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裡,看著離開枯枝的樹葉一片片的飄落在地上。
深秋的氣息濃烈,時而颳起一陣涼風,將園子的落葉吹得四處飄零,殘敗的景色在自己眼中卻也並不悲涼。
十四爺有自己的理想和他的選擇,我也有自己的。
在這場分不清對與錯,只有輸和贏的戰爭裡,誰也不可能是完美的,他們都有自己的陰暗一面。
即使讓自己重新選擇一次,即使是十三爺,相信這種痛心的局面也會發生,所以選了就不要後悔。
既然他那麼倔強的選擇了一條他自己認爲對的路,那我也陪著他倔強一回吧!反正我們兩個都是執拗的人,就讓我們一起固執一輩子吧!
既然決定了,就堅強的走下去吧!既然現在還有走下去的勇氣,那就不要讓自己彷徨。
“你拿著筆都站了半天了。”子鵑把我從思緒里拉回了現實,她拿下我手裡的筆,“不想寫就別寫了,去休息下吧。”
她總是會管著我,但自己喜歡被她管著的感覺,這感覺表示有一個人時刻的在關心著自己。而且誰讓她手上握著皇上的口諭和十四爺給的特權!
無奈的笑笑,“不想睡了,最近睡得太多了。都長胖了!”
“長點肉纔好呢!之前總擔憂著我,都清減了。”十四爺從外面進來,把披風遞給子鵑,疼惜的神情在他臉上展露無遺,“你最近清減了那麼多,當然是要補補的。怎麼不歇著?”微微對他笑了一下。
十四爺坐在我對面,故意輕描淡寫地對我說了一句:“昨日,三哥向皇阿瑪舉報了大哥用巫術鎮魘二哥的事,皇阿瑪很生氣。”
他頓了一下,有些不猶豫,“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十三哥被皇阿瑪下令圈禁了。加上之前圈禁的二哥和八哥,現在已經有七個皇子被圈禁在各自的府中了。”四爺?歷史上他也被圈禁過嗎?
“你要有心理準備。”十四爺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爲什麼皇上圈禁了那麼多皇子?他們都參與到一廢太子的事情裡面了嗎?
十四爺起身,走到我面前,拇指按在我眉心揉了揉,“我本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想你遲早會從別人那聽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
他將我的頭埋在他懷裡,“你雖然選擇了我,但四哥和十三哥仍然是你的牽掛。對吧?”
從他溫暖的懷裡擡起頭,“還有八爺和十爺。”
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原來你小小的心裡裝的人可真多。那我不是很不劃算?要和這麼多人爭位置?”
想起他剛纔那句話,“什麼叫我要有心理準備?”雖然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皇阿瑪把年長的阿哥基本都圈禁了,連平時與世無爭的五哥都在圈禁的名單裡面,我這個新八爺黨,難免……”伸出手捂住了十四爺即將說出口的那半句話。
此時的他再不是很多年前我認識的那個天真地要我看清自己的十四阿哥了,也再不是那個爲了愛情肆意妄爲的十四爺了,他心裡裝了太多以前沒有的東西,那日乾清宮的事情對他影響挺大!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安慰著他,此時他心裡應該有太多的惆悵吧?
他握住我放在他嘴上的手,“我只是擔心,怕萬一真的會和他們一般。說出來,你心裡有數,到時候也沒那麼怕,不想你再爲了我又瘦了。我心疼的!”
微笑的看著他,“如果皇上圈禁你,我就去請旨嫁給你,陪著你。”
十四爺低下頭,輕輕的吻了我額頭一下,“丫頭,你真傻!”
“人哪能一直那麼清醒的活著?”十四爺的眼神很複雜。
和子鵑的在御花園裡逛了一圈又一圈。
“格格,逛了都那麼久了。你不累嗎?再說你好像又沒在認真賞花,都不知道你在逛什麼!連著兩三天了。”子鵑沒好氣的說,每次一走到聽月館以外的地方,她就會很自然的對我恢復尊稱。
望著遠處的李德全,“在逛一個機會。”
“機會?什麼意思啊?”子鵑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皇上?格格你不是想去給四爺和十三爺求情吧?”
看見皇上往這邊走過來,忙向她做了個別說話的手勢,然後拉了她故意轉過去對著身邊的花壇。
“婉婷啊,今兒怎麼那麼有雅興到朕的御花園裡來了?聽說你不總呆在聽月館裡神遊太虛嗎?”轉過身,向皇上請安。
他擡擡手,“起來吧。今兒你興致不錯,陪朕轉轉吧。”
皇上慢慢的向前面走著,我跟在他身後一步的位置。後面的李德全示意隨侍的人停下,子鵑也站在原地沒跟來。
走了好一陣,皇上突然駐足,揹著手,淡淡的問我:“婉婷,你覺得朕的御花園裡什麼花最美?”
“回皇上,在婉婷心裡順應了時節的花是最美的。”不知爲何他會問起這個問題。
皇上笑了笑頗有興趣的說:“你的答案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啊!說來聽聽,你倒是把朕的興趣勾了起來。”
恭敬地站在他身後說:“其實婉婷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只是萬物皆有法則,若違背原有規律,即便再高貴也比不上應節而生來得嬌豔。”
見皇上示意我接著說下去,“好似梅。喜溼、忌暴雨、排水需好、忌風、喜寒,因此冬季是盛放的最佳時節。若無法滿足,別說開花,恐存活都難。”
皇上笑著點了下頭,“看不出你對種花也頗有心得。應節而生,好,好!”
皇上又向前繼續走著,跟在他身後,想著如何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婉婷啊!你的心裡就真沒有什麼花是你特別喜歡的嗎?”
想了想,笑著說:“有。”
皇上轉身頗有深意地看著我,“你喜歡什麼花啊?”
故意俏皮地說了句:“就是花。”
皇上聽了放聲笑了起來,“你是從來都如此滑頭的,第一次進京就千方百計地騙朕的口諭了。”
陪笑著回他:“婉婷再怎麼滑頭,怎麼向皇上要旨意,但也需皇上恩寵纔是。”
皇上贊同地笑了下,“朕已經明白你心中的意思了!”
稍後一陣,“婉婷,朕知今日不是偶遇,你是在這兒特地等朕的吧?”皇上負手站在身前問道,還是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皇上指著前方的涼亭說:“去那兒陪朕坐會兒吧。”
走進涼亭坐下後,皇上面色有些嚴肅的問:“你給朕說說,君與臣,父與子,你是如何理解的?”正要起身,皇上卻示意我坐下回話。
“回皇上,婉婷心中認爲君爲臣綱,父爲子綱。”
皇上嗯了聲,續問:“若既是君又是父當如何?”
看著皇上認真的說:“自然先君後父。”
心想,如不是因爲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說不願生在帝王家了,其實自己本身不怎麼認同這些話,但這不是求個機會嗎?
皇上點了點頭,嘆道:“朕日前聽到自己某些兒子的話,頗爲震驚啊!這君父難做,已是令朕頭疼得緊。”
想著或許皇上現在心裡也被一些阿哥的想法給嚇到了吧?從未想過原來他看著風平浪靜的湖面,其實下面藏著縱橫交錯的暗流吧?
只是壯著膽子說了句:“皇上不是普通的父親,自然做的也都不是一般父親要做的事,雖然這個道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不易。但皇上是英明的君主,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皇上嘆氣道:“婉婷啊,朕先給你講一個父親和孩子的故事吧。”
點了點頭,認真地聽皇上說道:“有個孩子,從小娘就沒了。父親傾盡心力栽培他,希望他有朝一日或能接下祖業。”皇上心裡果然還記掛著太子,此時都還惦記著。
“但到頭來卻發現這個孩子的野心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期,或許是父親自己沒把握好尺度。而他的兄弟對他已充滿敵意!父親曾暗示他多次,但他卻率性而爲,早已有人暗中希望除之而後快。”心裡不禁也替太子惋惜。
“婉婷,你心中所想恐怕是胤礽吧?”
有些愕然,不禁失聲反問:“難道不是?”