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胤禎來到我帳篷,送了我一條獸牙做的項鍊和一條同樣用獸牙做的手鍊。
奇怪的看著他,他笑著說:“怎麼著總要留個紀念吧?”原來是我今日殺掉的那頭豹子的牙,他可真是細心。
他走以後,心裡卻霎那間無法平靜。適才看著他轉身後的背影,一個念頭如同此時夜空中的霹靂一般劃破心中原本的寧靜!“古有盛唐長孫氏”這句話如芒刺在背,竟想起了皇上話中或有或無的暗喻。
我的失言,本就已經令自己處在很尷尬的境地,可皇上的這句話讓自己瞬間毛骨悚然。當時不覺,此時無意間在腦海裡想起,卻是暗夜空中的一道炫目閃電,即便沒有雷鳴之聲也觸目驚心。竟然生平第一次失眠……
這句話無論被誰聽去,想深一層就會發現諸多問題。一夜無眠在牀上輾轉反側,想著太子當時那張漆黑的臉,想必他就是那想深一層之人。那胤禎呢?是否也會想到自己想到的層面上去呢?
果然還是要謹言慎行,如若不知如何回答,寧願沉默,沉默果然是金哪!不覺想起四爺,難怪他一直都那麼少的言辭,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怕是已領悟到爐火純青。
長孫皇后十三歲嫁與另一位自己更加景仰的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爲秦王妃,曾協助其發動“玄武門之變”,弒兄殺弟,奪取大唐政權。太宗皇帝即位後,即封她爲東宮之後,一生榮寵不衰。她常勸太宗皇帝提倡節儉,重視法制,信用賢臣,更是經常以古事設喻勸諫,卻能令太宗赦免她異母兄參與謀反之罪。長孫皇后駕鶴西去之後,太宗曾高築樓臺,遠望她在塵世留下的最後足跡,雖在魏徵的勸諷下層觀最終拆除,卻一生對她鶼鰈情深。更因對她的愛慕,對其所生之子寵愛有加,長居自己寢宮之內,立爲太子,承繼帝王位,也因此引發武周代國之史。
一個有著禍國妖姬之質,另類自負的一代賢后!越想越驚!爲何要說長孫氏?難道暗示我意在皇位?感覺自己就快被這些思緒嚇得肝膽俱裂!
翌日,一直都戰戰兢兢。幾位爺都好生奇怪自己今日少有的緘默,又好似坐立不安,好幾次紛紛過來相問,都只是搖頭作答。
胤禎見我精神不濟,讓自己留於圍場休息處,不要隨他們下圍場了。他們走後,我坐著不停的卷著自己身前的蒙古式長辮。
此時,李德全走過來問我:“格格,好似精神不太好,是否需要回營地休息?”心想就算現在給我一瓶安眠藥都不一定能睡著,於是搖了搖頭。
“格格,昨兒皇上回去以後一直都在老奴面前贊你呢。”一聽,他難道是皇上派來的無間道?於是對他笑了笑,暗暗提醒自己,謹言慎行。
“老奴跟了皇上那麼多年,皇上還是頭一次這樣讚自己的未來兒媳。看來格格是頗得皇上歡心的。”
他見我不說話也不問,又道:“皇上昨晚贊格格懂得旁敲側擊的提點人,又知書識禮,從來在各皇子中間都是坦誠相待。未曾偏幫任何一人,連之前那麼大的事情都沒有站在十四阿哥那邊。和其他格格比又不嬌縱,對自己房裡的宮人都很是不錯。能令十四阿哥對你癡心一片。不過皇上昨晚倒是有點替格格惋惜。”
心想要說重點了嗎?總不能讓他象自言自語一般吧!
於是假笑了下說:“是嗎?是否婉婷做錯什麼事情?望李公公提點一二。”
李德全笑笑說:“皇上說,可惜格格鍾情的確是十四阿哥。只是希望日後十四阿哥能遠離朋黨之爭,建功立業,好好待你。不過皇上又說了,如格格一般聰慧的人,日後假以時日肯定能令十四阿哥走出迷霧,成就一番偉業的。猶如盛唐長孫皇后一般勸誡自己的夫君,從旁點醒。”他說完又問我了些是否要再奉茶之類的閒話,得到我否定的答案後方才離開。
一直在想,皇上的話豈是可以隨便說給人聽的,多半是昨晚皇上暗示他轉達於我的,但好似又不是責罵或者揣度我。難道是要我以後多規勸胤禎?這個擔子可真重啊!
不過如果皇上就是這個意思的話,那昨晚的話我也就不用再去想了。不覺失笑,原來自己也是個想多之人,還是胤祥口裡的庸人。
想通了就覺得好累了,什麼時候開始對這些隻字片語開始斤斤計較的呢?每個每個字都去嚼一遍,一直嚼爛了,沒有骨頭了,纔敢吞下去。太累了……
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真的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太辛苦。以前看過一句話說:“小時候幸福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長大後簡單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無論在現代還是來到這裡,一直都希望自己簡單的活著。難道以後連簡單都成了一種奢求了嗎?
感覺有人替我披上一件披風,尚未睜眼,無力地叫了聲:“胤禎。”
感覺拎著披風的手停了一下,睜開眼,是胤祥那張英氣的臉,“怎麼在這裡睡著了?累了回營地睡吧。”胤祥轉過身背對著我。剛纔在他的眼裡看到一抹深深的疼惜!
身上的是他早上穿著的披風,站起來,將披風遞還給他。他也沒勉強,只是淡淡的說:“只有遠離這場紛爭,才能保你一世安好。”
知道他想說什麼,他現在不也一直都站在旋窩中嗎?真的能象胤祥說的那樣嗎?從這個旋窩裡掙脫出來,不被捲進去?
胤祥轉身面對著我說:“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或者飛不動了,想找個避風的港灣,我想我能提供給你。就象你當初說留了一個位置給我一樣,我這裡永遠都有一個位置是留給你的。”看著眼前的胤祥,不禁心痛,爲何讓我遇到兩個癡情人?
想起昨日的話,畢竟他承諾了,但也要給他一個緩衝情緒的空間纔是,踏上一條路,要選擇另一條,也要等他走回岔路口才能繼續前行。
“嗯哼。”突然聽到胤禎的聲音,轉頭看過去,他站在不遠處盯著我們。
胤祥轉過去,望著胤禎笑笑說:“十四弟,怎麼回來了?”
胤禎走過來也含笑著說:“回來關心下我未來的福晉在幹嘛。”
胤祥爽朗地笑了幾聲,聲音帶著幾分挑釁,“你說婉婷啊?她剛纔在這裡睡著了。我只是擔心我的救命恩人會生病。”
胤禎皺眉看了我一眼,“累了怎麼不回去睡?在這裡睡著會生病的。”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我披上。
我看了一眼胤禎,又看了一眼胤祥,“只是昨晚失眠而已。沒事。”兩人眼裡都是關切之意,至今尚未想通昨日他們倆那番言辭,今兒靜觀他二人也有些不明。
胤禎擔憂地問:“怎的會失眠的?哪不舒服了嗎?還是昨天嚇到了?”
胤祥接過他的話淡淡地說:“嚇是肯定嚇到了,不過不是那隻豹子。”
胤禎楞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忽又大笑著對胤祥說:“十三哥,你可不能在這裡偷懶,我們還沒盡興呢!走吧。”
然後又對著我溫柔的說了句:“回營地去吧。”
我點了點頭,心想他倆難道有什麼秘密?爲何最近聽他們說話總覺怪怪的!從未見過他們這樣好似兄弟般眉來眼去,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走到帳篷,子鵑見我一個人那麼早回來,還披著胤禎的披風,於是過來問我怎麼了。我說好累,想睡會。於是她替我鋪好牀,就躺下了。
腦裡想起胤祥那句“嚇是肯定嚇到了,不過不是那隻豹子。”一直縈繞在我耳邊。
他什麼時候竟然又開始懂我了?他們兩人到底玩的什麼把戲?爲何自己倒不明白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