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娘,這么些日子老爺頓頓讓做魚,可也沒見他吃幾口啊。”
“老爺不吃,不是正便宜了你們這群小王八犢子么?怎得,還不樂意了啊。”黃大娘斜了一眼說話的小子,嗤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昨兒個的魚湯,就你小子喝的多。”
大概這里是劉家自夫人出事以來,最愜意輕松的地方了。左右,無論是老爺還是前院伺候的有些臉面的丫鬟小廝,都不會來這亂糟糟的地方。
頂多就是有時候做的飯菜不合老爺口味,讓管家來訓斥幾句。不過對于習慣了了他們而言,那也是無關痛癢的事兒,左右上頭還有黃大娘這個掌勺的廚娘頂著呢。
里面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著說著話呢,就聽得劉二喊了一聲黃家老嫂子。這會兒黃大娘才看到,跟在劉二身后竟然還有兩個衣裳清雅的俊俏男女。
她雖然只是下廚,可也是有些眼色的。光是看著劉二的模樣,就知道這倆人大有來歷,絕不是心血來潮的想要看看灶臺。于是,她又交代了幾句,就轉身往外走來。
“黃家嫂子,這兩位是跟著縣令大人來查案的,想要看看之前送來的那塊車廂木板子。”劉二看著滿臉狐疑的黃大娘,趕忙解釋起來。
“哎呀,那又什么好看的,臟兮兮臭烘烘的,也不知哪個猴崽子在上頭給尿了,熏人的很。”黃大娘提起來,就一臉郁悶,“昨兒個老爺讓人送來了,我就讓人劈成柴火燉魚用了。”
“大娘您確定那板子被人染了排泄物?”許楚直視著她的臉,急忙追問。
黃大娘愣了一下,顯然猛地一下沒反應過來。待到想明白她的話,才有些愕然跟不解起來。好端端的姑娘家,怎得居然還如此迫切的追問起這種讓人羞臊的事兒來。
不過雖然她心里詫異,面上卻并沒表現出來,只是搖著頭道:“這位夫人說的也太過文雅了,不過我確實確定那上頭有撒尿的痕跡,許還帶了些穢物。”
“那日老爺讓人送來時候,我瞧著那板子挺硬挺好,就是邊上有些損傷。當時琢磨著,想著拿回家讓我家那口子修修,當個桌面用。哪知道我剛抱起來,就蹭了滿手尿腥味......”
許楚跟蕭清朗相視一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可是如此一切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更重要的是,雖然他們解開了馬車之謎,可卻還有許多疑團依舊讓人一頭霧水。
倆人證實了心中的猜想,也就不再耽擱。想著昨日驗尸時候,許楚曾推斷砍下頭顱的兇器是柴禾,所以就貌似無意的看了一眼灶臺前的柴禾問道:“我在家中時候,也時常下廚,當時最頭疼的就是劈柴點火了。不過我瞧著您在灶臺前的柴禾垛倒是整齊的很,柴禾大小也均勻......”
黃大娘不知她是何意,只當她是無意感慨,于是笑道:“府上的柴禾一般都是來趕集的莊稼人賣過來的,若是遇上家里用的多的時候,莊子上也送幾車過來存到柴房,所以我倒是不用頭疼劈柴的事兒。”她看了一眼灶臺前的柴禾,指了指說道,“這些都是外面送來的,要是有塊大的,只要用斧子劈一下就好,非不得什么力氣。”
“哎?我以為劈柴都是用柴刀呢!”
“下廚幫忙的都不是什么有力氣的人,斧子還好用一些,連砸帶砍的柴禾就斷了。柴刀單薄,不好使勁兒,所以咱一貫不用那玩意兒。”黃大娘簡單解釋著,就將蕭清朗跟許楚送至了門口。
臨離開時候,蕭清朗還特意繞了柴房去瞧了兩眼。果然,在柴房墻根,倆人看到了兩把斧頭,卻并無柴刀的痕跡。而地上零零碎碎的木屑跟鑿痕,也赫然是斧頭落下才能形成的。
也就是劉家府上并沒有柴刀,所以并不具備砍頭的條件,且柴刀也非是兇手從劉家帶出去的。
離開了后廚之地,許楚跟蕭清朗又去見了當日趕馬車的升子。可無論如何詢問,他的都說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馬車被土匪圍住時候,他后腦勺一疼就失去了意識。余下的話,就與劉二所說差不了多少了。
臨走離開他的屋子之前,劉二也回來了,還特地小心翼翼的拆開了枕套偷摸將珍珠塞給了蕭清朗。嘆口氣道:“這就是那顆珍珠,也虧得我藏得嚴實,不然只怕升子又要受一番驚嚇了。”
畢竟憑白出現死人身上的東西,怎么想怎么不吉利。
忙活了許久,天色已經有些朦朦的陰沉了,看樣子似是又在醞釀一場風雪。
許楚并不想多耽擱一日,所以問過蕭清朗后,二人就直奔劉甄氏生前所住的院子而去。當然,那院子正屋之后,就是幾個丫鬟的房間,還有被調到她身邊做貼身婢女的珠兒專用的廂房。
倆人沒有聲張,只一路打量著院子里的景色。枯藤老樹,小橋流水,完全是整個府上精華的濃縮版。說實在的,如此小巧卻精致的院子,比之京城中許多官員府邸不遑多讓。
待到見到管事婆子時候,許楚才上前道:“還勞煩大娘帶我們去看一看你家夫人的房間,還有珠兒的房間。”
管事婆子愣了愣,疑惑道:“夫人的房間又有什么可看的呢,張大人來了好幾趟了,可什么東西都沒找到,還是空手而歸了。”
不過她雖然不解,動作上卻并沒耽擱,直接帶著倆人往正屋而去。屋內廳堂正中的墻壁上,掛著一副唐寅的仕女圖,左右則是清一色紅木家具,古樸典雅甚是雅致。
許楚的視線掃過外間,而后跟在蕭清朗身側一同入了內間,通透的房間許是因著沒有主人的氣息而略顯冷清,讓許楚鼻子又是一陣瘙癢。她揉了揉,忍了回去。
蕭清朗環視四周,走到屋里桌椅之后,隨手翻了一下桌上的針線笸子。卻見里面五顏六色的絲線很是齊全,邊上還有為繡好的繡品,瞧著也算是針腳細密甚至下了功夫的。
“你家夫人還喜好刺繡?”許楚見蕭清朗注視著那針線笸子,也探頭看過去,可看來看去針線剪刀還有些碎布,倒是沒發現有什么可疑之處。可本能告訴她,既然能引起蕭清朗的注意,那絕非自己所見的這般簡單。
“我家夫人以前也并不動手繡什么,就是自打公子跟小姐相繼離家之后,才開始時不時的繡些小物件。”管事婆子嘆息一聲,惋惜道,“自打夫人不需要教導公子跟小姐之后,就常會以此打發時間,還有幾次夫人我還見夫人特地給老爺納了鞋底,縫制了鞋面呢。想來是快要年節了,夫人想給老爺個驚喜,只可惜老天爺不開眼,竟然好端端的人遭此橫禍。”
“二位可一定要幫著抓住殺害夫人的真兇啊。”
這么說話之間,許楚已經行至衣柜之前,打開后就見里面許多顏色明艷質地極好的衣裳。披風大氅,夾襖羅裙,棉衣袖套,極為齊全。可見劉文貴當真舍得為劉甄氏置辦行頭了,依著許楚所見,只這一柜子的冬裝,怕價格都是不菲的。
許楚略微翻找了一下,見那些羅裙夾襖跟披風或是大氅多是配套的。如此講究的搭配,倒是讓她忍不住心里感慨了一下。至于感慨什么,大抵是覺得如此夫妻感情,的確難得,前世時候多少男人以生活壓力的借口忽略妻子的需要。
接下來,她又查看了劉甄氏的首飾盒,甚至床褥跟屋里擺設等物。然而除了劉文貴大手筆置辦的首飾頭面,也沒別的發現。
正當她從床榻之上下來時候,扶著床面的手一用力竟然被摁的疼了一下子。她哎呦一聲跌落在床上,再抬起手時候,就見手心多了個凹陷的痕跡。
蕭清朗眉頭輕皺,伸手掀開了床單,卻見那單子之下赫然有一顆不算大不算小的珍珠。
許楚將珍珠捏起,而后又從懷里取出剛剛劉二給蕭清朗的那顆來,兩粒竟然大小均勻并沒很多差別。
“怎么會這樣?”她正疑惑著,就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后就見一個明艷活潑的身影打外面沖撞而來。
“許姐姐,我又來了。”卻見精神抖擻的蕭明珠,一身火紅騎裝就跑了過來。要不是蕭清朗半路攔了她一下,怕是她早就跟小鋼炮似的躥到許楚身上了。
許楚久不見她,原以為她跟花無病得是在京城里瀟灑呢,最快想起自個也得跑到年節之后了。哪成想,竟然此時見到她。她眨了眨眼,向后瞧去,奇怪道:“花公子呢?”
蕭明珠湊到許楚身邊,臉色漲紅道:“他正忙著湊聘禮呢,我父王說要想下聘,得要東西南北四方珍寶。”說著,她見許楚露出了然跟戲謔的表情,才跺了跺腳道,“許姐姐怎得跟三叔越學越壞了。”
蕭清朗默然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