莢蒾這邊才伺候凌霄換好乾淨的裙子,門外便傳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又好聽又響亮,“表哥自從娶了那個南蠻國公主,連門都不讓我進了,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是嫉妒修成的妖精不成?要我表哥成日裡只圍著她一個人轉來轉去,像個軟耳朵的上門相公,全沒了往日的樣子。”
“哎喲,我的表小姐,您就饒了我吧,王爺剛出門,去了西營,您要找他,直去西營便是。”曲長史無奈地跟著她,想要阻攔又不敢。
“我今兒偏不找他,就找這個南蠻公主。”說著一腳踹向凌霄的房門,只是她腳剛觸到門,門便從裡面打開,她一隻腳沒了支撐,一陣踉蹌,差點兒便摔了進去,幸虧一旁的曲長史扶了她一把,纔不至於真的摔一跤,只是剛纔那頗有幾分趾高氣揚的氣焰滅了不少。
“這位是?”莢蒾問曲長史。
“這位是白將軍家的小姐白如楣,王爺的表妹。”曲長史做了介紹,忙轉身就走,生怕在這裡多呆一時。
凌霄想起兩年前在弦城見到的那個拓跋禹身旁的中年大叔,旁人都叫他白將軍,拓跋禹叫他舅舅,想必眼前這個白如楣就是他的女兒。
大概十四五歲,身材勻稱,麗質天成,倒是個美人兒,一身窄袖勁裝打扮,髮髻乾淨利落,腰間綴著一根紅色馬鞭,讓這個美人兒平添幾分英氣。
“你就是那個南蠻國公主?”她看著凌霄,雖然心中驚歎她的美貌,氣勢還是不願落了下方。
凌霄笑了笑,“在我們南國說起你們北國的時候,也會加一個蠻字,說北國是北蠻之地。”
“你~!”白如楣被凌霄噎得不能反駁,“伶牙俐齒。”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想必拓跋禹也是很喜歡我的伶牙俐齒的。”
“不要臉。”白如楣瞪著凌霄,“我表哥是北國的王爺,身份尊貴,你怎能直呼其名~!?”
“我是南國公主,也是身份尊貴,再者,我嫁給拓跋禹,是他的正妃,與他是夫妻的關係,夫妻一體,不分高低,我叫他名字有何不可?”凌霄笑看白如楣,“正如你一般,你是他的表妹,與他有親屬關係,你不也只表哥表哥的叫,也沒聽你王爺王爺的叫啊?你口中表哥的稱謂與我口中拓跋禹的稱謂實則是一個道理。”
白如楣瞠目結舌,語言上佔不了便宜,心裡一陣火起,又不想認輸,“你除了嘴皮子厲害,還有什麼能耐,你我比試一番。”
凌霄卻說,“我的能耐自有我的用處,不是拿來與人比試用的,我拒絕與你任何形式的比試。”頓了頓,“我是個大夫,若是哪天你生了病受了傷,可以來找我,看在你與拓跋禹的關係上,我可以免費。”
“你~!”
看到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莢蒾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她這一笑惹得白如楣火冒三丈,心想一個下人都敢嘲笑她,凌霄始終是王妃,她不敢對她怎樣,但這下人她卻是不留情面的,“你敢笑話本小姐~!”說著已是抽出了腰間的馬鞭,朝莢蒾揮去。
莢蒾躲了過去,白如楣身形很快,馬上就是第二鞭,莢蒾躲無可躲,只用雙臂緊緊護住腹部,卻在鞭子落下之時被凌霄衝上來幫她受了那一鞭。
白如楣完全沒有想到凌霄會衝上來幫著一個下人挨這一鞭子,愣在了那裡。
“主子,你沒事兒吧?”莢蒾慌亂地要來查看凌霄脖子上那條紅得發紫的鞭痕,凌霄卻安撫她,“我沒事兒,你別激動,對孩子不好。”
莢蒾怒目瞪向白如楣,“王爺把我家主子當寶貝一般地疼愛,你傷了她,看王爺饒不了你~!”
白如楣也知道自己惹了禍,心裡發虛,就在這時拓跋禹回來了。
“王爺~!”莢蒾一看到拓跋禹,便要跟他告狀,被凌霄止住了。
“表哥……”白如楣心虛地看了一眼凌霄。
“不好好呆在家裡,跑我王府來瞎胡鬧什麼?”拓跋禹在凌霄面前的時候總是笑容滿面,惟命是從的樣子,似是很好相處,這時臉上怒色,語氣不悅,看起來倒很有幾分威嚴的氣勢。
“來拜見王妃。”白如楣違心地回答。
拓跋禹瞪了她一眼,忙去凌霄跟前兒,溫柔地問她,“她可有對你不敬?”
白如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驚恐地望著凌霄,凌霄看了她一眼,笑到,“白小姐性格活潑開朗,直率大方,挺好。”
白如楣鬆了一口氣,再看凌霄的時候又多了些不解,她非但沒有告她的狀,還誇她倒是讓她意外。
“你脖子怎麼了?”白如楣剛鬆了一口氣便聽到拓跋禹的驚呼之聲,“白如楣~!”
凌霄趕忙要去拉他卻是沒有拉得住,“我沒事兒,你別生氣。”
“表哥……”白如楣看著拓跋禹步步逼近,一臉的求饒。
拓跋禹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鞭子,丟到半空中,袖中匕首一出,那馬鞭斷成了兩段,“我送你鞭子是讓你好好練武自保之用,不是讓你拿來耀武揚威對付自己人。”
白如楣看著斷成兩段的馬鞭,心痛不已,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委屈地看著拓跋禹,“她都不說什麼了,你卻還要這般對我~!我與表哥十多年的情誼還比不上一個纔來沒幾天的外人~!”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秦王的王妃~!”拓跋禹再次強調。
白如楣恨恨地瞪了拓跋禹一眼,“父親遠在邊疆,留我孤零零一個人在京城,表哥卻還要爲著一個外人來欺負我,哼~!”說著氣呼呼地走了。
拓跋禹嘆了一口氣,示意曲長史跟上去,別讓她出了事,對凌霄很是抱歉,“對不起,若換做別人敢傷了你,我定不放過,只是她是我舅舅的女兒,我……”
凌霄笑了笑,自然知道他的爲難,並不怪他,“皮外傷都算不上,無礙。”
拓跋禹心疼地撩開她的衣領, “疼不疼?”莢蒾已取了藥膏來,拓跋禹一邊給凌霄塗上藥膏,一邊不停往上吹氣,藥膏清涼,他一吹氣更是涼快,非但不疼還很舒服。
就在這時,白如楣去而復返,只是手裡拽了個人,那人一身黑衣破敗不堪,露出皮肉上縱橫交錯的鞭痕,那鞭痕深可見骨,鮮血將他的衣服都染溼了,被白如楣一路拖行至此,丟在了凌霄和拓跋禹的面前,瞪了拓跋禹一眼,卻是對凌霄說到,“你不是個大夫嗎?門口撿了個要死不活的人,送你了~!”說罷又瞪了拓跋禹一眼,轉身走了。
凌霄卻是已經看清了這人的臉,驚叫一聲,“凌錦~!?”忙讓拓跋禹將他抱到牀上去,拓跋禹遲疑了一瞬,卻是將他抱到了平日裡自己睡的那張榻上。
凌霄又讓他把他全身的衣服脫了,看到他瘦削的身體上那些交錯的鞭痕,足有十鞭之多,皮肉裂開,露出裡面森森白骨,血腥濃郁,莢蒾一時忍不住到門口吐了起來。
凌霄讓她不要再過來,去抓幾副補血療傷的藥回來熬製好。
取了藥箱給凌錦處理好傷口,又一針一線地將傷口縫合,止不住眼淚橫流。
“下手之人可真夠狠毒。”拓跋禹俊眉微蹙,看著凌錦的臉,總覺得有幾分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若非他生命力頑強,這麼重的傷恐怕早就死了。”
見凌霄不應聲兒,眼淚簌簌地流,便去給她擦眼淚,忍不住問到,“他是何人?”
“弟弟。”
其實拓跋禹對凌霄的瞭解並不多,並不知道凌霄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她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師傅言修竹,知道她曾是殷曜月的女人。所以,他喜歡凌霄,其實是很單純的喜歡,單純得有些盲目。
凌霄說凌錦是她的弟弟,他便以爲是她的親弟弟。
“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傾盡王府一切珍貴藥材來救他。”
凌霄感激地點頭,說了聲謝謝。
凌霄給凌錦餵了湯藥,守了他一個晚上,早上的時候他身上的溫度總算是降了下來,才放了些心到牀上休息,讓莢蒾幫忙守著,到點兒喂藥。
凌錦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