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公子,兆佳公子。”心想這女子應該就是素娥了吧?“這位是?”
見素娥問起我,納蘭蘊文微笑著介紹說:“穆君昊,穆公子。”對面的蘇勒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素娥對我行了個禮,“穆公子想必也是納蘭公子的好朋友吧?”心下明白了,原來與素娥有淵源的是納蘭蘊文,不過也在情理中。
“在下和納蘭公子認識不久。”
“但卻是一見如故。”納蘭蘊文補充了一句。
素娥看著我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不免恍惚了剎那,她難道看出什麼了?
“能讓納蘭公子一見如故的人,一定不是平凡人。想必公子定有過人之處。”剛纔她那一眼刺穿了我的心,她定是已經看出我是女兒身,女人的直覺是很靈敏的,何況聰慧如她。
“不敢當,不過在下倒是認爲素娥姑娘是個奇女子,令在下佩服之至。”
“哦?”素娥看著我面帶疑問。
納蘭蘊文也投來不解的目光,“君昊賢弟能否解惑?”連一直只顧吃東西的蘇勒也擡起了頭。
“外牆簡陋,裡面卻是獨具匠心,方知姑娘是真心大隱於市的高深之人。點心詩情畫意,卻只爲值得之人而做。勤修自身,卻並不張揚,是用心在活著的人。”
素娥此時略顯激動,竟然伸手捉住了我的,“素娥以爲今生無人懂我,想不到姑…公子竟是素娥的知音。”她激動地差點就說錯了話。
看著她端來的點心,我已知道她爲何會愛上一個廚子,爲何會爲他不再嫁人,只因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或許廚子地位卑微,但卻給了她這個世上最真摯的愛情,況且如此詩情畫意的點心,又豈是凡夫俗子能做得出?
蘇勒也楞了,連看著我的目光也變得奇怪了起來。難道他看著素娥一直捉住我不放手,羨慕嫉妒恨了?
之後一起品嚐了素娥的點心,卻是人間美味,從未試過吃完以後幾日都不能忘記。連納蘭蘊文這樣的人也能成爲她丈夫的至交,看來她過世的丈夫確實不是一個普通的廚子!
這幾日蘇勒對我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對我變得殷情了起來,倒不習慣了,難道因爲素娥對自己有了改觀?納蘭蘊文還是一如往昔,不過反而覺得和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午後,在客棧後院的喝茶,今日蘊文和蘇勒一直未出現,或許是有事吧,總不能成天圍著我轉的,畢竟大家都沒有斷袖之癖。
和這間店的老闆熟了以後,他倒是經常將後院借給我獨處,在這裡也住了不少日子了。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自己一個人在那衝著茶。可總是會習慣性的搬出四把椅子,然後在椅子夠得著的地方放上四個茶杯。
“今兒你有客人來?”正要迷離時,聽見蘇勒的聲音,睜開眼,他已站在身前,他身後的蘊文微笑著看我。
前些天蘊文說大家既然都熟悉了,還是叫名字比較親切些,想想也沒拒絕他,“沒有。你們若想陪我飲茶我倒是樂意之至。”
蘇勒在我身邊的空位上坐下,蘊文放下手裡的書,坐在了對面,“爲何是四杯茶?”
自己心裡也冷笑了下,聽月館的日子或許是最懷念的,可是懷念便是過去了,“只是在想起某些人時,爲他們而設。”
我好奇的拿起蘊文放下的書,翻看了起來,他們也默不作聲的喝著茶。直到“當時只道是尋常”幾個字映入眼簾,讓我想起了八爺,不知他是否還在尋找我呢?
原以爲爹爹的一張奏摺,八爺黨就會與我恩斷義絕。沒想到的是猜對了某個不願想起的名字,卻低估了八爺的情義!
蘇勒見我出神了,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說:“想什麼呢?”
勉強的笑了一下說:“走神而已。”
蘊文拿過我手裡的書看了一眼,問我:“你覺得這個世上最悽美的愛情故事是什麼?”
心裡想到的竟然是如此悲壯,“孔雀東南飛。”
蘇勒很奇怪的看著我,“爲何不是梁祝化蝶?”
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因爲夠悲壯啊!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
堅持能帶來什麼結果?可是自己卻如素娥一樣,只怕今生難以再對誰動情了吧?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湊合。就象劉蘭芝一般,堅強、自尊,不會妥協,連他人的花轎也是絕對不願上的。
蘇勒搖了搖頭,“我倒覺得梁祝化蝶比較好一點,雖然最終兩個故事的結局都好似一樣。”見他好似有點失落的樣子,不禁失笑,心想怎麼會一樣?至少自己的感覺不一樣。
“我其實也是喜歡梁祝的。”蘊文看著我表情有點兒認真地說。見他二人如此表情,心想爲了一個故事和我較起真兒來了。
“明兒就除夕了,可有想過如何過?”蘇勒突然問起,自己卻茫然的搖了搖頭,這事兒還真的沒想過,明兒他們應該都會陪家人,自己恐怕只有在客棧一個人呆著了。
“明兒晚些時候我和蘇勒來接你吧!去我家附近的湖邊玩可好?”聽著蘊文的建議倒是覺得不錯。
“湖面都結冰了玩什麼?”蘇勒好似不太樂意。
後來才知道他二人的家裡是世交,而且蘊文父親曾是蘇勒的授業恩師,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長大以後各有各忙,雖然都在京城打理各自家裡的產業,但很少見面,只有每年過年回到開封纔會形影不離。最近相處下來,感覺蘇勒是外冷內熱的性子,自己當初或許看走了眼。
蘊文笑著說:“誰說結冰就不能玩了?小時候你不也玩得挺開心嗎?”奇怪的看著兩人。
蘇勒卻轉頭看著我說:“你決定!”
心想都沒第二個提議,如果我連這個都否決了,只怕是真的要自己獨自過年了,“那就去試試吧!”
最近寧願他們每天來吵著,這樣就不會去想一些傷心的事情,不過晚上獨自一人時,卻也會時常想起,輾轉反側,心中鬱悶。
除夕,下起了大雪,這是到開封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蘇勒早早的就來了,令我意外的是他今日竟沒和蘊文一起,“送你的新年禮物。”接過蘇勒手上的錦盒,心想怎麼想起送我禮物了?但知道他是個任性的人,若推遲又會惹他不開心。
打開,裡面躺著那日他手上把玩的那塊羊脂白玉,溫潤、瑩透、純淨、潔白無瑕、如同凝脂。深知這塊玉價值連城,立馬蓋上塞回他手裡,“這玉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蘇勒卻又拉住我的手放到我手上,“給你就拿著吧!明兒我要陪父親去上香,恐怕不能來陪你玩了,要回老宅子,後日午後才能回來。這東西我家多的是,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就這樣你推我讓的僵持了半天,最後只能在他任性的堅持下收了下來。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的,以前誤會他,而且自己也沒給他準備什麼禮物,不過以他這樣的手筆,我怕自己也找不到什麼東西送他了。能缺什麼?
這會兒蘊文來了,見到蘇勒到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說了句:“我們出發吧!”
與他二人一同出門,才知道他二人今日早些時候各自家裡有事,所以分頭去辦事了,才一前一後的來。看著外面停靠著兩駕馬車,想來定是不假。平日都是乘蘊文的馬車出門遊歷,倒第一次見到蘇勒家的,比之蘊文的車駕,蘇勒家看來更富庶不少。
兩人好似很有默契地在搬動著些東西,細問之下方纔知道,是呆會派得上用處的。不過之前是蘇勒帶來,所以現在要放到蘊文那兒去。弄完蘇勒便讓自己的車伕趕回去了,既是蘊文家附近,當然還是如此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