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禹來到偏殿,拓跋召坐在椅子上,滿臉疲憊地閉著眼睛,見拓跋禹來了,睜開眼看他,“朕這身體,打小兒就不是很好,多喝了幾杯酒就乏了。”
平兒上了茶水,給拓跋禹倒了一杯,拓跋禹說,“國事操勞,皇兄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拓跋召笑了笑,“還是你聰明,皇帝這個位置啊,看起來至尊高貴,實則累人,不但要考慮各部平衡,各地災荒……裡頭的事情就忙得焦頭爛額,不要說外頭的事情,好在有你這個弟弟爲朕分憂,有你在邊疆駐守,朕才能安心啊。”
果然,前不久言修竹便說過拓跋召恐怕是有意要把他支到邊疆去,這才一個月,果然就來了。
“爲皇兄分憂,是我這個做弟弟的本分,只要皇兄身體康泰,我北國國泰民安,就算是讓我常年駐守邊疆,我也願意。”拓跋禹說到。
“還是秦王謂我心憂。”拓跋召滿意地點頭。
“只是有一事還請皇兄準許。”
“你說。”
“我與王妃成親兩年,卻有一年都不在一起,若我此去邊疆,想帶她一同前往。”一般情況下,手握兵權的大將,雖身在京外,但其家屬卻必須呆在京城,這也是爲了防止那些將帥擁兵自重,有所顧忌,也只是防止,若真有謀反之心,又不能提前將家人帶出,捨棄也不是沒有的。
拓跋召微微垂眸,“秦王和王妃伉儷情深,朕自然不會拆散你們。”頓了頓,“聽言修竹說,他在秦王府便是爲秦王妃調理身體去的,你可要趁此機會加把勁,爭取早日生個子嗣。”
“多謝皇兄關心。”
拓跋禹告退離開,走出殿門的時候眼角餘光瞥了一下牆邊暗處,若他剛纔執意不去邊疆,這些隱藏在暗處的禁衛恐怕就要將他撲殺在此偏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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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禹回到正殿的時候發現凌霄已不在座位上,問正在收拾的太監,“秦王妃呢?”
“秦王妃出殿沒多久,興許是出宮了吧?”
拓跋禹在殿外找了一遍,疾步朝宮外走,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凌霄的身影,他幾乎是用跑的速度出了宮門,王府的馬車還停在宮門處,他走過去撩開車簾看見車廂裡空無一人,心已經涼了一半,問車伕,“王妃可出來過?”
車伕搖頭,“小的一直守在這裡,王妃不曾出宮。”
拓跋禹轉身便要再次回宮,卻與正好從宮裡出來的言修竹撞了個正著,言修竹將手中的燈盞擡得高些,見拓跋禹一臉憂急如焚的樣子,“怎麼了?”
“霄兒不見了,恐怕還在宮裡,我要回去找她。”
言修竹一把抓住他,“你如何找?拓跋召已對你生了殺心,你這一回去一陣亂竄,是要給他留下夜闖宮禁的把柄,把你圍殺在宮裡?”
拓跋禹心一橫,“我拓跋禹長這麼大還沒怕過誰,我必須要去把霄兒找回來。”
“我去找。”言修竹將拓跋禹拉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拓跋禹站直身體,黑夜中的雙眸如同星光璀璨,卻是染上了一層寒霜,身上殺伐之氣乍然而起,“霄兒便拜託先生了。”說罷轉身離開,高大肅殺的身影隱沒在一片黑寂之中。
言修竹重新往皇宮走,他有拓跋召親賜的玉牌,可自由通行於宮中,面上雖然平靜,心裡也不免有些著急,這些日子,他給拓跋召施針治療之時,拓跋召提及秦王妃這三個字越發頻繁,且每當他提起之時,眼底時而晦暗時而精光閃閃,言修竹便已猜出他對凌霄定然是起了歹心。
他先是在後宮的幾個宮殿找了一下,沒有一點凌霄的蹤跡,越靠近拓跋召的寢殿,巡視的禁衛便越多,他找人的行動便越不方便。
最後只能直接進了拓跋召的寢殿,拓跋召正在沐浴,平兒在身旁伺候,言修竹與守在門外的一個公公說到,“我突然想到一個極好的偏方,對陛下的頭疾會大有益處,便一刻也不敢耽擱,前來進獻,還煩請公公通報一聲,讓平公公出來與我一見。”
這公公對言修竹已是很熟,便進去通傳,平兒果然很快就出來,“言大夫有什麼好的方子直接進殿與陛下說便是。”
言修竹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門口巡守的十幾個禁衛,將平兒拉到一旁,“有些話我要單獨交代一下公公。”言修竹說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根銀針抵在了一處穴位。
平兒一驚,“言大夫,你這是做何?”
言修竹卻是不緊不慢地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到,“秦王妃在何處?”
“秦王妃不是回秦王府了嗎,言大夫問我做什?”
“既然公公不說,我便與公公聊聊別的,比如陛下的頭疾……又比如陛下寢殿的香爐……”
“言大夫…..~!”平兒一聲低呼。
那邊寢殿的公公已在往這邊張望,平兒忙與他說,“好生伺候著陛下,言大夫要與我交代一些關於新療法的注意事項。”
“殷曜月的手,果然是伸得夠長。”言修竹冷冷地笑,月色如洗,照在他那張絕豔的臉上,如同開在黑夜中,沐浴於月華之下的一株妖花。
“秦王妃被關在藏書閣的偏殿。”
“我不知道殷曜月在要你們借拓跋召之手對付拓跋禹之後如何處置秦王妃,但想必也是強調了要保全她性命……我不妨告訴你,秦王妃在嫁給拓跋禹之前,是殷曜月的女人,在這世上,能碰他殷曜月的女人,一個拓跋禹已是極限……你知道我的意思,也知道該怎麼做……”說罷轉身而去。
言修竹去藏書閣的偏殿,殿外守著兩個禁衛,言修竹把玉牌拿出來,“陛下讓我來爲裡頭的貴人診脈。”
當言修竹進到偏殿,看到在榻上呼呼大睡的凌霄之時,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隻差點兒就入了虎口的羊,竟然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她雙頰緋紅,吐息間有酒香,一看她這個狀態就知道是喝多了。
將手伸入她的衣領,當他冰涼的手觸碰到她熱燙的脖頸,凌霄一個激靈,寒毛豎起的同時,醒了過來。
“酒醒了?”還是這個方法醒酒快。
凌霄看到是言修竹,“師傅,怎麼是你?禹呢?”剛纔一個太監來跟她說,拓跋召和拓跋禹去了藏書閣,讓她去藏書閣的偏殿等候,於是她就跟著那個太監來了這裡,因爲多喝了幾杯酒,受不住困,就歪在榻上睡了過去。
“他已經出宮了。”
“那我們也趕快走吧。”凌霄看了一眼窗櫺縫隙外一輪高掛在半空中的月亮,“這都月上中天了。”
言修竹拉住她,低聲說到,“你是出不去了,門外守著兩個禁衛,周圍還有數十個禁衛巡視。”
凌霄雖然一心只放在醫道上,心無旁騖,但也不是笨蛋,言修竹這麼一說,已然感覺出不對勁,也小聲詢問到,“拓跋召要軟禁我?他要對付拓跋禹?”
“對付拓跋禹只是其次,想必也是爲了你的美色。”
“呵~~!”凌霄一聲鄙夷的輕笑,“他一個都快入土的人了,還想這些~!”復又去拉言修竹,“若是這樣,我們就更要想辦法逃了。”
言修竹看了一眼榻旁的香爐,然後從藥箱裡取出幾個瓷瓶,又從袖口的口袋裡取了一包藥粉,混合起來倒入香爐,“且等著吧,北國的天,就要變了……”
他做好這些便將香爐搬到門口,取出一張絲帕矇住口鼻,凌霄也照做,然後他點燃香爐,用枕頭朝門外扇風,讓爐煙從門框的縫隙漂出去。
直到從門外傳來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兩人這纔開了門躡手躡腳地出去。門外巡視的禁衛太多,還是出不去。裡頭也沒棵樹可以隱藏,皇宮的主殿,藏書閣這些地方是不會種樹的,防止起火蔓延。
凌霄看了看言修竹瘦削的身材,想著,要是拓跋禹那熊一樣的身體,說不定還能將她拋到牆上的房頂去。
“師傅,你還有藥粉什麼的嗎?”
“有。”
“用上啊?”
“就還有一次的用量了,得用在關鍵時刻。”言修竹說著重新回了偏殿,把那些帳幔都扯了下來打成結做成繩子,然後拉著凌霄到牆角,弓起背,讓凌霄踩著他的背爬上了牆,又拽著繩子的一頭,把凌霄慢慢地從牆上放到牆外。
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揹著藥箱出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