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幾位爺走了以後, 躺在牀上一直擔心著胤禎,好怕他因爲這件事情犯下什麼不可挽回的錯誤。他送了他們出門,很快就回來了。
胤禎走到牀前, 抱起我靠在他身上, 輕聲地說:“今後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出去了, 你要去哪, 我陪你去。我沒時間, 也會叫個可以保護你的人陪你,總之你不可以再一個人出門了。”點點頭,不想成爲他的負擔, 不想他爲了我失去分寸,不想他因爲我做錯事。
他的脣輕輕的落在額頭, “這三日, 真的太漫長了, 沒有一刻不是煎熬。”原來自己失蹤了三天,他一定擔心得不行。
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發現我失蹤的?”
胤禎眉頭一緊,很痛心,“皇阿瑪不是叫你在御花園等他嗎?那時我和四哥、八哥他們在皇阿瑪的書房談事兒。完了皇阿瑪讓我們一起去御花園,到了卻不見你。李公公就叫了幾個宮人在御花園裡找,沒找到。我想你不是那樣沒分數的人, 隱隱覺得有點不妥, 叫了人去宮門問, 你果然沒出去。於是皇阿瑪命人仔細搜查, 有人找到一條絲巾和一隻耳環。拿給我看, 我確定是你身上之物,方知你出事了。”原來如此。
溫熱的淚珠滴落在我的臉上, 心痛地擡起頭,見胤禎又流淚了。伸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有些無力地說:“不是說過男人流血不流淚嗎?我不準你哭!更不準你爲了我哭。”
他緊緊地摟住我,“我怕!以前你出走,至少我知道你沒多少危險,只是想不開自己走掉了。但是這次不同,我連你的生死都不知道。我感到恐懼,每過一個時辰我就恐懼多一分。以爲天下沒什麼是我會怕的,因爲我從來沒想過會永遠的失去你。不流淚,因爲沒有事情值得流淚。”此刻在他的懷裡好溫暖,好平靜,已經沒有了無助和害怕。
握住他的手想給他點兒安慰,胤禎嘆了口氣,“當我們意識到可能和太子有關時,我好怕你……”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他沒敢說出來。
良久,胤禎冷冷的說了句:“要是他真的敢,我會親手殺了他。”
不禁微微顫了下,他知道嚇著我了,立馬換了溫柔的語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都會象現在一樣疼你。”
胤禎一夜都不肯離去,無論我怎麼安慰他,他也固執地守著自己,一定要摟著我才安心。感覺太累了,迷糊中沉沉地睡了,他不知什麼時候靠著牀頭也和衣睡著了。
夜裡醒來,藉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凝望著他俊美的臉,竟然象孩子一般無助,他這幾日一定過得很煎熬吧?有些憔悴,之前說話的聲音一直都是沙啞的,一定沒睡過,不然爲何身子透著疲憊?將頭枕在他的腿上,很安心,或許是驚醒了他,他伸手撫過我的頭髮,輕輕地在頭上拍了兩下,心裡平靜了不少。
身子好些以後,天天呆在府裡,除了在園子裡抱著書發呆,就是出去抓了胤禎的幾個小孩陪他們玩遊戲。偶爾也和幾個福晉聊天,不過談資太少,她們老跟不上我的節拍,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想的東西和她們不一樣。
胤禎擔心我在家悶著了,於是差人叫了阿木爾師傅過來陪我出去走走。他這幾日都不知在忙些什麼,很少在家。心裡很擔心,但我知道這次無論我怎麼勸說他都不會聽的,他是真的很惱怒了。
連續幾日了,都一直在我房裡不肯離開,晚晚都寧願和衣躺在牀上抱著我,也不回書房。發現他固執起來比我還倔,不過牛脾氣上來倒是很可愛。
和師傅在街市轉了一圈,實在太無聊了!又不買東西,胡亂的轉著,越發得無聊起來。
師傅也頗有耐性,竟然陪著自己走了好久,之前他也一直擔心著,也是親自指揮著親王府的人四處尋找,打探。讓他擔心,自己卻很過意不去,畢竟他年紀大了,還這樣沒日沒夜的熬著。我沒事那天,子鵑喂完我吃粥,就立馬去向他報平安,他才安心了不少。
轉了半天,也沒什麼地方去,想起了蘊文的書肆,便對師傅說去看個朋友,一起去了蘊文的書肆。
剛進書肆就看見蘊文站在樓下在翻看著什麼,笑著和他打招呼:“蘊文!”他見是我忙叫了店裡的小廝出來看著店,請我們上閣樓坐,我和師傅一起上到二樓。
“聽十三爺說你之前生病很嚴重,我本有意去探你,但聽說你住在暢春園,就只能作罷了。”坐下後,蘊文一邊說一邊沏茶。
笑了一下,“那也怨不得你。當時確實病得挺厲害。”
他神色暗淡的問我:“上次你走以後,我聽十三爺說,你已嫁給了十四爺?”
我點點頭,“都快兩年了吧。”
蘊文苦笑著問我:“他對你好嗎?”
端起茶,雲淡風輕地說了句:“不錯。”
“那就好。”他象鬆了口氣。
店裡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說著:“這樣不是太過分了嗎?”
另一個說:“有什麼辦法,人家有老子罩著,他復位以後不止叫人來我們那敲詐勒索,上次那事兒,那些說過他壞話的都被他以各種名目懲治了。”看了一眼阿木爾師傅,他也會心的對我點點頭。
這兩人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竟然光天化日的說太子的不是。但想事不關己,還是別惹事,不想讓胤禎再擔心我,現在是絕對不到河邊走的了,免得溼了腳,胤禎那傷痛的眼神到現在還未散盡,怎忍心再傷他?
之前那個又說了:“可是他老子最恨就是這樣的人,爲何又?”
後面那人說:“所以才苦啊!不做他就會報復,做了他老子知道,我們也是死。兩處總是一死。”看來對於太子的種種惡跡都已經怨聲載道了。
蘊文見我好似在聽樓下的對話,竊竊私語般說了句:“這個不算什麼,你有空去天橋下走走吧。”
見那二人買了幾本書就走了,才轉頭問蘊文:“怎麼了。”
蘊文看了下外面,確定無人進來,“那裡很多說書的人都在那含沙射影的說太子的壞話。有些說得非常露骨的都有。”
難道是八爺他們在散播太子的惡行?大概知道這是八爺黨慣用的伎倆。知道他們其實一早就在這樣做了,只是沒想到做得這樣大張旗鼓,心裡不禁擔心起他們幾人來。
“那日我在天橋底聽到那些言論的時候,正巧也碰到十三爺在那,後來還一起喝了一陣酒纔回來。你想知道的話可以問下十三爺,他比我早到,應該聽得比我多。”放在桌面上的手緊了一下,心裡突然好痛。
蘊文嘆氣,“現在到處都在傳,說不定要二廢東宮。”
聽見蘊文的話,心裡一激靈,蹭起身,很嚴肅地對蘊文告誡道:“蘊文,這些話你以後不能再向任何人說了。這是爲你好!”他見我很認真的樣子,眼裡閃過一陣光,對我點了點頭。
蘊文只是一個單純的讀書人,根本沒經歷過這些東西,不想他因爲妄言受到傷害。在開封的日子,那些點點滴滴,早已視他爲良朋,不想他做錯什麼事情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心情沉重,一時間也沒了話題,於是起身和師傅一同向蘊文告辭。
我視蘊文和蘇勒爲友,雖不及對胤祥那般義濃,但也是良朋,雖然總是在迴避蘇勒的邀約,但心裡一直都仍然當他是朋友。蘇勒和蘊文不同,他是九爺的人,這也是自己可以疏遠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