份已是過去,現在她對自己的身份很是認得清楚,甘于平凡,對那些個富貴榮華并無想法。
“你不必自輕,你生來便是公主,天生富貴,命好著呢~!”
凌霄微微蹙眉,越聽越覺得怪異,果然,又聽他說,“朕決定恢復你公主的身份,‘瑞欣’這個封號便不必再用,朕另賜你‘康樂’二字。”
凌霄眉蹙得更緊,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殷元青肚子里不知道又在攪弄什么壞水,忙起身,“皇上好意,奴婢感恩,只是奴婢對現在的一切都很滿足,皇上不必為我費心。”
殷元青笑了笑,“朕不但要封你做公主,還為你擇了一門好的夫婿。”
凌霄心中冷笑,果然,這才是重點,她深知此事定然是既成的事實,殷元青定然是已下了決斷,哪里容得她有半分的反駁,與她平心靜氣好言好語這半天,想必也非是對她,不過是有別的顧忌,或者他為她擇的這門夫婿并非凡人,“敢問皇上,為奴婢擇的是哪一門好夫婿?”
“北國秦王拓跋禹。”
拓跋禹,凌霄剛才已經大抵是猜到與這次南北議和的和親有關,但她以為殷元青封她做公主,嫁到北國和親,和親對象多半會是北國當今的皇帝拓跋召,沒想到竟是拓跋禹。
殷元青又說,“北國這個秦王,身份尊貴,俊美英武,與你一般年紀,你一嫁過去便是秦王正妃,富貴之極,比你跟著我那二弟無名無分好太多了。”
“我愿意。”
對于凌霄這毫不猶豫的應承,殷元青愣了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痛快,他本以為她心中愛慕的是殷曜月,定然是舍不得他的,他讓她嫁到北國,雖然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結果都不會改變,但她這般風平浪靜情愿的態度,自然比她不愿意而大鬧一場好得多。
她是自愿而非被迫,這讓他在殷曜月那里不會鬧得太難看。
“但我有一個條件。”凌霄又說。
“你說,朕盡量滿足。”
“我要帶我弟弟一起離開。”
殷元青之所以還留梁弘毅一條性命,不過是想用他來控制凌霄,讓凌霄監視殷曜月的動作,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北國之危,凌霄的條件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好辦了。
Wшw◆TTKΛN◆CΟ
“沒問題。”兩人達成協議。
次日,殷元青便下了旨意,昭告天下,南北修兩國之好,南國嫁‘康樂’公主于北國秦王。
自從殷恒即位,所封的公主只有一個丹陽公主殷明珠,當傳出南北議和可能會和親的消息后,幾乎所有南國人都猜測和親的公主必定便是這個丹陽公主,只是沒有想到卻是個‘康樂公主’,關鍵是對于這個公主從來沒有聽說過,于是眾人便紛紛猜測,或許,這個康樂公主是殷恒的私生女,又有人猜測,這個康樂公主或許是殷氏哪個宗親的女兒,甚至還有可能就是個普通的宮女也說不定。南國民眾雖諸多猜測,卻也不敢聲張,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能解決了南北兩國的危機,平息南北兩國的戰亂,北國認這個人,她便是我南國的‘公主’。
公主出嫁這一日,聲勢浩大,送嫁隊伍龐大,除了北國使臣隨行的十數人,南國派了三百禁衛護送,花轎的前后左右被禁衛包圍得密不透風,紅色的地毯一直從皇宮宮門綿延至京城北門。
殷元青親自在宮門口相送。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北國行進,凌霄的馬車布置得很舒適,地板鋪了厚厚的一層褥子,褥子上是柔韌的毛皮,可坐可躺,莢蒾與她同乘一輛相陪,梁弘毅和他的隨侍千香坐在另一輛馬車,他從小就被關在高高的宮墻內,這是第一次出門,第一次看到宮外的世界,興奮極了,趴在車窗上,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車隊停下來休整的時候,他拉著凌霄的衣袖,笑得合不攏嘴,眼睛里全是充滿了對未來的希翼,蒼白的臉頰也浮上了幾分紅暈,似乎身體的不適都消失殆盡。
凌霄看著他幸福的樣子,心里也甚是安慰,想著,不管未來如何,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安安穩穩一直這般開心,便好。
梁弘毅的身體自從離開京城,凌霄摸他的脈象,竟是越發平穩,雖心里也有絲疑惑,但又想或許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心情舒暢的原因,便也不再多想。
車隊在路上行了兩個月,到達云城,再往前就是弦城,弦城一過就是北國境內了,聽說北國迎親的隊伍早已等在邊境,這一路上都十分平靜,最初一直緊張戒備的禁衛也放松了不少。
梁弘毅興奮了一個月后,慢慢平靜下來,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在睡覺,白天睡,晚上也睡,最初幾天凌霄并沒多注意,后來見他連吃飯的時候都在打瞌睡便覺不對勁,可摸他的脈象并沒有什么異樣。
直到到達弦城那一晚,他們宿在客棧,凌霄剛安頓梁弘毅睡下,還未起身,便見他突然睜開眼,雙目圓睜,視線僵直,眼睛里布滿血絲,額頭血管暴突,他騰地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是痛苦得扭曲的表情,長大嘴巴似是因為透不過氣來連聲音都不能發出。
凌霄嚇了一跳,朝他的后心猛地拍了一掌,他頓時抽搐了一下,便開始嗷嗷大叫,嘴里不停地喊著:“痛~!”,在床上左右翻滾。
凌霄當下有些慌了神,她能看出他是中了毒,卻怎么也不能查出是什么毒,她雖擅醫道,對毒術卻并不精通,若是一般普通的毒,她尚能診治,但凡高深些的毒,她便無所適從了。
她匆忙轉身想回自己的房間拿針來,這時,梁弘毅的隨侍千香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錦盒,望著一臉焦急的凌霄笑了笑,“公主莫急,弘王只要服下此藥便會無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